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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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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一章 從關中到西陵

第五卷

第十一章 從關中到西陵

「你可知蘭陵王?」
「先父雖是皇家風水師,卻非閑雲野鶴之人,而是心系江山社稷與黎民百姓。他屬於帝黨,認定光緒帝是比肩俄國大彼得、日本明治天皇的一代明君。父親支持康有為、梁啟超的戊戌變法。當初他算過一卦,認定袁世凱不可信任,但是譚嗣同不聽勸,結果鑄成大錯。戊戌六君子被斬首時,父親帶著八歲的我,來到刑場給英雄們送行——父親強迫我親眼看看,中國人的英雄是怎樣被自己的同胞屠殺的。」
小郡王的面色已經發白,胯|下黑馬頻頻揚起前蹄,他費勁地駕馭著馬匹說:「這裡是清西陵,埋葬著四位皇帝。但在北京以東的遵化縣,卻還有一座東陵,埋葬順治、康熙、乾隆、咸豐、同治等五位皇帝。慈禧太后也葬在東陵。」
「與我無關?你忘了嗎?十年前,上海虹口海上達摩山的滅門案,我的父親歐陽思聰,便是死於阿海之手。」安娜縱馬向前,朗聲道,「北洋,若是三個月內,還是不能找到阿海復讎,我自會離去,請你不必擔憂。」
「Das Schicksal.」
「我羡慕你,跟我同樣遭遇大難,孤苦伶仃,但您能讀上最好的大學,而我呢?」
「二十歲,孟婆准許我離開太白山。她說我很聰明,博覽群書,而我既不適合做刺客,更不適合去挖墓,像老金那樣做個『鎮墓獸獵人』。她勸我不要在太白山上蹉跎歲月。何況清廷奇襲太白山,釀成那場大災難,還是因我而起,不如把我這個災星送走。當我下山來到人間,只得摘掉鬼面具,露出本來面目。我帶著孟婆贈送的一筆巨款,遠渡重洋,到了英國讀書,改名李隆盛,自稱唐玄宗李隆基之後,考進了劍橋大學物理系。」
「果然是他!」安娜問,「你可知阿海要把小木帶去哪裡?」
「嗯,庚子年,孟婆到北京,是為在兵荒馬亂中,尋找刺殺慈禧太后的機會。可惜她沒能得手,卻意外救出了我。我想她也是看中了我的身世,看中了我對清廷的不共戴天之仇,決定把我培養成天下第一等的刺客。可我根本不想做什麼刺客,而是一心求死。但孟婆不讓我死,我便求孟婆一件事,讓她給我一副鬼面具。」
「我的爹娘也在那逃難隊伍里,嚴格來說,我也在啊——在我媽的肚子里。」
「北洋,我認得你爹,小時候我叫他秦叔叔。」李隆盛靠近一步,「你我生來便有緣分!」
「海女?」
秦北洋無語,他要報殺父殺母與殺妻之仇,安娜同樣也要報殺父與滅門之仇。
他們又查看了嘉慶的昌陵,道光的慕陵,幸好都沒有被破壞過的跡象。只是荒煙蔓草遍地,恐怕過不了幾年,就會像明十三陵那樣陷入塵埃。
九色搶先衝出崇陵。光緒帝陵側畔東側一里地外,還有一座小型陵寢。小郡王向路過的旗人打聽,才知道這是崇陵妃園寢,葬著光緒帝的兩位嬪妃,一位是珍妃,另一位是瑾妃。
海女皺起眉頭想了想,好像阿海說起過「挖開清朝的皇陵」?
