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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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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八十三章 歡迎來到修羅場

第三卷 地下世界

第八十三章 歡迎來到修羅場

甬道很深,難道已是伊塞克湖底?越走越冷,猶如數九寒天,秦北洋胸膛里的癌細胞,彷彿被兜頭澆了盆冷水,瞬間熄滅大半,只剩下煙霧騰騰。
二十世紀的死神在怒吼,子彈如暴風驟雨傾瀉到鎮墓獸身上。
大家驚慌失措地後退時,獅子突如其來地襲擊,張開血盆大口,咬下一個士兵的腦袋。
秦北洋踩到地磚上,進入棺槨下的地宮。前方已亂作一團,到處是槍聲與呼喊聲,火光忽明忽暗,不時有流彈從頭頂飛過。
九色安然無恙,秦北洋盯著機關槍背後的伊萬諾夫,不知該立刻跟他火併,還是感謝他擊退了鎮墓獸?
小郡王突然想起:「哎呀,我父王說過——當年普熱瓦爾斯基路經鄂爾多斯,父王親自接待,卻認為此人是來獵殺中國的寶物,將他驅逐出了蒙古。」
鎮墓獸。
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爾夫娜的嘴唇在顫抖:「你是故意跟著我來的吧?」
沃爾夫娜咬著嘴唇,不知該作答?被繩索捆綁的伊萬諾夫大聲說:「我代替卡佳回答!沙皇俄國的五百噸黃金儲備,掌管在海軍上將手中,眼看白俄就要失敗,他命人將黃金秘密運往中亞。他知道,西伯利亞鐵路的那一頭,有日本人和捷克斯洛伐克軍團,都是些貪婪的豺狼虎豹,早就覬覦這筆價值連城的財寶。」
他又對老金說:「多謝一路嚮導,但接下來會有危險,請你回新疆去吧。」
它驚訝于竟還有人活著?鎮墓獸向前走了幾步,見著九色的鹿角。
九色準備再跟阿爾斯蘭鎮墓獸決一雌雄。
沃爾夫娜抓住秦北洋的胳膊:「秦,千萬不要進去,伊萬諾夫會殺了你的。這裏又不是中國的古墓,對你來說一文不值。」
沃爾夫娜高喊一聲:「彼得!」
「不錯,海軍上將年輕時也是探險家,曾經橫穿過北極。他知道普熱瓦爾斯基墓里別有洞天,據說有魔鬼的保護,把黃金藏在這裏才最安全。」
燈火通明之下,誰都看不清地宮究竟有多高?也許緊挨著伊塞克湖底?或者雪山已被挖空?究竟是什麼墓主人,才能擁有如此宏偉的地宮?
秦北洋回頭瞪了沃爾夫娜一眼,她搖頭故作憤怒:「看我幹嘛?」
九色的琉璃火球里吐出的軍陣,不就是怛邏斯之戰中的大唐精銳嗎?
而在她的名字之前,就是這座墳墓的主人,俄國大探險家普熱瓦爾斯基。
話音未落,九色的鹿角迅猛分叉長大,變為一株和圖書張牙舞爪的參天大樹,彷彿同時產生上百隻爪子,讓掠食動物無從下手。
秦北洋不知如何回答?伊萬諾夫卻是一臉無所謂,他的眼裡只剩下五百噸黃金。
李衛公西伐吐谷渾,李勣大破東突厥,薛仁貴東征高句麗,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
歡迎來到修羅場。
陡峭險峻的岸邊,矗立一尊俄國軍人的半身銅像。墓穴已被炸藥打開,露出長長的甬道,伊萬諾夫上校那幫人都進去了。
「嗯,我承認。在西伯利亞,我帶著可憐的兒子,無依無靠。我認識了高爾察克將軍,念在我是沃爾夫男爵夫人的面子上,他給了我們母子許多幫助。為了報答他的情義,也為了我和兒子能在亂世中活下去,我成了海軍上將的情人。」
伊萬諾夫冠冕堂皇地說了句理由,免得再跟秦北洋等人火併。
火把點亮整個地宮,在九色指引下,發現極其隱蔽的墓室門,建築結構卻是中國風格,很可能是漢人工匠所造。
「什麼話?你們若有危險,老金怎能臨陣逃脫?」掘金大叔騎在騸馬上,舉起一支俄國快槍,「我在山裡挖金子,也是打獵的好手,你用得著我。」
就像捕獵雄鹿、公羊、公牛之類的動物,獅子更喜歡于從背後襲擊,這樣可以避開可怕的尖角。食物鏈頂端的阿爾斯蘭繞到九色身後,幼麒麟鎮墓獸吐出琉璃火球……
