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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原點倒也好了，至少能原路返還，但這又是中間的某個點。但這一路上，阿幽與秦北洋都分外小心，就是為了避免迷路，無法理解為何會這樣？

然而，墓室中的鎮墓獸越來越多，再也難以分辨它們的面目，或是屬於哪一種獸類，九色的軍陣，某種程度不過是不同溫度與顏色的火焰排列組合，並非真正的實體武器，漸漸無法抵擋鋼鐵洪流的衝擊。

「集齊七個鎮墓獸？」

「這個比喻很好！二十年，在古時候，便是兩代人。但兩座墓的區別在於，渤海大墓的雖有幾十間墓室，卻都是固定死的；而我們所處的白鹿原大墓，卻依然活著——可以自動改變墓室與墓道的位置，猶如一塊巨大的魔方，比之渤海大墓高級多了。」

「九色，是不是你乾的？」

秦北洋眯起雙眼，忽又想起了日本的妖怪河童。

然而，漫長的墓道繼續延伸，上回阿幽見到過的金剛牆與墓室門，已經消失不見了。秦北洋越發感到狐疑，從小鑽入過無數的古墓，但他從沒走過這麼長的墓道！

「我爹說過，鎮墓獸分為不同級別，遵照周代封建制度，職官與家族合一。至高無上的是天子，嫡長子繼承大宗，庶子為小宗成為諸侯。最高為天子，以下按不同等級：公、侯、伯、子、男。諸侯內部再分大宗小宗至卿大夫，依此類推，直至士……」

阿幽背上一個大包袱，這是探測「地宮道」必備的工具。秦北洋背著唐刀與十字弓，跟九色一起探入墓道。

秦北洋一回頭，看到阿幽從「地宮道」的包袱中掏出了尺八！

民國十年，西元1920年，農曆五月初五，端午節。

不，這些傢伙的頭盔底下，都長著野獸的面孔。有黑熊、猛虎、獵豹、豺狼，甚至還有鱷魚——中國古稱豬婆龍或鼉。

「咋沒想到呢？」秦北洋拍了拍大腿，蹲下對九色說，「回家！帶我們回你原來的家！」

少女嗔怪著舉起尺八，輕輕砸了秦北洋腦袋兩下。

理論上，魔方的階數可以無限上升，那就能容納幾乎無限的變化。

「傻瓜！」

他們繼續往前而去，經過一個又ｈｔtps://ｗｗw.ｈet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一個岔道口，一個又一個上上下下的台階，再也不敢擅自打開墓室門。

石門上雕著一對鹿，長著頗為誇張的鹿角，形態跟現在的梅花鹿、馬鹿都很不相同，頗有些上古神鹿的味道。

秦北洋這才意識到，這座大墓本身就是活的！

天曉得是人與獸？還是獸與獸的決戰？按照阿幽的說法，它們都只是「行屍走肉」級別的鎮墓獸，無奈數量眾多，猶如能自我繁殖一般。秦北洋只聽到兵刃的交鋒聲，肢體被切斷的咔嚓聲，鮮血的飛濺聲，還有人與獸的慘叫聲。

九色在二十世紀生活久了，早就能聽懂這個世界的話，不僅是北京官話，還有天津話、陝西話、河南話、東北話，甚至安娜的上海話。

「我的老天爺呢！」

他又把耳朵緊貼著墓道牆壁，正好是三岔路口之處，果然從地底深處響起轟隆隆的轉動聲。秦北洋又選擇墓道另一邊的石壁，這回聲音不是從地下發出的，而是從頭頂以上，彷彿來自宇宙蒼穹。

阿幽這才放下尺八，摔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若再不關上墓室門，她就得上氣不接下氣，中間斷氣了。

秦北洋想起在巴黎凡爾賽基地的X光片，九色體內住著一隻真正的活著的上古神獸。

「會呼吸，有心跳的墓？」

看似在繞彎子？秦北洋不斷提醒九色，可不要把主人害死了呦。

它們都是鎮墓獸！

走了很遠的一段路，漸漸深入地下，秦北洋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魔方，1974年由匈牙利人厄爾諾·魯比克發明。但秦北洋在日本讀高中時，就在學校圖書館的地板上，畫出過魔方的設計草圖，為了便於認識空間立方體的組成結構。

嗖！

不過，他想起了一座墓。

四年前的軍閥，無異於殺人越貨的強盜。他們強行闖入地宮，用二十世紀的武器撂倒了鎮墓獸，打開並運走了唐朝小皇子的棺槨。至於這裏的金銀財寶，罈罈罐罐，早已蕩然無存……

「七。」

剛才那一箭只是試探，這下從墓室里飛出上百隻利箭，齊刷刷貼著他們頭皮而過，插滿了背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整堵牆。若是誰站在原地，必定會被射成刺蝟，猶如小商河的楊再興。