「難和_圖_書不成……你看著我的出生?」
「那時我只有十九歲……」李隆盛拔出腰間「白虹貫日」的匕首,放到秦北洋手中,神色無畏,引頸就戮。
「我明白了!」李隆盛說,「阿海跟我一樣,對於清朝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因此,他才會從小被送上太白山,被訓練成以推翻清廷為己任的刺客。」
數日後,已是暮春,秦北洋、歐陽安娜、小郡王、李隆盛穿過華北平原,北上來到保定西北的易縣。二十年前,秦北洋被京城名偵探葉克難從天津帶到這裏,從此改變一生。
好不容易抓到個老婦人,歐陽安娜下馬打聽小木在哪兒?對方嚇得魂飛魄散,問你們找小木幹嘛?安娜想了想說,我是小木媳婦的親戚,她的孩子們的姐姐——這還真不是說謊。
她還記得這兩兄弟的名字——老大叫歐陽檣櫓,老二叫歐陽連帆,他們是歐陽思聰的幼子,也是歐陽安娜的同父異母弟弟。
回答皆是沒有,這幾年天下大亂,皇陵倒成了世外桃源。不知有晉,無論魏漢。他們也不知如今是誰坐了天下,還以為「萬歲爺」溥儀依然住在紫禁城裡呢。
他們在明樓上找到了李隆盛,這裡有尊石頭刻著「德宗景皇帝之陵」。李隆盛竟在給光緒皇帝鞠躬上香。秦北洋驚駭自己抹眼淚是為阿幽,李隆盛又是為誰?太白山的教育不是對滿清恨之入骨嗎?
秦北洋這才回過神來:「說起來,我們兩家還是世交。」
秦北洋在心中念了一遍「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最後來到光緒帝的崇陵。門口倒是有幾個守陵的老旗人,世代居住在皇陵。滿清覆滅,八旗糧餉斷絕,只能種地伐木,自力更生,生活落魄,形如乞丐。他們看到穿著蒙古袍子的小郡王,彷彿見到親人。帖木兒賞給每人幾塊大洋,打聽近日是否有可疑人等來過皇陵?
秦北洋躲到寶頂墳冢后大哭一場。九色跑來用腦袋頂了頂主人,這是一尊懂事的鎮墓獸。
「不錯,我爹也這樣跟我說過。」
村前有幾棟房子被燒成了殘垣斷壁,空氣中殘留著焦味。幾口新墳剛剛堆起,有女人孩子趴在墳頭哭著。秦北洋小心翼翼地抓著韁繩。村民們紛紛逃竄到屋子裡,或乾脆跑到光禿禿的山樑上。這些傢伙們對死人並不客氣,看到活人反而怕得要命。
「晚清以來,同治、光緒不過都是傀儡,真正執掌大權的是慈禧太后,猶如女皇武則天。阿海若是仇恨滿清,首先便是仇恨慈禧太后。他的目標怕是要去挖清東陵的慈禧太后墓!」李隆盛的聲音微微顫抖,「葉赫那拉氏!殺我全家!我也恨不得掘了她的墓!」
李隆盛的眼眶發紅:「你不懂!我落到那太監手裡,七天七夜,那是我這輩子最慘痛的日子。最後一夜,八國聯軍打進北京城,那太監要跟慈禧太后西逃。我趁亂逃出他家,正要跳入水井自盡,恰好被人抓住了腳脖子。」
「是誰救了你?」
小郡王倒吸一口冷氣,他可是世代蒙受滿清冊封的蒙古hetubook.com.com諸侯,要是郡王老爺子聽說了簡直要氣死。
她直視著秦北洋的雙眼:「你要趕我走?」
「北齊蘭陵王高長恭?」秦北洋自然知道,哪怕只是稗官野史,「據說蘭陵王長相極為俊美,在戰場上容易被敵軍輕視,便戴上鬼面具上陣殺敵,以讓敵軍膽寒。唐朝還有《蘭陵王入陣曲》,後來傳至日本,為宮廷雅樂。我在京都讀書時,還看過日本人表演的蘭陵王。」
「一言為定!」
小郡王謊稱自己是來祭拜光緒皇帝的,守陵的旗人們恭迎他們入內。先是五孔石橋,過橋有兩尊石望柱,接著是大牌樓與碑樓。然後是宏偉的隆恩殿,木料皆為堅硬的銅鐵藻,猶如銅梁鐵柱。一路暢通無阻,穿過三道琉璃門,進入寶城,迎面是石五供與明樓。地宮就在明樓背後的寶頂底下。
終於,他們找到了小木家的院子,天井裡是一堆被砸爛的罈罈罐罐。秦北洋的眼睛卻看出那都是古墓里挖出來的寶貝,隨便哪樣東西送到北京琉璃廠都能換回好幾百塊大洋。
