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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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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三十五章 斷頭王后

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三十五章 斷頭王后

巴黎地下墓穴一片大亂,堆砌成牆壁的不計其數的死人骨骸,都是為國王與王后守墓的保王黨人,也許都死於大革命時期的斷頭台,被一同葬在他們效忠的君主身邊,在地下世界再造一個波旁王朝。
「哥哥!」
秦北洋再定睛一看,哪是什麼項鏈啊,而是傷口被縫合的針線。在中國也很常見,被砍頭的犯人家屬,都要請匠人將頭顱與身體重新縫合再下葬,這叫落得全屍,以便下一世投胎。
警長殉職同時,秦北洋感覺機會到了。在刺客與鎮墓獸與骨骸大亂斗的一鍋粥里,他就能趁亂親手殺死阿海,為十年前的天津德租界滅門案復讎!
他把唐刀藏在身後,悄然從側面靠近阿海,靠近他有刀疤的那一邊臉頰。當他出刀指向阿海的後頸,刀鋒距離頸動脈只剩半尺之遙,迎面飛來一隻鋒利的鷹爪。
獅鷲鎮墓獸一分為二,一道紅光從它的體內炸開,接著粉身碎骨地墜落到在地。
有人掏出武器反抗,但在獅鷲面前徒勞無功,鷹爪、鷹嘴,甚至兩片翅膀,都是殺人利器。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鮮血在墓室中橫飛,棺材旁倒下一大片屍體。秦北洋抽出環首唐刀,齊遠山也掏出手槍。
不知怎麼,耳邊又縈繞起這句話?他們為何打開棺材?暴露國王與王后的屍身?僅僅為欣賞斷頭王后的不腐之身?
秦北洋劇烈咳嗽,將安祿山的唐刀插還到背後,回到兩具棺材跟前。他對國王與王https://www.hetubook.com.com后說了一聲「Je suisdésolée.」這是法語中的正式道歉。
斷頭王后。
周圍人齊刷刷看著他,沙維爾警長忍著傷痛,舉槍打死眼前的刺客。當他背靠到骷髏牆壁,兩隻白骨胳膊勾住了他,魁梧的警長無法逃脫。刺客阿海悄然靠近,瀟洒地揮過匕首。
秦北洋想起了唐朝小皇子,棺槨不知流落何方的終南郡王李隆麒。
彷彿全身被魔鬼包圍,墜入烈焰翻騰的地獄,秦北洋先感到手上猛然一顫,接著是勢如破竹的興奮,腎上腺素與熱血都噴涌頭頂。
無數骷髏頭環繞下,獅鷲鎮墓獸眼皮底下,法國無政府無主義者,撬開了斷頭國王路易十六的石棺。
對面的骷髏頭張開嘴巴,咬住刺客們的脖子。幸好齊遠山幫忙,打斷了好幾根骨頭,才將秦北洋從牆邊拉出來。
巴黎警察局的沙維爾警長,混入刺客聯盟大會的「內奸」,已被鎮墓獸擊傷,胳膊血流不止。慌亂之中,他的鴨舌帽與假鬍子掉落,正好被法國無政府無主義者認出了面孔。
全世界的刺客們血流成河,這就是所謂的「刺客考驗」?
答案就在兩具石棺跟前,響起格格格的齒輪轉動聲……
尚未腐爛的屍身,脖子與身體之間,掛著一道黑色項鏈,點綴著線條狀的珍珠寶石……
只有蓋上棺材,讓國王與王后重新安睡,保王黨骷髏www.hetubook•com•com才不會再攻擊他們。
墓穴安靜了,骷髏與骨骸們,要麼退回到牆壁復歸原位,要麼墜地朽爛。
然後,他將鉛棺重新蓋上。無法焊接,便用獅鷲鎮墓獸的破碎零件,權作一根根釘子,依次打進棺蓋。
瑪麗·安托瓦內特——王后正在沉睡,肌膚勝雪,容顏依舊,栩栩如生,竟無任何腐爛的跡象!唯有滿頭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很可惜,他們只看到一堆朽爛的骨頭,零散分佈在鉛棺中,沒有傳說中的防腐措施。石雕上的王冠都沒有,也找不到隨葬品。唯一能證明墓主人身份的是——沒有頭骨。
刺客們打開王后的棺材,先是石棺,再是鉛棺。聽到棺材蓋崩開的剎那,秦北洋莫名心疼。棺材里升起一團白煙,喧鬧的人們立時安靜。
鎮墓獸在殺人,保王黨的骨骸在殺人,整座底下墓穴都在殺人……
最後,他抱起路易十七小王子心髒的酒精瓶子,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但他沒有發現靈石。
阿幽、阿海、老爹、脫歡,還有戴著鬼面具的,這五名中國刺客,似乎早有準備,在棺材開啟時躲得很遠,避開了獅鷲鎮墓獸的第一波攻擊,又躲過了保王黨骨骸的第二波攻擊,至今毫髮無損。
丈夫被發現了,妻子還會遠嗎?
