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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騙色呢！」小郡王並不諱言，「在中國，從呂不韋到胡雪岩，從沒有純粹的商人，做任何生意都必須跟政府搞關係，否則分分鐘就被人滅了。」

「我入夥！新年快樂！」

這些瘋狂的石頭出產於哪裡？

「走！」

秦北洋親身經歷過兩次鎮墓獸建造——第一次是在十歲，跟隨父親為光緒皇帝建造鎮墓獸，從清西陵出發上太行山，在山澗邊找到大岩石下的洞穴，發現了一大塊靈石。第二次是在十六歲，秦氏父子為袁世凱建造鎮墓獸，取用了太行山上的靈石洞窟。

所謂「天工」，一語雙關，既是天工開物，也是天上的飛行器，甚至帶有天命之意。

「孛兒只斤·帖木兒。」

「若以一畝地最低三千塊銀元計算，光買地就要450萬元。」

他在上海公共租界註冊一家名為太白山的公司，股東有兩人：秦北洋、洪天幽——1000萬銀元資本金，俱由阿幽提供黃金兌換。

「隆盛不勝榮幸！」

「黃浦江為證！皇天后土為證！我們兄弟四人，齊心發誓，合夥在此開辦工廠，研製生產鎮墓獸飛行器，為中國，為亞洲，為世界，篳路藍縷，開天闢地。」

秦北洋先用漢語說一遍，李隆盛說一遍英語，錢科說一遍法語，小郡王說一遍蒙古語，卡普羅尼說一遍義大利語。

「你？北洋，你哪來的錢？」

李隆盛、小郡王、卡普羅尼同樣相聚於此。老金照舊鋪上草席和毛毯，席地而坐。這回在室內，不用忍受冬夜寒風之苦。中山生起一個小火爐，錢科溫著從湖州家鄉捎來的米酒，窗外又要下雪了……

「秦北洋。」

正月十五，秦北洋的燒傷痊癒。他去了趟虹口，歐陽家的海上達摩山，像被洗劫一空的古墓。陰沉烏雲下，他摸了一把廢墟中焦黑的石頭，眼眶濕潤，九色呦呦鹿鳴。

「對了，你是世界大戰的空戰英雄，歐洲最出色的飛行器設計師，又是大名鼎鼎的喬瓦尼·巴蒂斯塔·卡普羅尼的弟弟，你們家族在米蘭擁有龐大的飛機工廠，還能利用ｗww•ｈｅｔuｂooｋ.coｍ•ｃｏｍ義大利人的身份，引入歐洲的技術和人才，甚至打開海外市場。」

「你們在說什麼？」

錢科上下打量秦北洋，看他一身樸素的工匠袍子，聚會連個飯店都吃不起，只能跑到野地學古人派頭吃雪，就是窮光蛋的做派嘛。

酒酣耳熱之際，李隆盛提了一個重要問題。

「錢科。」

「儘快訂立地契，當日即可付款。」秦北洋揮斥方遒，就像幾塊袁大頭請頓飯似的，「最近上海股市大跌，還有人要叫我去抄底呢！」

秦北洋轉頭對錢科說：「你是湖州錢氏名門之後，令尊是上海工商界大佬，您的叔父又是大學問家。在上海做實業，你有不可取代的優勢。何況我倆初次相逢，我就坐上了你的飛艇，豈不是緣分？」

浦東陸家嘴的荒野黑夜，聖誕節的風雪洋洋洒洒，竟有回到北極的錯覺。

浦東，風雪之夜。

秦北洋朗聲道：「諸位，不必煩惱，我來提供全部資金！」

他與李隆盛、錢科共同完成工廠圖紙，1500畝土地的一座世界級工廠，猶如史前怪物躍然紙上。趁著現在地價低廉買下，等到工廠全面運行，恐怕價格還要翻番。

「新上海？」錢科也給自己灌了杯黃酒，「什麼工廠呢？鋼鐵？造船？機器？化工？」

黃浦江圍繞陸家嘴轉了個S形大彎，成為三面環水的半島，陸家嘴那個銳角的「嘴」正對著蘇州河口。

「你是劍橋大學理論物理系的博士。關於鎮墓獸的科學研究，會涉及理論物理學，甚至許多前沿科學，絕對少不了你這樣的科學家。你又精通歷史與考古。放眼整個中國乃至全球華人，你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秦北洋摟著大伙兒說：「除了小郡王，我們幾個人一起去過北極，在冰海孤島歷險，差點丟了性命，這是我們的緣分。你們也見識過鎮墓獸的秘密，甚至打開過九色的身體，看到過它的廬山真面目。此乃天註定也。」