光緒帝的明樓上,彷彿站在皇帝棺材板上,歐陽安娜與小郡王聽著這番對話,後背心一陣陣冷汗。
「挖開清朝的皇陵?」
秦北洋先去看了雍正皇帝的泰陵。小時候,他還曾夜闖寶頂城樓,意外撞見過四爺的亡魂呢。四人圍繞寶頂一周,加上九色對於陵墓的敏銳感覺,確認這座墳墓尚未被盜掘。
李隆盛坦然道:「自古以來,習武之人,只知江湖恩仇,不問金甌破碎,更不問天下蒼生。戊戌變法失敗,像大刀王五那樣的俠義之士,屈指可數。」
「對不起!孟婆計劃在你十六歲時動手。但西元1909年,清廷偷襲太白山,劫走了阿幽兄妹倆,我們不得不提前行動。」
「當我戴上鬼面具,我就有仙風道骨。而當我摘下鬼面具,我就有了人性的弱點,有了酒色財氣,比如我對樓蘭英卡的始亂終棄。」
安娜吒道:「休得怪力亂神。」
「北洋,你我可否約定,絕不以個人的快意恩仇,凌駕於四萬萬同胞之上。」
多年未見,海女的身材變得更加豐腴,膚色也被晒黑了,眼角多了許多細紋,唯獨頭髮還像是海藻般的光滑。
「這是何意?」
「好,我們一起去。」
小郡王也插上了話:「哎呀,只要先帝的陵寢安全,我等就放心了,還是快點走吧,別總是踩在光緒爺的頭上。」
李隆盛與他雙手相握:「你我是敵是友?自有時間來證明。」
小郡王手搭涼棚,西望太行山紫荊關,永寧山的松柏如大海起伏,埋葬著前清的雍正、嘉慶、道光、光緒四座帝陵,還有三座后陵與三座妃陵,更埋著王公、公主等許多皇親國戚。穿過火焰牌坊,便是巍峨的大紅門。當年守門的八旗兵丁,早已樹倒猢猻散,門檻內外布滿雜草。聞著陵墓的氣息,九色衝到最前頭,猶如倦鳥歸巢。清朝滅亡也才十多年,神道上的石像生已經殘破了。
「嗯,太監都是閹人,不能行男女之事,卻熱衷於玩弄戲hetubook.com.com子與孌童。」李隆盛後退幾步,嘴唇顫抖,「而我十歲那年,長得眉清目秀,不是戲子,勝似戲子,便被那齷齪的太監……」
「就是整整十年前的春天,我被阿海等人擄到太白山,我還以為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在夢中,有個戴著鬼面具的老師,教授了我『地宮道』。」
「哐當」一聲,匕首落在崇陵明樓的地磚上……
四人一獸,告別白鹿原,縱馬向東而去。路過秦始皇陵的真品,繞過華山,出了潼關,在漫天黃土間東行百里,便是絲綢之路的起點洛陽,如今也是隴海鐵路的終點站。
李隆盛看著雕樑畫棟的明樓,自然出自樣式雷的設計;而這帝王陵寢的點穴布局,又是自家祖傳的技藝;秦氏墓匠族負責挖掘金井,營造陵墓,製作帝王鎮墓獸。三家原本即屬內務府的同僚關係。慈禧太后執政時,李先生並未嫌棄秦海關的工匠出身,兩人私交頗好,經常一塊兒探討風水與手藝,在圓明園大水法的廢墟中走象棋。
「去清朝皇陵!」秦北洋跨上馬,看著九色的琉璃色雙眼說,「我們去阻止阿海。」
她的口音明顯不同於盜墓村的本地人,而是帶著江浙與海島的氣味。
「後來,我回到過太白山幾次,有一次,便是專門為你而回來的。」
「風水師李家,工匠秦氏,建築師樣式雷——李、秦、雷,這三個古老家族共同撐起了清朝二百六十八年的皇家陵寢。」
「當時孟婆就說,這個孩子比秦海關重要一百倍。她的第二句話是——等這個孩子長大。當日,我就跟著孟婆離開西安,上了太白山,成為天國學堂的學童。」
「可惜了戊戌六君子!」
「殺你又有何用?自我出生二十八年來,你們殺來殺去,無辜獻祭的生命,毫無意義的犧牲,難道還少嗎?」秦北洋仰天苦笑,「而我躲過這一劫,來到西陵地宮,恰好救了阿幽的命。」
小郡王卻在嘀咕:「李隆盛上哪去了?」
「我是安娜!」她摘下面紗。安娜的變化並不大,若非一身成熟裝扮,還能偽裝成女大學生呢。安娜撫摸著兩個男孩,「都那麼大了啊。」
