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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急忙伸出雙手來接，常年挖墓尋礦的手掌心皮糙肉厚，否則會被鮫珠燙出個洞來！

秦北洋聽到了鮫人的尖叫，唯獨他才能聽到的聲音，如同海豚在深海下的超聲波，綿綿不絕地穿透頭顱骨，傳遞入他的大腦皮層。小鎮墓獸九色也聽到了，它的琉璃色雙眼哀婉，深切感受到了鮫人的疼痛。

她正要跳下船舷，忽又回頭，狠狠地咬住秦北洋的嘴唇。

「不錯，這便是所謂『鮫珠』，價值勝過任何一種天然珍珠。」老金又粗暴地抓住女鮫人，在她鮮嫩的肚臍眼上用力掐捏，使出幾十年修為的內力！這塊地方沒有魚鱗，乃是鮫人身上最脆弱之點，「兩千年來，本地漁民抓住鮫人以後，都是採用這一招的！」

老金咽著唾沫說：「鮫人有男有女，就是那個樣子！」

第一滴眼淚，剛剛滑出眼眶，接觸空氣，就在幾秒鐘內固態化了，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船上的馬燈昏暗，卻在這顆「鮫珠」上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

秦北洋看清了她的全身，在海底游弋的女鮫人，細長水瓶般的身體，魚尾切開水流，帶著一頭海藻般的長發。

鮫人痛苦到再也哭不出來了。畢竟鮫珠珍貴，不是隨隨便便一場哭就能製造的。她的淚腺需要回復一段時間，也許幾個晝夜，也許幾個月？

少年中山正在跟隨老金修行「地宮道」，因而三句話不離古墓。

「滄海月明珠有淚？」

「主人，千萬不能被她迷住了！傳說女鮫人最愛誘惑年輕的男子，一旦對她生出念想，就會著了道兒，被她拖入海中溺死，成為鮫人獻給海神的祭品。」

老金描述的場景讓人噁心，秦北洋低頭再看眼前被五花大綁的鮫人，實在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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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驗證這些鮫珠的價值，老金吹滅了船上所有燈，又把船艙四面都封閉起來，避免月光泄漏進來。

然後，秦北洋一刀下去，沒有刺破鮫人的心臟或脖頸，而是割斷了她身上的繩索。

老金撫摸她自來卷的長頭髮，盯著她布滿鱗片的身體，惹得她柳眉倒豎，憤怒地回頭差點咬住他的手。

秦北洋知道老金的忠m.hetubook.com.com心：「好，我記住了！但別忘了，老金，我們這次南下是來幹什麼的？鮫人都自己送上門來了。」

秦北洋接過老金的匕首，在女鮫人的面前晃了晃。她很悲傷，但也放棄了抵抗，也許這就是鮫人的命運。嘴唇蠕動著卻不知要說什麼？也許，是對他的詛咒。

追擊鮫人。

老金突然扇了她一個耳光，他能制服鎮墓獸也有內功，這一巴掌下去可不含糊，當即送給女鮫人五道紅印子。

果然，在古墓地宮般全然幽暗的環境之中，這十九顆鮫珠仍然放射出絢爛的光芒。

她不僅是肉體疼痛，還有內心悲傷，預感到死亡將近。南海姑娘的青春韶華，就要付之於秦始皇地宮的人魚膏！無語淚千行，只有秦北洋能聽到她的超聲波悲鳴。

「《太平廣記》說鮫人大者長五六尺，狀如人，眉目、口鼻、手爪、頭皆為美麗女子。發如馬尾，長五六尺。陰形與丈夫女子無異，臨海鰥寡多取得，養之於池沼。交合之際，與人無異，亦不傷人。」

「主人，不行啊，鮫人就像魚兒，雖然也能用肺呼吸，但離開水的話，頂多隻能堅持一天，就會渾身腐爛脫皮流膿而亡，簡直成了下水道的美人魚！到那時，鮫人的屍體就變得一文不值，非但無法熬製成人魚膏，反而還有劇毒，會把我們都害死的。」

秦北洋的氧氣已耗盡，還得握著魚刀，再也無力游泳，只得抱著她的腰肢，全身皮膚緊緊相貼，才能避免墜落海底深淵。抱著女鮫人的感覺，就像擁抱一個冰涼的死去的處女。

無論「刺客道」還是「地宮道」，這些年平常練功運氣，秦北洋一口氣息尤其綿長，對於潛水幫助極大。他的心中尚有分寸，知道自己還能潛下去數十米。

「女鮫人？」

在水一方的伊人，終於讓他輾上了！

她還在魚艙里掙扎，老金奪走她腰間的薄紗，輕得像片樹葉，展開卻能把整個人都包裹住。更妙的是，這薄紗剛才一直在海底，如今卻一點水珠都不見，好像已被太陽晒乾了。

他把自己也想象成一個鮫人，追著一和圖書道光而下潛。

女鮫人用胳膊爬出了魚艙，身上傷痕纍纍，掉了許多鱗片，還有幾處在流血，全是老金虐待她求眼淚的傷痕。

「主人，這玩兒應該很值錢吧！」

「我不相信這種迷信。」秦北洋蹲下來，注視已經鬆綁的女鮫人，盯著她那雙黑洞般的琉璃色眼睛，「嘿！我叫秦北洋，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但你可以走了！現在是二十世紀，不是明朝也不是清朝，人類沒有那麼容易被你們害死了！總而言之，請遠離人類！」

