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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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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國學堂 第二十九章 阿薩辛的天國花園

第二卷 天國學堂

第二十九章 阿薩辛的天國花園

風沙從蒙古捲來,迷住安娜琉璃色的雙眼。阿幽伸出舌頭尖,幫「姐姐」舔去眼裡沙子。吹氣如蘭的剎那,她倆緊緊摟在一塊兒。
歐陽安娜用法語說出這個名字,伯希和笑著點頭:「世界真小!這位小姐,我猜你是從上海來的,家中必定藏有不少古董吧。」
想起被燒光和洗劫一空的海上達摩山,安娜不想回答,另開話題:「伯希和先生,我們幾個學生代表,能跟王教授一起去參觀您的考古發掘現場嗎?」
Assassins
「佛寺里怎麼會出現基督教的十字架?還是唐朝的?」
「這是法國政府贈送北洋政府的,作為中國向德國宣戰的獎勵。法國人已在戰場上用汽車運輸部隊,未來的中國軍隊會擁有上千輛這樣的汽車。」
「好啊!」終於打回圓場,王教授頗為高興,「承伯希和先生吉言,我輩同學定當努力讀書,為中國之振興。伯希和先生,聽說您在北京郊外參与考古挖掘,能否透露一二?」
「《基督山恩仇記》第三十一章,寫到山中老人——七百年前,刺客們盤踞在人間仙境般的高山上,有美輪美奐的天國花園,四季開花的常青樹,有著古老輝煌的宮殿,裝飾著金銀財寶,管子打開就能流出美酒、蜂蜜與牛奶,還有青春永駐的童男童女。小孩子們吃下某種草藥,便相信自己早已死亡,靈魂飛升到死後天堂www•hetubook•com•com。他們在山上學習知識,修行刺殺與格鬥的技藝。等到學成畢業,極盡享樂幾日,便會送還人間執行刺殺任務。但此時,刺客們已脫胎換骨,誓死效忠主人,毫不畏懼犧牲,堅信死後還會回到天國!」
突然,歐陽安娜用流利的法語說:「伯希和先生,我想請問一句,待到將來中國富強安定之時,法國會不會向中國歸還這些寶物呢?」
民國七年,西曆1918年,五月。
安娜望見一座大墓,背靠上方山,瀕臨拒馬河,頗有王者之氣。地上還殘留許多石羊、石馬、石虎、石翁仲……
阿幽安慰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哥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底下同學們看著這行英文字,面面相覷,不明覺厲!
「刺客Assassins?」
鄂爾多斯多羅小郡王頗為自豪地誇耀,倒是半點沒有誇張,在戰無不勝的蒙古鐵騎面前,管他再厲害的刺客也得完蛋!
齊遠山得意地駕著敞篷車招搖過市,從西直門開出城時,差點撞到城門洞子。
「哎呀,我已找遍了北京城,毫無消息。不過,年前德勝門隴西堂滅門案的通緝犯,畫像容貌倒是像他……」齊遠山握緊了方向盤,「也許只是長得像罷了。」
王家維看了看懷錶:「這個……我們抓緊時間去找伯希和先生,太晚在這過夜就糟m.hetubook.com.com了。」
「各位,今天講授中世紀史。十字軍東征時,法國國王腓力二世·奧古斯都,據說曾經遭遇行刺。這是一個神秘的刺客教團,暗殺過東西方無數君主,根據地在波斯,名叫Assassins教團,又稱『山中老人』,音譯『阿薩辛』!」
阿幽與她同行,十五歲小姑娘,成天悶在四合院里不是滋味。安娜不敢讓她一個人在北京城裡亂跑,萬一又碰上歹人咋辦?便帶上「妹妹」一同去郊外踏青。
歐陽安娜卻皺著眉頭想起殺害了自己父親,屠殺了秦北洋全家的那伙刺客:「老師,中國現在還有這種刺客教團嗎?還有阿薩辛的天國花園嗎?」
「不是,那位跛子帖木兒是亂臣賊子。我姓孛兒只斤,乃是黃金家族成員,成吉思汗後裔。」
齊遠山說房山一帶深山老林,常有土匪出沒,不放心讓女孩子深入險境。安娜當然知道齊遠山的心思,搭搭架子也就同意了,跟阿幽一同坐上後排。
這堂課結束,安娜回到人間四月天的北大校園,後背心嗖嗖發涼,警覺著回首,教室屋頂的瓦片上,似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大風天剛過去,又一個陽光清爽的日子。歐陽安娜還是樸素的藍衣裙,夾著書包和課本,走進歷史系課堂,坐在小郡王帖木兒同學的前排。