「你不必說了……」秦北洋盯著李隆盛近乎完美的面孔,「我懂!」
秦北洋細思極恐,後背心都嗖嗖發涼了。
「孟婆尾隨慈禧太后,除了想要刺殺,還有一個目標,便是你的父親——皇家工匠秦海關。孟婆原計劃是綁架你的父親。我記得那日節氣小雪,我和孟婆尾隨你爹娘到白鹿原。到了唐朝小皇子大墓前,你娘竟然臨盆要生孩子。一眨眼,飛沙走石,你爹和你娘渺無蹤跡。孟婆也一籌莫展,我們在亂草從中靜待半個時辰,聽到古墓里發出轟隆聲,彷彿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才見到你爹帶著你娘出來,懷中抱著個嬰兒!」
秦北洋低頭看著九色——原來這頭小鎮墓獸,不是自己出生的唯一見證人。剛才李隆盛說「你我有緣」,原來就是這緣分!
「而我僥倖活了下來,因為落到一個太監的手中。」
安娜也翻身上馬,臨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交給海女一百塊銀元,說是給兩個弟弟的禮物,買些乾淨衣服,別餓著凍著了,更要送去學堂讀書,別只顧著盜墓耽誤了學業。
秦北洋微微嘆息,果然如托爾斯泰所說,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六君子上法場,光緒帝被禁閉。父親甚至策劃過光緒帝逃出瀛台,避難到上海租界另立朝廷的計劃。兩年後,庚子變亂,八國聯軍即將打破北京。葉赫那拉氏那個老淫|婦,害怕八國聯軍利用我父親來反對她,下令對我家誅滅九族。不足十歲的我,親眼看著父母雙親、弟弟妹妹,老小十幾口人,全被清廷秘密處決。有的用刀子,有的用石頭,有的用熱毛巾捂臉窒息,有的……」
海女說這兩個孩子,是海盜之王歐陽思聰的種,寧肯讓他倆長大后做海盜,也絕不會做盜墓賊土夫子的。她又捏著安娜的手,再看了一眼秦北洋說:「求求你們,把小木活著帶回來。除了掘墓,他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現在他才是這兩個孩子的爹。」
原本安娜已鼓足勇氣,準備告訴秦北洋——你就是我的女兒的爸爸,小九色是你的親生骨肉。可看到秦北洋這樣的狀態,何必再讓他承受第二個晴天霹靂?這對秦北洋來說並不算喜訊,只是徒增無窮無盡的煩惱罷了——何況這對齊遠山也不公平。
「我本名李高樓,清朝皇家風水師李先生的幼子,大唐李淳風的後人。」李隆盛回頭啞然嘆息,「自從上了太白山,我就只知天國夢與推翻滿清暴政。」
「復讎是男人的事,與女人無關。」秦北洋轉頭看向蒼穹,「這是我與阿海之間的仇怨。」
安娜蹲下來,仔細看著她的容顏,曾經是東海達摩山上的維納斯。
「幾年前,我都親眼看到過故宮中的珍妃娘娘顯靈呢!」小郡王下馬對著珍妃墓跪拜。
李隆盛嘆息道:「珍妃娘娘與光緒帝情深意濃,庚子年,被慈禧太後下令,由崔玉貴執行,沉于紫禁城的井中。」
李隆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身邊總有奇女子。」
出了盜墓村,俯瞰靜靜的伊水,秦北洋在馬上說:「安娜,你不必跟著我們去,你回上海去照顧女兒吧。」
「無妨!無妨!但知道這秘密的人,寥寥無幾,只因你我有緣,我才告訴你。」李隆盛按著他的肩膀,「孟婆給了我一張鬼面具,讓我戴在臉上,又用黑布蒙面,以免引人注意。我們尾隨著慈禧太后逃亡的隊伍,一路翻山越嶺來到西安。」
「太監?」
這回說話的是歐陽安娜,剛才聽李隆盛說了他的故事,聽得她是驚心動魄,也對這男人從好奇到同情甚至可憐。
「所以……二十年前在天津徳租界,你們對我動手,殺害我的養父母,也是因為孟婆的這句話?」秦北洋的眼眶發紅,「可我還是個九歲的孩子。」