他自恃水性不錯，想要跳海追上女鮫人，卻被老金死死地拽住胳膊。

老金怯生生地問：「可孟婆說的太白山的厄運呢？」

猝不及防又蕩氣迴腸。

她下意識地將手縮回來，目露驚懼之色，翻身潛入海底，徒留魚尾巴的水花漣漪。

「主人！您……您這是唱得哪一齣戲？」

老金剛要用大木棒子敲打鮫人，就像廚師要把魚打暈，卻被秦北洋厲聲喝止。老金只能扯出繩索，將她結結實實地捆紮，就像一隻大號粽子似的，扔到漁獲的艙格之中，確保她不會再逃跑。

美少女鮫人撕心裂肺的慘叫，似乎隨著整個南海的波濤而傳遞，秦北洋的心臟都要受不了了，他敢打賭要是老金等人聽得到這聲音，絕對再也下不了手！

「主人，我在西北長大，水性不佳，下不了海。上一次捕獵成功，也是重金雇傭了善於潛水的漁民。」老金說罷，抽出一把鋒利的魚刀，約有一尺多長，「用這個對付她！」

秦北洋接過魚刀，銜在嘴裏，深呼吸，讓充滿著腫瘤的肺葉也充滿氧氣，縱身躍入海中。

放在現代人的話語里就是「性|奴」。

這一晚，老金賺大發了。女鮫人一連哭出來十九顆眼淚，凝結為玻璃彈子大小的鮫珠，在船艙里熠熠生輝，彷彿南海上的滿天星斗，全都墜入這座小海灣來了。

「恭喜主人，唯有親手殺戮過，才能在這亂世中活下來，帶領大伙兒逐鹿天下！」

「我們像是一群強盜！」

「別無他法嗎？」

「你有心了！」

鮫人的嘴角露出不可捉摸的笑。

「說不m.hetubook.com.com定是從她身上出來的某些東西。」

「你這是幹嘛？」

女鮫人的兩側腮下，有幾條細細的裂縫，大概就是魚腮？也許，鮫人有兩套呼吸系統，既能在水上以肺呼吸，也能在水下以腮呼吸。所以，她能無限地親吻他，而他只剩下幾秒鐘的生命。

老金用絲綢將十九顆珠子包起來，再放入防水的油紙包裹之中，呈獻給了秦北洋。

「遵命，主人！」

「屬下該死！不過嘛，鮫人渾身上下都是寶貝，比如這個……」

秦北洋掏出魚刀，架在女鮫人的脖子上。

四面環山的小海灣里，一輪月光灑在女鮫人的臉上。她的雙目幽怨而絕望，哀求般凝視著秦北洋，好似墜入陷阱，行將被獵人剝皮的小母鹿。

這是感激的報恩，還是某種天長地久有時盡的情感表達？秦北洋不得而知，雖然，她並不是人類，但心裏滋生的某種感覺，卻又跟人類並無不同。

海水即將湧入口鼻的剎那，鮫人帶著秦北洋浮出水面。

終於，女鮫人的眼角通紅，醞釀出一團晶瑩剔透的液體。

秦北洋接過薄紗，用力撕扯兩下，居然完好無損，皮筋似的迅速彈回原狀，表面玻璃般光滑，在海底也可反光。其柔韌度超出任何一種絲織品，甚至強於二十世紀的化纖材料。

中山把疍戶老頭趕去船尾，殺死鮫人，製作人魚膏的過程，據說相當血腥殘忍，而且是一項古老的技術活，最好目擊者越少越好。

「老金，請把匕首交給我。」秦北洋板下面孔，「我想親自動手！」

南方的海水溫柔，舔著秦北洋全身每寸肌膚，不似北極的冰涼，加上春夏相交，即便後半夜，卻蓄積著白天烈日下的熱量，人體依然可以忍受。

老金與中山向水下放出系著鐵塊的繩索，還有防水的礦燈，以便主人在海底不時之需。

鮫人之光，那是她腰間纏繞的薄紗，能反射哪怕是最微弱的海底熒光，恐怕是所謂的稀世「鮫綃」。

終於，他已忍無可忍：「慢！老金，我們把她帶回太白山再殺不遲！」

他要抓住她！但又不能為她迷戀！要讓自己鐵石心腸，這很難。

鮫人擺和_圖_書動尾巴上浮。

正當她要跳海離去，疍戶漁船猛烈搖晃起來。似乎船底龍骨被什麼東西撞到了？但這是個風平浪靜的深水海灣，絕對不可能是觸礁了。搖晃越來越厲害，直到木船破了個大洞，海水如同泉湧進來。

