第二卷 天國學堂
第十六章 歡迎來到天國
女孩走起路也是仙氣盈盈，衣袂飄飄，踏上一條突出半空的石樑。她每踩出去一步都讓秦北洋揪心，稍有差池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你是誰？」
大片群峰聳峙的山頂，左邊裸|露黑色岩石，像把衝破蒼天的利劍；右邊宛如森嚴白骨，老天爺的鬼斧神工，削成碩大墓碑形狀。黑白兩座山峰間，有塊馬鞍形平地。一道白練般的瀑布，從黑色山峰垂下。氤氳雲霧，濕氣撲面，但很冷，當風吹到胸膛，渾身起雞皮疙瘩。
記憶停留在北京，國會議員曲靖和滅門夜。他讓九色留在圓明園，自己單獨追蹤唐朝小皇子棺槨，到了鐵獅子衚衕的北洋政府陸軍部。混亂中，兩個年輕刺客出現，其中一個右臉有刀疤——秦北洋的殺母仇人。他抽出唐刀，想抓住刺客復讎，卻在跳上屋頂的剎那，被一枚鵝卵石砸中。
「小心啊！ｈetuｂoｏk•ｃｏｍ.cｏm」
秦北洋也在她的對面盤腿坐下，望著雲海日出說：「請問我是怎麼會在這裏的？」
「人耶鬼耶，是耶非耶，不過鏡花水月，不如共看雲海，同觀日出！」
大聲呼喚他的小鎮墓獸，四周群山傳來悠揚的回聲，彷彿無數個少年此起彼伏地呼喚。但他發覺自己只是個孤家寡人，面對煙雲繚繞的天空。
「歡迎來到天國！」
女孩盤腿坐在石樑上，猶如古代在山間修行的道人，只是兩團髮髻有些可愛。
夜涼如水，黎明前的天空，星辰忽隱忽現。狂亂山風襲來，卷著無法形容的異香，拂亂頭髮與心思。手指頭可以動了，接著是胳膊，大腿，還有頭顱。
「我可不是個廢物！更不是目不識丁的文盲！我在地宮博覽過群書，我還跟父親學會了上百種工匠手藝。」秦北洋急忙
和_圖_書為自己辯解，不想被小姑娘看扁了，「而今我雖不是國立北京大學的學生，但也天天偷看人家上課。」我死了嗎？
有個女孩站在面前，手中握著塊小石頭。不消說，剛剛就是她砸的秦北洋。
「你是來上學的。」
血液重新流動，每一寸皮膚都有了知覺。靈魂像個調皮的頑童，回到秦北洋的軀殼。
黎明終於過去，太陽從雲海升起。彷彿無窮無盡的棉花田野上，長出一朵金色的鹹蛋黃，千古難見的奇觀。
他也不再掩飾，大言不慚道：「讀到過小學三年級。」
「你在人間讀過書嗎？」
（讀者君鑒：第十六章開始，直至第二十八章，這十二章的「天國」部分，為秦北洋的學習進階之道，貌似奇幻飛揚，實則秘密修行，終將回歸人間，請君耐心觀賞……）
「我是秦北洋，這是什麼地方？」
他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同時抽出唐刀，才發覺滿地奇花異草，彷彿綠地毯上綴著五彩斑斕的絲線，也是鼻中的異香來源。
「無所謂年代，這裏與天地同壽！但你所說的唐朝，早已被朱全忠滅亡。至於天國的外面，是個叫公元二十世紀的世界。」
「什麼意思？這裡是假的？」
「跳出紅塵輪迴的世界。」
「我是死人？」
「公元二十世紀？中華民國還在？現在是民國七年，西元1918年是嗎？」
明白了，此處是海拔數千米的高山之巔，遠離人間的仙境。
深呼吸，空氣裡帶有某種味道。空靈優雅，不可描述，絲絲入扣地潛入鼻孔與肺葉，撓得讓人渾身發癢神魂顛倒……
秦北洋回頭一看，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明顯正處於變聲期，嗓音像只小公hｅｔｕbook•ｃｏｍ.cｏm鴨子。他的身材瘦長，容貌俊美，也穿一身漢服，頭頂扎了個髮髻，長發從脖子兩邊垂到胸前，在這雲霧高山之巔，宛如吳道子的畫里走出來。
「九色！」
秦北洋確信眼前所見一切，絕非在北京城裡，哪怕重巒疊翠的西山，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景緻——
「對你來說是真的，但對世界來說並不存在！」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到山頂邊緣，底下就是壁立萬仞的懸崖，只看到一團白霧茫茫，「因為，你是一個死人。」
秦北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分明感到體溫和疼痛，難道都是幻覺？這鬼地方，眼前的小姑娘，也太不真實了，難道……
她大約十二三歲，穿一身古代衣服，頭頂扎著兩個烏黑髮髻，像一對貓耳朵，兩綹絲線垂落，晃悠在鬢髮旁，儼然神仙世界的童子。
他忍不住提醒一句，女孩卻回頭嘻嘻一笑：「死亡只存在於人間，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裡是天國！」
忽然，有顆小石頭砸到頭頂心。
「上學？」
然後，墜入深淵……
「一個沒有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的世界？」
「嘿！原來你叫芳子！」
「天……國？」
「不知道，也許1988年，或者1998年。」
「諾，你就是個不學無術之輩。」
秦北洋摸不著頭腦，女孩又將小石頭準確砸中他的額頭，無比真實的疼痛，出了個明顯的血印子。
「喂，不要害怕！」漢服女孩說著一口京片子，目光里有貴胄之氣，瘦長臉型，細細眉眼，蒼白的皮膚，像北京城裡的旗人孩子，「其實，你的所有感覺是假的。」
「對了，這是什麼年代？唐朝嗎？」
說話間，後頭想起個少年的聲音：「芳子！吃早飯啦！」
秦北洋站起來，腳底略微打晃，暈暈乎乎，彷彿還在東海達摩山的夜航船。但他摸到了胸口的暖血玉墜子，背後的三尺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