墨者天工飛行器公司

小郡王飲了一杯米酒，吟了一首白居易的m.ｈeｔubｏｏｋ•cｏｍ.ｃoｍ詩。

錢科用法語對卡普羅尼說：「只要一起合夥造飛機和飛艇，就能天天大口吃肉，大杯飲酒，還有大把的好姑娘！」

四人各自乾杯，依次說出自己姓名，最後一個是朱塞佩·卡普羅尼。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秦北洋一聲令下，跨上汗血馬幽神。老金騎著淡栗色銀鬃公馬，中山騎著菊花青母馬。

「正解。」秦北洋摸了摸九色的腦袋，「人們已能改造鎮墓獸作為殺人武器，為何不能再把其原理研究透徹？若能搶在歐美列強之前，造出鎮墓獸飛行器，未來不再是中國卑躬屈膝去歐美購買技術和設備，而是中國的飛行器出口到英國、美國、日本去了！」

「這是我的榮幸！」

「北洋，你的意思是……」錢科看著一江黃浦水，未開發的浦東處女地，若有所思，「利用黃浦江港口的天然優勢，在陸家嘴的田野建立一座工廠？」

秦北洋想起了一個地方。

上次聚會數日後，錢科已搭建了一座簡易機庫，上空懸浮大型飛艇，屋頂下存放卡普羅尼大型運輸機，加上休眠狀態的四翼天使鎮墓獸。

這一夜，浦東風雪大作……

「不僅飛機，還有飛艇。一切在天上飛的，都會改變這個世界——比如你的四翼天使！」

秦北洋已胸有成竹，老金取來文房四寶，為主人研墨，讓他寫下一行大字，竟是陸機墓里「黃耳帖」的章草體——

小郡王豎起大拇指：「北洋，兩年不見，你不再是頭腦簡單一意孤行的冒失鬼了。」

「我負責談下這塊地！我爹在上海經商多年，頗有人脈，不會讓浦東的地主坐地起價。」錢科起身走了一圈，「若要給未來留足空間，還要利用黃浦江港口，自造一個碼頭，加上廠房、動力車間、科研樓與實驗室……再要一條飛機跑道，飛艇倉庫，飛機倉庫，佔地至少一千五百畝，規模超過江南製造局！」

秦北洋此行下山前，已從阿幽手中取出太白山秘藏的五百噸黃金中的1%——和*圖*書五噸黃金，秘密運送到西安，分別存入幾家銀行賬戶，足夠用做工廠的啟動資金。

朱塞佩·卡普羅尼懵懂地說了句英語，剛才大家聊得歡，而他只管大口吃肉，大杯飲酒。

秦北洋不覺得這是讚美：「到底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鎮墓獸飛行器，最重要的原材料，不是鋼鐵、發動機與零部件，而是鎮墓獸的心臟——靈石。

民國十一年，1922年，春天。

不過，這家工廠要真正運轉起來，還缺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埋藏於大自然中的靈石礦脈，就像每次製造新的鎮墓獸。

三人，三馬，一獸，告別上海，踏上北去的千里征途。

李隆盛看向黃浦江對岸：「江南製造局——那已是當下中國最大的工廠了！」

「此地也是江南魚米之鄉，可種水稻和棉花，但最大的優勢，卻是黃浦江。」

1922年的春節前，幾番討價還價以及打折，秦北洋支付了400萬銀元，拿到陸家嘴1500畝農田的地契。

老金和中山，代表秦北洋的屬下，也跪在主人背後，飲酒從誓。唯獨小鎮墓獸九色對他們冷眼旁觀。

「英國人對上海垂涎三尺，鴉片戰爭開埠后即設租界，成為中國對外貿易之中心。如今，正宗殖民地的香港，也只能稱為『小上海』。」

「李隆盛。」

「你看那裡！」

「最近歐洲流行一門科學『Bionics』，拉丁文的生造詞，我將其譯為『仿生學』。據說墨子發明木鳶，借鑒了鳥類飛行原理。大戰時期發明的聲吶，借鑒了蝙蝠與海豚的超聲波。鎮墓獸則要複雜得多，包含大自然的精華，比如鎮墓獸的心臟——靈石，還有屬於靈的物質。」

「小郡王！」秦北洋拍了拍帖木兒的肩膀，「我倆在十五六歲時，就在北京地方法院門口比試過摔跤，而且你贏了。如今，你是中華民國的國會議員。我雖對北洋軍閥厭惡至極，但你的議員身份卻是一大便利，可以在北京與上海的政https://m.hetubook.com.com商圈子騙吃騙喝。」