團長開了第一槍,地宮中槍聲四起。死神的程序一旦啟動,任何人都無法按下中止鍵。獅子的身軀雖然龐大,行動卻如兔子般靈活,依次咬斷人們的脖子。子彈打在身上,卻彷彿擊中坦克鋼板,彈回去反而打死士兵。騎兵團攜帶了一架馬克沁機關槍,但獅子的動作太過迅捷,還沒來得及裝彈,士兵就被爪子撕成碎片。無人能阻止這頭獅子,它的牙齒與爪子如同絞肉機,眨眼將上百命士兵送入地獄……
話音未落,獅子的殺戮已近尾聲,一口咬下團長的頭。戰鬥告終,乾脆利落。沒有戰馬的騎兵團,全滅于阿爾斯蘭鎮墓獸。
普熱瓦爾斯基……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爾夫娜……
阿爾斯蘭鎮墓獸第一次被子彈擊退,全身彈痕累累。馬克沁機關槍的彈雨是一堵不可逾越的牆。倔強的獅子無奈地咆哮,唏噓無法戰勝二十世紀。它轉身投入黑暗,地宮下敞開一個陷坑,將這尊鎮墓獸整個吞沒。
普熱瓦爾斯基。
大家圍攏過和*圖*書到地宮中心,火光照亮一尊碩大的獅子雕像。不知歷經千百年,獅子金光燦燦,表面貼著金箔——就像紫禁城裡的鎏金銅獅子。士兵們拔出刺刀,刮削獅子的金箔,甚至粗暴地用槍托敲擊,發出清脆的金屬迴音。
一座由人骨堆成的金字塔。
秦北洋感到一陣暈眩,急著要進入墓穴,緩解胸口燃燒的癌細胞。不曉得,這座三十多年前的俄國墓穴,是否具有中國古墓的氣場?但也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錯了,對白俄人來說,這座墳墓價值黃金萬兩。」
匍匐在地宮角落的秦北洋,認出這尊金光閃閃的獅子鎮墓獸。
小郡王困惑地問了一句:「他們說黃金是什麼意思?」
「哎呀,你們已在俄國境內,不怕闖禍?」
槍聲停息,空氣中洋溢濃烈的硝煙味。
她在呼喚伊萬諾夫的名字,白俄人慌張地回過頭,北洋軍已開了第一槍。
沃爾夫娜尖叫一聲,她觸摸到金字塔底座,卻不是石頭,也不是夯土,而是骨骸。
秦北洋拽著她卧倒,小郡王與老金也應聲倒地,又吩咐九色不要變身。頭頂已是槍林彈雨,耳膜幾乎被槍聲震碎,到處是中彈的慘叫聲,血滴濺落在頭上,地宮成了人間屠宰場……
地宮中有許多破爛的古物,明顯不屬於普熱瓦爾斯基的時代。原來這空空的棺槨底下,是一座真正的古墓。
獅子看到了秦北洋。
這些年的風霜下來,他變得皮糙肉厚,紋絲不動地站著:「你是高爾察克的情人吧?他在臨死前才會惦記你的名字。」
小郡王當即下令:「團長閣下,請率軍進入墓穴,伊萬諾夫匪幫就在裏面,務必將其剿滅或俘虜。」
獅子睜開了眼睛。
鑽入地下之前,他仔細端詳大理石墓碑——
士兵們大多是文盲,搞不清文物價值,腦子裡只想著兩個字——黃金。
他抽出十字弓,按住沃爾夫娜的後背,再次讓大伙兒原地趴下。九色長出雪白鹿角和青銅鱗甲,變身為幼麒麟鎮墓獸。
秦北洋感覺蹊蹺,看到一副巨大的鉛皮棺材,酷似中國的帝王棺槨。士兵們撬開棺材板,用火光往下一照,卻發現根本沒有屍體。
不是一根骨骸,而是不計其數的頭骨、股骨、脛腓骨、手臂骨、肋骨……
三年前,九色在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宮,曾經被機關槍打成了篩子,吃一塹,長一智,它迅猛躲藏到角落,避開這些子彈。
沃爾夫娜的眼眶在發抖,看hetubook.com.com了一眼伊萬諾夫,卻選擇留在秦北洋身邊:「不,我跟著你。」
時間停止了,世界安靜了,安靜得只剩彈頭爆破與彈殼墜地的清脆聲響。
突然,棺槨底下傳來密集的槍聲……
「但沒人會想到去中亞,更不會想到人跡罕至的伊塞克湖畔,普熱瓦爾斯基的墳墓。」
「卡佳,我在西伯利亞,貝加爾湖畔,見到過一個穿著白色海軍制服的男人,他在臨終前說過一串名字——普熱瓦爾斯基……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爾夫娜……」
正恍惚間,身後響起一片嘈雜的馬蹄聲。小郡王與老金驚覺地舉起槍,只見數百名藍色北洋軍裝的士兵,打著中華民國的五色旗,難道是來收復失地的?