這裡是人間。
課堂里走進一位年約四十許hetubook.com.com的外國男子,法國軍官裝扮,戴高筒帽,胸前別著勳章。
「皮埃爾·高更!」
「那是六七百年前的歷史了……如今是中華民國,二十世紀,朗朗乾坤,哪來的這種兇殘的刺客團伙呢?」
「天國學堂」講究的是「刺客道」與「地宮道」,而在人間的國立北京大學,前清的公主府,講究的卻是德先生與賽先生。
「所謂墳王村,必是守墓人村落。」王家維指著堅硬的田野說,「當地百姓相傳,這座大墓叫『韃摩墳』,葬著韃摩王,棺槨底下的金井,竟是渤海的海眼。誰要是敢挖韃摩王的墓,就會發生大海嘯。」
伯希和的這番話,有理有據,倒是讓小郡王一時語塞。
此番出遊不易,索性多看幾處古迹,遠勝於坐在象牙塔的書齋里。走到一處古寺廢墟,安娜發現精美的十字架花紋,立在蓮花座上,十字橫筆兩端,各有一顆桃心。豎筆兩端,各雕一個花盆。十字交叉處,刻有奇怪的文字。她是天主教徒,對此分外敏感。王教授說這是敘利亞文,再看石刻遺址的形制,多半是唐朝的。
長溝鎮,墳王村。
安娜在下面舉手:「我看過。」
「很高興聽到美妙的法語!」伯希和對這十八歲姑娘刮目相看,「我想,一定會歸還的!」
「山中老人的暗殺幾乎改變了世界歷史。後來蒙古西征,我的祖先橫掃波斯,上山剿滅了這支Asshetubook•com•comassins刺客教團,這才讓天下太平了。」
「今天的講授,暫告一段落,現在我要介紹一位尊貴的客人!」王教授春風滿面地介紹,「同學們,今日我們有幸請來舉世聞名的大漢學家——保羅·伯希和先生!」
北京城外,喜鵲與烏鴉在枝頭鳴叫。安娜與阿幽一路嬉戲打鬧,真當作少男少女春遊。
「同學們好,歐洲正在進行殘酷的大戰,我必須保衛我的祖國。如今,我是法國駐華公使館陸軍武官次官,回到熱愛的中國,繼續發掘文明瑰寶。」
「伯希和先生,聽說在十年前,您從敦煌莫高窟帶走了不計其數的古代文獻和經卷國寶,全部運到了法國巴黎,您不覺得這是對中國文物的一種盜竊行為嗎?」
「不錯!」王教授講課深入淺出,總愛說一些奇聞異事,「同學們,有誰看過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
「帖木兒同學!」王家維的面子掛不住了,「提問要懂得分寸!」
小郡王帖木兒似乎有所耳聞。
王家維教授在黑板上寫了一行字——
提問的是鄂爾多斯多羅小郡王,身為蒙古諸侯的繼承人,並不畏懼法國公使館武官次官。安娜悄悄向他豎起大拇指。
敞篷車先到周口店,有座不高的龍骨山,王教授與小郡王已在等候。
出乎意料,伯希和能說一口流利的北京話。
路過京西的駱駝村,歐陽安娜自然又想起一個人:「還沒秦hetubook.com.com北洋的消息嗎?」
「是啊,我有位好朋友在上海,也是大畫家高更的侄子,他親眼看到過真正的鎮墓獸。」
聽到鎮墓獸三字,王家維皺起眉頭:「伯希和先生,您也對鎮墓獸感興趣?」
次日,早上六點,天蒙蒙亮,歐陽安娜走出百花深處衚衕,齊遠山開著一輛軍用敞篷汽車等候在門口。
「七百年前,蒙古帝國所過之處,無不生靈塗炭,文明毀滅:金、西夏、南宋、花拉子模、阿拉伯哈里發、基輔大公國……『敦煌遺書』在西夏初年被埋入藏經洞,才躲過蒙古征服的劫難。我帶到巴黎國立圖書館的六千多卷寫本,既是中國的財富,同樣屬於世界。與其讓這些珍寶留在中國,毀於戰亂與貪婪的軍閥,成為野心家的陪葬品,為何不進入最好的圖書館?為歷史研究與人類文明作出貢獻呢?」
安娜卻是不依不饒:「二十世紀的中華民國,不是還在軍閥混戰諸侯割據嗎?猶如春秋戰國,晚唐藩鎮。」
「我記得!」安娜皺起眉頭,「但這不是洗腦嗎?」
「北京房山有座大墓,最近遭到盜掘,中法聯合考古隊正在進行搶救性發掘。這座大墓非富即貴,可能埋藏有重要的鎮墓獸。」
「無妨!」伯希和撇著小鬍子微笑道,「這位同學,可是帖木兒大帝的後裔?」
「沒問題!」法國男人對於漂亮姑娘總是有求必應,「明天一早,我在房山長溝鎮墳王村大墓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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