「主人，我出來撒個尿，沒想到鮫人真的來了？」

「金叔，這些寶貝放到陵墓中，甚至墓主人嘴裏，絕對可以替代夜明珠啊。」

「主人，別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船要沉了！

「這便是傳說中入水不濕的龍綃？」

這一回，不是去吸他肺里的氧氣，而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親吻。

無需言語解釋，眼神和刀子說明一切——要麼繼續海底的鮫人之吻，要麼當即割破她的咽喉，哪怕同歸於盡。

第二顆、第三顆眼淚接踵而至……

「主人，鮫人並非人類，只是生活在海中的畜生，就跟鯊魚海豚甚至海龜無異，請千萬不要把她當人來看。否則，剛才您也不會那麼危險！」老金又扇了女鮫人一耳光，「鮫人身上最值錢的——就是她的眼淚！」

子夜。

她看著他，目光有些哀怨，但他的神情決絕。

鮫人剛要擺脫他重新潛入海底，卻被牢牢扼住脖子。秦北洋不會讓她溜走，老金與中山齊來幫忙，四隻手抓住她的頭髮、胳膊與胸口，像捕獵一條危險的鯊魚，抓上疍戶的漁船。

「乖乖！小畜生的性子還真烈！」

秦北洋的手指摸到一把清冽的海水，心底悵然若失：「是鮫人嗎？」

老金面色大駭，秦北洋不怒自威：「老金，你要聽我的！」

呼吸……呼吸……呼吸……

女鮫人琉璃色的雙眼顫抖，發出海豚音超聲波的哀嚎，只有秦北洋與九色能夠聽到。

看著潛入海底水中央的女鮫人，秦北洋莫名想起「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話雖如此，秦北洋還是將這些價值連城的鮫珠塞入懷中，緊貼心口，彷彿能緩解肺葉的疼痛。

「我們為了秦始皇地宮，還是個冒牌貨，居然要消耗天下至寶的鮫人魚膏，並且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有違天理人倫！」https://www.hetubook.com.com

旁邊的疍戶老頭連連點頭，小孫女看不下去，捂著眼睛躲到船尾去了。

但他摸了摸嘴唇，似乎還有女鮫人殘留的氣味，便披上衣服，跌跌撞撞沖回去。

「不錯，這真是鮫珠對於我們的意義。」

「等我！」

「老金！休說這些淫邪之辭！」

「哎呀，這就像大師傅做菜，必須講究一個活殺！哪個飯店敢上死魚死雞啊？」老金手中的匕首都被他玩出了花活，在女鮫人的面前上下翻飛，「必須趁著鮫人還活著，趕緊把她殺了，這樣新鮮出爐的屍體，做成的油脂才有用呢。」

老金抽出象牙柄的匕首，螺鈿圖案是白虹貫日，慢慢接近女鮫人的脖子。那裡有一對魚鰓，同時連接著頸動脈和氣管，只要輕輕地一下……

秦北洋摸了摸九色的腦袋，便摘下唐刀、十字弓，脫下衣衫，只留一條褲衩。海水放射著月光，灑在兩塊結實的胸大肌上。

她開始用力呼吸，彷彿強有力的氣泵，要把他肺葉中的氧氣全部吸出。

老金繼續盯著女鮫人說：「重點在最後兩句——鰥夫寡婦把他們抓來養在池子里，當作小妾或面首夜夜交歡！」

秦北洋抓住她的胳膊，光滑冰涼的肉體，就像一尾激烈掙扎的大魚。她直勾勾地看著他，那雙眼眸，那張面孔，讓人無所逃遁。就在他怔怔的一剎那，她吻了他的嘴唇。

當女鮫人看到秦北洋后脖頸上的一對鹿角胎記，彷彿海底升起的兩團火焰，卻讓她的眼神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干寶《搜神記》有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說的是鮫人善於紡織，這種龍綃就是她親手所織，不曉得什麼原材料，肯定不是春蠶吐絲！」

鮫人魚膏，顧名思義，來自鮫人的屍體。其油脂的燃點極低，一滴燃燒數日不滅，若有數具鮫人的屍體，可成兩千年不熄的長明燈。它們的最佳歸宿就是秦始皇地宮，別管是真品還是贗品，這也是秦北洋與老金萬里迢迢南下的目的。

秦北洋跪在船舷邊猛烈喘息，想想剛才真是危險——要是缺乏警惕，任由女鮫人親吻嘴唇，吸幹了肺里的氧氣，此刻自己就是一具浮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