「好,我們暫時達成停戰協議。」雖然秦北洋極不情願,但他不想讓小郡王和沃爾夫娜,還有無辜的老金白白送命,「卡佳,你可以回到他的身邊去了。」
大鬍子團長哈哈大笑,操著甘肅河州口音說:「白俄盜匪流竄入中國境內的多如牛毛,來而不往非禮也!」
「是,卡佳。」
但阿爾斯蘭從未見識過這種武器的厲害,依然勇猛地沖向噴出火舌的機關槍。
阿爾斯蘭鎮墓獸逃入了第三層地宮。
白俄上校吐出一口血絲,冷笑著說:「原來你們也是強盜。」
這一回的火球不同以往,不斷噴發膨脹,岩漿沸騰般的爆裂聲,炸出一團赤金色的蘑菇雲,緊接著幻化出千軍萬馬——身著明光鎧的唐朝武士,步兵揮舞長柄陌刀,騎兵手執馬槊圓盾,背後有弓弩手仰射,山呼海嘯般地沖向阿爾斯蘭……
團長也不含糊,全體士兵下馬,子彈上膛,在甬道前頭列隊。還是小鎮墓獸九色開道,秦北洋與小郡王一前一後,踏入墓道。老金與沃爾夫娜走在中間。
緩過勁來的秦北洋,仔細觀察牆壁——並非古墓,用的是洋灰材料。一步步邁下台階,前頭有個寬闊的地宮,亮著幾十個火把,傳來嘈雜的俄語。
※※※
鎮墓獸與鎮墓獸的對視。
沃爾夫娜當即抽了秦北洋一個耳光:「無恥。」
操縱馬克沁機關槍的是伊萬諾夫上校。
「媽呀,小鹿碰到獅子,這不是送死嗎?」
「所以,你知道了五百噸沙俄黃金的秘密。」
沒有看到獅子,卻有一座金字塔。
幽光閃爍的深井洞窟之中,槍聲彷彿鞭炮聲。秦北洋決定去看看,攀著軟梯爬下去。接著是小郡王與老金,沃爾夫娜也hetubook.com.com跟下來了。
墓室門並沒有關死,秦北洋推開石門,只見一條寬闊的甬道,幾乎可以並排賓士幾匹駿馬,深入地獄般的世界。
「在墳墓里,所有人類必須互相幫助,而不是自相殘殺。」
獅子吃掉無數個唐朝騎兵,大唐軍陣巋然不動,以刀為牆,人馬俱碎,前赴後繼地衝擊陣線。鐵與火的較量,看得秦北洋血脈賁張,想起唐玄宗天寶十年,距此不過百里的怛邏斯城,發生過一場改變世界命運的戰爭——名將高仙芝率軍七萬與大食帝國遠征軍相遇,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帝國交鋒,大戰持續五天五夜,因葛邏祿部臨陣倒戈,唐軍受到重甲騎兵衝擊而撤退。幾年後的安史之亂,唐朝由盛轉衰,西域漸次丟失。
「這裡有金子!」
棺材不但是空的,而且是一口長方形深井,不知通往地獄何處?火把投入下去,照出下面更大的洞窟。
正當幼麒麟鎮墓獸與阿爾斯蘭鎮墓獸斗得兩敗俱傷,馬克沁機關槍響了……
秦北洋同時指著伊萬諾夫與沃爾夫娜的鼻子,真心為沃爾夫而感到悲哀。
小郡王在耳邊絮叨了一嘴,秦北洋想要揍他了:「可別小看了九色。」
「黃金在哪裡?」
團長抽了伊萬諾夫兩個耳光,並用俄語提問,邊防軍長期與俄國人打交道,也學會了簡單的俄語。
幽冥般的光影浮動,血肉與肢體橫飛的縫隙間,他看到了那張怪物的臉……
「阿爾斯蘭!」在新疆挖了十幾年的老金識貨,「這是本地人對獅子的稱呼。」
伊萬諾夫喊出沃爾夫娜的名字,但她擰起眉毛不想再靠近。
這是一個更大的地宮,黑魆魆地看不清底細。
白俄美人低頭啜泣,羞愧地坐倒在棺槨旁,捂著臉:「對不起,秦。但我對黃金不感興趣。我的孩子,小康斯坦丁死後,我就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像隨波逐流的浮萍,大雁身上墜落的羽毛……」