若是後世流行的三階魔方，那就是4.3X 10^19！算出來已是天文數字。

剛才是千鈞一髮，只要尺八的樂曲中斷，近在眼前的鎮墓獸騎士們就會衝出來，將秦北洋與阿幽撕成碎片，九色也救不了他倆。

「是。」阿幽用馬燈照著前方，「既形如鹿角，又狀如螺旋，甚至如同蜂巢蟻穴。這裡有無數間墓室，但我們不能輕易闖入。因為每一間里，都可能藏著一尊駭人的鎮墓獸。單以我們兩人加上九色的力量，未必能與它們對抗。」

是從壁畫中下來的人物嗎？

九色口中也吐出琉璃火球，先如彗星襲月，再似白虹貫日，最後蒼鷹擊于殿上，化作大唐軍陣的千軍萬馬，與這伙鎮墓獸騎士決戰。

「嗯，鷹頭女神鎮墓獸。」

從遺骨的隨身物品與錢幣來看，最早的來自五代十國，最晚的是中華民國，但最多的還是前清。可見對於盜墓賊來說，這裡是一座大地獄，未必不比乾陵與秦始皇陵更難挖。

沉默了三秒鐘，阿幽剛要抬起頭，又被秦北洋死命按壓下去。

秦北洋低頭詢問，小鎮墓獸搖搖頭，一臉無辜，既不想背鍋，也不想邀功。

既然，貴不可言，則不言！

「這是何人？難道古時候用小孩陪葬？」

「出自於同一家族，幾乎同一年代，很可能是父子傳遞的手藝。」

「誰都不知道鎮墓天子長啥樣？任何單一的鎮墓獸，都不是天子級鎮墓獸的對手。」

「唐朝小皇子大墓是個迷宮？」

他在草稿紙上做過計算，二階魔方的變化數約為3.67 X 10^6。

唐朝小皇子真正的地宮，整座白鹿原大墓最核心之地。

一路上，偶爾會發現幾具骨骸，有一處竟然成群結隊，彷彿是一支浩大的盜墓隊伍，被鎮墓獸全部消滅。

阿幽冷冷地說：「這不是人，而是罔象！總是破壞古墓，鎮墓獸就是它們的剋星。」

「阿幽妹妹，你還記得嗎？在東三省的牡丹江畔，我倆一起探險過的渤海國七層石頭大和*圖*書墓。」

阿幽發現水淹的痕迹，吩咐秦北洋務必小心。九色則大大方方地走過，順便踩碎了幾塊小小的遺骸。

「哥哥的意思是——渤海超級大墓的形制，是來源於這座魔方大墓？」

九色的琉璃火球，緩緩飛入墓室深處。耳邊似乎響起馬鳴風蕭蕭之聲，古老的壁畫被依次照亮，不計其數的騎馬侍衛儀仗出行圖。這些侍衛身著甲胄，背後插著豎長條子的刀旗，猶如京劇武深所插靠旗。燈火閃過千軍萬馬，壁畫中人物的表情生動起來，有的擠眉弄眼，有的呼喊怒罵，有的張弓搭箭。

「但你的九色嘛……」阿幽盯著小鎮墓獸琉璃色的眼睛，「它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根本不屬於任何一個級別！」

一道寒光從墓室中飛出，秦北洋敏捷地抓著阿幽趴下，竟然真有一支鵰翎利箭，從他們頭頂飛過，鏗鏘有力地插入背後石壁。

也許，這座巨大的地下魔方，就是借鑒了圍棋的計算方法？

眼看要衝破鹿角屏障的鎮墓獸騎士們，突然勒緊韁繩而凝固，又像被武林高手點了穴。每張野獸的面孔，瞬間無比嚴肅而凝重，有的甚至有夢回故鄉的錯覺，個個屏息靜氣，傾聽這番古老的樂曲。

除非——他們走過的路發生了變化。

終於，一條筆直的墓道盡頭，出現了金剛牆上的墓室門。

回到家門口的幼麒麟鎮墓獸，早已看他倆不斷迷路而不順眼了，立馬雄赳赳氣昂昂，穿過一條條墓道，爬上爬下，簡直翻山越嶺，在許多個岔路口穿梭。

秦北洋立即檢查岔道口的牆角縫隙，果然藏有機關的痕迹，穹頂與石壁之間也存在。如果是一千二百年前的原貌，縱然有縫隙也會積滿灰塵污垢甚至封死。但是眼前的結合部卻是嶄新的，還有不斷摩擦轉動的痕迹，簡直像上過潤滑機油。