所謂「墨者」，便是春秋戰國時代墨子的門徒，既是「以武犯禁」的遊俠，亦是鬼斧神工的匠人。

秦北洋指了指窗外的卡普羅尼運輸機，就像蹲伏的碩大野獸。

錢從哪兒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當晚，秦北洋橫渡黃浦江，來到浦東陸家嘴的荒野。

「Giuseppe Caproni.」

說到這兒，小郡王提醒一句：「忘了一件事，這工廠叫什麼名字？」

「令尊的工廠為何要開在曹家渡？」

※※※

九色引頸，呦呦鹿鳴。

「借用鎮墓獸的力量？」

靈石所在之處，便是龍脈最為旺盛的地帶。老金對此也有耳聞：「此山中亦埋藏許多礦產，不少礦工來此挖掘金銀銅鐵，但沒有人來挖靈石。一來是靈石極為稀少，可遇而不可求；而來是靈石對人體有害，一般人不敢輕易接觸。」

「若是將死之人，也就不怕了！」秦北洋暗指自己，又看一眼九色，這頭小鎮墓獸的肚子里裝著好幾顆靈石呢，「你也是吧！靈石饕餮者！」

他從上海出發，騎著汗血馬幽神，帶著老金、中山以及九色，北上渡過長江與黃河，直到華北大平原的直隸省，路過保定府的易縣，經過清西陵入太行山。這是當年跟隨父親秦海關走過的路，十多年過去，就連路過的每個山口的參照物，仍然歷歷在目。

「好主意！」李隆盛霍地站起，兩杯白酒下肚，面孔不紅反白，眺望浦西外灘的高樓，「你看對面燈火。浦東與浦西，同飲一江水，為何對岸繁華髮達，這邊卻是平疇田野？如果建造工廠，利用絕佳的位置與黃浦江水運，背靠大上海的兩個租界與華界，何愁不再造一個新上海？」

小郡王帖木兒憂心忡忡道：「有道理！中國連一輛汽車都造不出來，何況飛機？」

哪怕將太白山囚禁的所有鎮墓獸的心臟都挖出來，恐怕都不夠工廠塞牙縫的。

秦北洋當場念出一句日式英語，聽得李隆盛與錢科都忍俊不禁。

「毗鄰蘇hetubook.com.com州河輸送貨物便利而且廉價。」錢科跟隨父親懂得不少做生意的道理，「與之相比，黃浦江港闊水深，腹地寬廣，地處中國南北海岸線中心，雄踞長江入海口，乘船可以上溯到南京、漢口甚至重慶。明朝黃浦江取代吳淞江，成為一條良港，賦稅糧米供應南北兩京，棉布紡織業行銷天下。清朝乾陵年間，上海已是『江海之通津，東南之都會』。」

「許多西洋科學家，往往窮其一生亦未能成功。集結我等兄弟之力量，雖然已是最佳組合，但仍要克服無數的困難。北洋，你為何選擇我們幾個人？」

秦北洋看著窗外的黃埔江，面朝錢科問道：「賽先生機器鐵工廠的少東家，你對這地方點評幾句吧？」

李隆盛又向秦北洋敬了一杯酒：「二十世紀以來，西方與日本的科學家一直在秘密研究『靈魂機械體』，絕非霍爾施泰因博士一人。如果我們繼續渾渾噩噩，如同赤貧的守財奴，空守鎮墓獸的寶藏，抱殘守缺，故步自封，中國將被自己祖先發明的鎮墓獸所滅亡。不過，我在英國多年，英倫三島是工業革命發源地。現代產業需要強大的工業基礎，鋼鐵、機械、動力……還有工程師和技術工人。如果無法掌握核心技術，重要零部件比如發動機，只能從歐美進口，絕非長久之計。」

「飛機？」錢科雙眼一亮，不斷變化著鴨子坐、跪坐與盤腿坐的姿勢，「所以，你把我和卡普羅尼先生召來？」

靈石是世界上最瘋狂的石頭，既能讓鎮墓獸保持幾千年的機械動力，也能讓人的壽命在幾年內燃燒殆盡，比如埋藏在秦北洋體內的癌細胞。

「不錯，你的身份與家世，亦是我這工匠出身的卑賤之人無法比擬的。有你的關係，這家廠子至少不會被人欺負。」

「請君放心，北洋已非吳下阿蒙。」

太白山控股70%成立子公司「墨者天工飛行器公司」，董事長秦北洋。錢科擔任總經理。小郡王帖木兒任副總經理。李隆盛任首席科學家。首席工程師兼試飛員朱塞佩·卡普羅尼——他們共同佔有剩餘的乾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