「不錯,十歲的我之所以戴上面具,是因為受到那個太監的欺負,讓我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總覺得只要任何人看到我的臉,就會要欺負我佔有我。」
秦北洋看著九色說:「我爹說過,慈禧太后的鎮墓hetubook•com•com獸就是他親手做的,我可不想讓我爹保護的陵墓被盜掘!」
「孟婆。」
歐陽安娜微微一愣,雖說久別重逢,但秦北洋陷於悲慟,除了分析如何找到阿海,始終沉默寡言,尤其避免跟安娜單獨相處。每到夜裡,秦北洋還要尋找古墓鑽進去,形如食屍惡鬼,教人望而生畏。
「原來第三個刺客就是你?」
「那就是出生在唐朝古墓地宮中的我。」
秦北洋想起九歲那年,就在這座陵墓之下,遇到過一個可怕的老太監,卻把阿幽的哥哥灌入水銀做了人殉。但那太監誓死效忠光緒帝,豈能與李先生作對呢?必然不是同一人。
「可你後來又是如何摘下鬼面具的呢?」
出了皇陵的大紅門,安娜信馬由韁道:「這裏暫時是安全的,難道海女聽錯了?阿海並沒有挖掘清朝皇陵的計劃?」
「很抱歉,二十年前的事,也有我的一份。刺殺的那一夜,我在你家巷口望風。」
秦北洋回頭看了光緒帝的崇陵一眼,這位墓主人命運多舛,鬱郁不得志,最後十年淪為階下囚。他的一生貴為帝王,卻只鍾愛一個女子。死後同穴而葬的是皇后,兩位嬪妃只能葬在陵寢之外。秦北洋想起自己這一生愛過的女子,因為自己而死去的女子,再看看眼前的歐陽安娜,不禁心頭唏噓。
孛兒只斤·帖木兒又對著瑾妃墓跪拜:「末代皇帝溥儀被趕出故宮之前,瑾妃娘娘剛過世,她是三年前才下葬的。北洋,我們到紫禁城來救你之時,瑾妃尚停屍在宮中呢。」
出了洛陽南關,沿著伊水路過龍門石窟,便到了大名鼎鼎的盜墓村。
「我明白了……」
「你們是來找小木的嗎?」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蜷縮在牆角,摟著兩個男孩說,「他已經被人抓走了。」
關中。
秦北洋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最惦念的人是你。」
海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一個月前,有支軍隊包圍了盜墓村,抓走了小木。村民們意圖防抗,畢竟小木是盜墓村的首領,軍隊無情地開槍,殺死十幾個男丁,燒了幾棟房子,便揚長而去。綁走小木的那個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他是阿海。
「戴上鬼面具,你就是內聖;摘下鬼面具,你則是外王。」
「我懂了。」歐陽安娜抱起兩個男孩親了親,不免想起留在南京的女兒。
握著這把象牙柄的匕首,秦北洋的右手在發抖,安娜尤為緊張,害怕會爆發一場血戰。
除開竊國大盜袁世凱,這是中國最後一座帝陵。清朝滅亡前夕,墓匠族秦氏父子建造了陵墓最核心的部分。秦北洋人生當中第一次禁閉與博覽群書,也在這座地宮內。他想念起了鎮墓獸「大羿」,卻祈禱永遠別再見到「大羿」,因為那意味著陵寢被侵犯,老爹秦海關的心血被糟蹋。秦北洋跟阿幽第一次相遇就在這裏,在地宮旁的密室,從老太監手裡救了阿幽的命。那一年,他九歲,她六歲。
秦北洋說了德語「命運」,記不清上次說德語是什麼時候了?搜腸刮肚,只得一句。
秦北洋擺了擺手:「清廷之野蠻殘暴,可想而知,你不必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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