秦北洋重新上馬,趕往伊塞克湖畔的普熱瓦爾斯基墓,吩咐九色與小郡王做好戰鬥準備。
尼科萊·米哈伊洛維奇·普熱瓦爾斯基,曾多次進入中國探險,發現過消失的羅布泊,世界上一切野馬之母,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普熱瓦爾斯基野馬」,簡稱「普氏野馬」。他的探險成就在十九世紀是空前的,糾正了許多地圖錯誤,搜集到大量獸皮和動植物標本。1888年,他在探險中病死於伊塞克湖畔,沙皇將這座小城改名為普熱瓦爾斯基。
「只有你們和圖書兩個知道這秘密,所以勾搭到了一起。」
白俄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原本被捆綁在上層地宮,悄悄弄斷繩索,趁著看守士兵不備,奪取武器,將其全部殺死。伊萬諾夫爬下軟梯,看到鎮墓獸之間的決戰。他發現一台馬克沁機槍,迅速完成裝填,瞄準駭人的獅子,射出死神鐮刀般的子彈……
駐紮伊寧的邊防軍,軍官是個騎兵團長,率領三百騎兵越過邊境,奉命前來保護國會議員小郡王。
墓碑上刻著普熱瓦爾斯基的名言——「我要重新奔向荒漠,在那裡,有絕對的自由和我熱愛的事業,在那裡比結婚住在華麗的殿堂里要幸福一百倍。」
猶如兩隻探照燈,放射炫目的赤色光芒。脖子開始轉動,每根鬃毛都活起來,身體內發出轟隆隆的聲響,猶如一架開足馬力的蒸汽機,讓整個地宮都傳遍震動。
阿爾斯蘭開始咆哮,幾乎震破活人與死人的耳膜。森林與草原之王的怒吼。沃爾夫娜縮在秦北洋懷裡顫抖。九色毫不畏懼,面對獅吼,它發出了鹿鳴……
民國九年,1920年,十月。
馬克沁終結一切英雄。
九色警覺地豎著鹿角,如有必要,可以立即燒死這個白俄男人。但後面有人操縱馬克沁機關槍,就像五十年後各自手執核武庫的兩個超級大國,無論誰先動手,結果都是全體毀滅。
秦北洋暮地驚出一身冷汗,團長命令往棺材里放下軟梯,大隊人馬進入深井,只留幾個人在此看守俘虜。
白俄美婦人的臉色一變,蹙起娥眉,後退兩步:「你在說什麼?」
十分鐘前,騎兵團長下令點亮火把,就地搜索五百噸黃金。他不相信那麼多的黃金,十幾間屋子都堆不下,怎麼可能找不到?
事到如今,秦北洋索性說出了那個秘密。
九色再度前驅,來到伊塞克湖畔,散落幾十匹俄國馬。還有兩個白俄人在望風,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小郡王與老金已經開火,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其消滅。
真正的殺戮很短暫,不到一分鐘,火光重新點亮,對面已豎起白旗。地上橫七豎八著屍體,伊萬諾夫奇迹般地毫髮無傷,但手下的白俄人已損失過半,只剩下二十來人,還有不少掛了彩。中國士兵將他們繳械,五花大綁起來。
吃過許多個鎮墓獸靈石,加上大量吞食有毒化學物質,九色的力量有了成倍增長,琉璃火球不斷升級,噴射出一支唐朝火焰軍隊,與盤踞地宮的阿爾斯蘭鎮墓獸發生一場血戰。
「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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