獅鷲鎮墓獸把刺客們逼到牆壁邊緣,有些人身輕如燕輾轉騰挪,甚至跳到布滿骷髏頭的天花板上。當秦北洋也背靠一堆骨骸,忽然有根https://www.hetubook.com.com棍子勒住他的咽喉。他開始猛烈地掙扎,接著越來越多的棍子糾纏上來,還有幾雙枯瘦的手指頭。低頭一看,全是死人骨頭。
因為國王死在斷頭台上。
獅鷲鎮墓獸,睜開一雙鷹眼,鋼鐵鷹嘴滴著血,撕開一名刺客的胸膛。它的兩扇翅膀揮舞,鷹爪和獅腿奔跑起來,攻擊墓穴里的每個活人。
砍下皇帝的頭呢!
巴黎地下墓穴,響徹金屬碰撞之聲……
秦北洋目瞪口呆地摔倒,這把安祿山用過的唐刀,力拔山兮氣蓋世地劈開了一尊鎮墓獸。
秦北洋與齊遠山東躲西藏,還要保護小女孩芳子。他感覺這是一場陰謀,針對絕大多數刺客的陰謀,或者說是一次刺客內部的大清洗。要麼排除異己,要麼淘汰弱者,要麼是對墓主人的活人獻祭!
「內奸!」
不出所料,石棺里是一口鉛棺。但是未被焊死,只有一把精巧的大鎖。國王生前酷愛鎖具,足以加入工匠聯盟,這種愛好也延續到了斷頭台。
鎮墓獸的靈石,非但外觀極為獨特,對於秦北洋來說,只要靠近就有一種灼燒般的感應。
刺客們的主人,十六歲的阿幽,認出了秦北洋的臉。
心臟在獅鷲的鷹嘴中。
但是秦北洋有一種感覺,獅鷲並未看到他,純粹只是做著重複性的機械動作。並不像其他鎮墓獸那樣隨機應變。果然,這尊路易十六的鎮墓獸再度飛起,向著地面俯衝而來,似乎要毀滅所有活人。
這種「偽鎮墓獸」m.hetubook.com.com就是機械體,而不是「靈魂機械體」。
大鎖被粗暴地砸開,鉛棺內衝出一陣煙塵。刺客們掩住口鼻,再用燈光往裡照,就跟盜墓賊一樣嫻熟。
獅鷲鎮墓獸卻沒有,歸根結底,它還是一尊「偽鎮墓獸」。它並不具備中國陵墓里鎮墓獸的威力,因為沒有墓主人的靈魂,純粹依靠鍾錶般精緻的機械技術。
獅鷲揮舞翅膀,竟在墓穴飛了起來。雖然天花板不夠高,但它也能凌空騰躍,居高臨下摘取刺客的人頭。
斷頭王后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嘴角奇異地微笑,秦北洋飛身越過她的棺材,環首唐刀滾滾發燙,自帶千鈞力道,躲過獅鷲的鷹爪,正好劈中鎮墓獸的面門。
凡爾賽條約簽訂前夜,巴黎地下墓穴,刺客聯盟世界大會。
沙維爾的咽喉被割開,氣管暴露在空氣中,雙眼絕望地瞪大,凝視阿海臉上的刀疤。
轉瞬間,他模仿出這五種動物的動作,迎著獅鷲鎮墓獸高高躍起,揮舞三尺唐刀,英勇無畏地人|獸對決。
一瞬間,他改變了主意,將唐刀反手抽回,擋格住了鎮墓獸的這一擊。
如果秦北洋砍死阿海,與此同時,獅鷲的鷹爪也會抓碎他的脖子。
秦北洋想到一種可能性——工匠聯盟第一代大尊者秦晉在歐洲傳下了手藝?
三十多歲的貴婦人,體貌具有日耳曼人特徵。她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之女,七歲時遇到六歲的莫扎特。小天才一本正經地說「我將來要娶你為妻!」。後來小公主成為法國王后,凡爾https://m.hetubook•com.com賽宮舉行盛大婚禮,全歐洲的女人羡慕她是風華絕代的時尚引領者。有人編段子——當法國人民吃不上麵包,王後天真地說:那他們幹嘛不吃蛋糕?這些段子讓她走上斷頭台。她踩到劊子手的腳,竟還說「對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然後從容赴死。
合上斷頭王后的棺蓋時,秦北洋有一種錯覺——瑪麗·安托瓦內特睜開了眼睛。
所有人直勾勾地凝視秦北洋。阿幽將阿海與老爹等人攔住,不讓他們靠近秦北洋。
火星四濺到秦北洋和斷頭王后臉上,雷霆般的衝擊波,所有刺客應聲倒地,如同火山從地底噴發,彗星撞擊月亮。
刺客們面面相覷,一個慘叫聲驚起——有人胸口血肉模糊,露出空空的胸腔,心臟去哪裡了?
破碎的獅鷲,斷頭國王與王后的鎮墓獸,五臟六肺已暴露,只有齒輪、傳送帶、發條帶,擒縱器等等,就像父親在清宮裡見過的大型瑞士鍾錶,同一個機械原理。那些鍾錶也配有十八世紀的人物和山水,全都會按時運動,被中國人稱為「奇技淫巧」。
白天還在奄奄一息,如今的秦北洋卻生龍活虎,彷彿從墓穴里得到無窮力量。一年多前的噩夢越發清晰,腦中閃過某個圓形廢墟,老虎、雄鹿、猴子、烏鴉、狗熊再次跑到心裏……
它不是一尊雕像,而是具有殺人能力的機器。當刺客們撬開墓主人的棺材,褻瀆了國王與王后的遺體,等於觸發了鎮墓獸的機關。在它眼中,闖入這裏的所有人都是盜墓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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