阿幽若有所思：「對於墓中的亡魂，宛如前世今生？」

無需秦北洋用手推門，小鎮墓獸用自己的雪白鹿角，悄然頂開了墓室門。自從四年前的那場大浩劫，這扇門始終虛掩，再無一人踏入過。

深呼吸，地宮裡的氣息，讓普通人為之窒息，卻讓秦北洋心曠神怡。ｈｔtps://m•ｈetuｂｏoｋ•cｏｍ•coｍ

而這位天才的陵墓設計師是誰？秦氏墓匠族的某位祖先？秦北洋不得而知。

春雨樓頭尺八蕭，不知今宵奈何橋……

因為被欺騙過太多次，秦北洋終究不相信她的話，立刻施展祖傳的石匠手藝，打開一扇漢白玉的墓室門。

「不知要多少個加起來才能擊敗它？」

「三千年來，你們秦氏製作的鎮墓獸，沒有上萬也有幾千，不是隨便挖出七個就能有用的，必須最高級別鎮墓獸才有用。」

秦北洋腦中又浮出一段文字：「想起來了，渤海墓中的文字記載，白鹿原唐朝大墓可是一座帝陵！遠不止小皇子終南郡王李隆麒這麼簡單。」

難道是九色體內那隻早已滅絕了的史前小鹿？

阿幽果斷地說出一個數字。

某種程度來說，魔方有點像中國的圍棋。

十八歲的阿幽噗嗤一笑，暗想道——哥哥有時天才過人，有時又比常人愚笨很多，恐怕就是工匠的思維方式吧。

「那我們打開一個試試！」

「對，我想起來了，《秦氏墓匠鑒》里寫到過的。」

他低頭看著小鎮墓獸的雪白鹿角，那雙巴瞪巴瞪的琉璃色眼球……

秦北洋這才敢抬起頭來，透過縱橫交錯的鹿角縫隙，只見墓室中出現數十匹騎著戰馬的武士。他們身著跟壁畫中相同的盔甲，手執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奔騰著向墓室門衝來。

秦北洋在前，阿幽在後，九色則是到處亂轉，就像走失多年的小孩子，終於回到了自家家裡，那是既興奮又好奇，既想要尋找舊時記憶，又難以適應這些年來的變化。

倏忽間，地宮中響起某種悠揚的音樂聲……

一路上，不斷出現各種岔路口，猶如巴黎地下墓穴。密如蛛網的墓道，不知通向什麼所在？阿幽每走過一個分叉口，都會在牆上留下標記，免得迷路出不來。

九色彎曲膝蓋，跪在唯一完好的壁畫前，神情悲戚，竟然流下幾滴眼淚。

天曉得，這座大墓中有多少鎮墓獸？

上下左右之間，穿插著無數間墓室，錯綜複雜的墓道，如同一塊巨大的魔方，進行各種方向的旋轉。

似笛非笛，似蕭非蕭，難以名狀矣。尤其適合地下幽閉的環境，形成某和圖書種迴環纏繞的共鳴，簡直給耳膜做了一把針灸推拿。

她一邊聲情並茂地吹著尺八，一邊又向秦北洋使出顏色。他的思維導線長於普通人，好一陣子才明白阿幽的意思——關門啊！

「這就是你們建立這座秦始皇地宮，挖掘囚禁了那麼多鎮墓獸的緣故——要挑選七個高等級鎮墓獸，才能挖掘乾陵，打敗鎮墓天子。」

現在秦北洋置身的這座大墓，到底相當於多少階的魔方，其中又有多少墓室與墓道，恐怕只有武則天年代的設計師才能知曉了。

無需猶豫，秦北洋繼續光著膀子，揮舞鐵鏟，往下挖了三丈三尺。好在他幹了幾天麥客，臂力與腰力已鍛鍊出來。這片泥土也頗為疏鬆，甚至底下還有煙氣冒出。不消半個鐘頭，墓道口已露出頭來。周圍泥土一片焦黑，必是當年軍閥使用炸藥的痕迹。

「我是說，那座超級大墓的形制極為特殊，同樣也是將許多不同的墓室集合在一座墓里，宛如摩天大樓里的許多個房間。」秦北洋摸著石壁說，「那座渤海大墓，也是我的秦氏祖先之一所造，距離唐朝小皇子終南郡王下葬之時，不過晚了二十多年。」

但這句話提醒了阿幽，她的尺八指向彎彎曲曲的墓道：「你傻啊！讓九色帶路不就行了嗎！」

變化就是已被洗劫一空！

果然，阿幽走到下一個分叉口，便看到了自己留下過的標記——這等於他們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老路上。

九色微微後退，秦北洋趕緊拉上墓室門上的青銅門環，緊緊封閉起來，將千軍萬馬的鎮墓獸騎士關在門內。

「這座墓的級別，甚至比帝更高！」

世界寂靜無聲，一下子從烈日中的田野，進入漆黑昏暗的唐朝黑夜。小鎮墓獸吐出琉璃火球，照亮前方幽神的甬道。他看到牆上的壁畫，就跟永泰公主墓里相似的風格，衣著打扮與容貌也相識的侍女。也許出自同一批畫工之手，甚至模特兒也是同一批人。

「因此九色……」

還是鎮墓獸靠譜！

為了保護主人，九色再度長出錯綜複雜的鹿角。隨著體內的鎮墓獸靈石增加，它的鹿角變得越發嚴密，猶如水泄不通的拒馬與盾牌，竟然擋住了箭雨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