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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瑟福德的臉變了，變得愈加沉默。

「A先生？」這是他第三次問。

他們3人走的很慢，專門挑選人流稀少的巷道潛行，這使得他們更安全，更易被行走于天台的Ghost保護。

「唐方，拉瑟福德發來問候消息。」

丘吉爾的聲音將他驚醒，抬頭一瞧，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攻城坦克旁邊。

出事了！唐芸那邊出事了！確切的說是銀河妖姬出事了！

因為他明白，不說，沒有活路，若是說了，連死路都會消失不見。所以，與其這樣，說與不說實在是沒有什麼太大關係，最終他選擇沉默，也只能選擇沉默。

黑人長得像竹竿，為人倒也頗有幾分氣節。

「我知道。」拉瑟福德勉強地笑了笑：「我有妻兒……」

按照銀鷹團政府的說法，它已經覆滅，泯然于歷史的長河中。

唐方沒有多說什麼，將視線轉移到舷窗，「巴比倫」恆星的光在「托拉提爾」這顆明珠表面鍍上一層銀白，大大小小的飛行器在星球與太空之間無聲無息上下穿行，它們迎著光，往舷窗上投下一道道狹長的影。

於是乎，除了尖叫外還多了一些慘叫，那是有人不小心跌倒在地，然後被逃難觀眾踩踏所致，幸虧她與唐林都是軍人出身，體格強健有力，方才安然無恙地將唐芸護送出中央大劇院。

小男孩兒肩頭的寶瓶噴嘴還在往外噴著清泉，漠然地注視著周圍逃難的少男少女，中央大劇院正門兩側的巨幅顯像屏上畫面不停抖動，穿著連衣裙的純真版銀河妖姬與黑紗裹體的妖嬈版銀河妖姬時而扭曲，時而舒展。

「我不是追債人。」唐方來回擺弄著一台PDA，就像第一次擺弄積木的孩子一般，那樣專註，那樣認真。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沒有任何人追殺唐芸，除了流彈與四下飛射的碎石瓦礫。

「轟！」又是一聲爆炸，由另一側街道傳來。

「奇怪，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混入『安卡利姆』的？還有這條被改造過的手臂……」

如果有人站在不遠處，或許會聽到細微的渦輪聲，可惜的是，酒店裡面的客人與工作人員都已逃得無影無蹤，即使有幾個腿腳不利索的傢伙留了下來，此時此刻卻也鑽進桌子或是床櫃底下避難，哪裡敢露頭。

當穿梭機無驚無險離開空港衝上藍天，唐方將視線由窗外轉移到對面的黑人身上。

如果說狙擊手與防ｍ•hｅtubｏｏk•ｃｏｍ.ｃｏm衛機器人的存在叫人感覺匪夷所思，那斜對面一棟寫字樓天台上發生的一幕，就更加叫人無法理解了，一個與狙擊手相同裝扮的人站在那裡望著街道中央的警車，然後他伸出右手——一條表皮鑲嵌著十數個巨大囊泡，尖端呈花苞狀的怪異手臂。

最終，3人與巡警間的糾纏被一枚「流彈」打破，警車的引擎被鑽出一個窟窿，還好人沒事。

……

穿梭機臨近碼頭的時候，唐方收到一則消息，一則由Ghost發來的消息。

最後時刻，唐方打掉了他的配槍，沒用C-20A，用的是幽能刃，只微微一劃，槍便斷成兩截，跌在地面震起一圈微塵。

拉瑟福德已經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乾淨到一塵不染，或者說是嶄新，這是等待唐方几人的時候在就近的城市買的，至於那套沾滿汗水與泥土的衣物，他沒有隨手丟棄，而是問店家要了一個袋子裝進去，帶上穿梭機，打算帶回去清洗乾淨繼續穿。

PDA就像一隻筆，在唐方手掌旋轉片刻，最後被推到拉瑟福德面前：「從今天起，你就是『晨星鑄造』駐『巴比倫』辦事處的經理。」

「安卡利姆」不管對內部居民，還是外籍遊客的管理都很嚴格，這些恐怖分子到底是從哪裡進來的？還有，這些傢伙的目標是什麼？真的只是想殺掉銀河妖姬嗎？

……

「快，快上車。」警察由駕駛室探出頭來，朝3人焦急喊道。

兩個人的動作一般無二，就像事前演練過無數遍一樣，只是，一條細長的蜇刺跨越數米間距，就像一雙將畫布扯成兩半的手，一下子插|進安東尼的脊樑。

他並非唯一的狩獵者！

武裝機器人的下場比狙擊手好不到那裡去，它沒有被爆頭，應該說它沒有頭，被爆掉的是它的身體，C-20A顯然沒有這樣的威力，畢竟狙擊彈的口徑在哪兒擺著，機器人的身體又不是肉做的，它很硬。

安東尼知道那不是圓周率，更不是「新神秘人」的隨手塗鴉，「π」代表著一個組織，一個曾經風頭無兩，將銀鷹團攪得天翻地覆，最後又無聲無息消失不見的組織。

跟羅利·羅德尼不一樣，安東尼見過「新神秘人」，當然，也僅僅是「見過」。他不清楚「新神秘人」叫什麼，更不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

看得出，安東尼和*圖*書是一個很時尚的人，靴子是今冬最新款式，領帶塞在絨衫裏面，有一種清爽氣息。

「新神秘人」給他各式各樣既有趣又有價值的貨，並通過「致遠星」星際貿易集團這個皮包公司出售給星盟、菲尼克斯帝國及希倫貝爾大區其他主權國家，利潤方面二八開。

「我需要一份工作，能掙錢的工作，我知道你可以給我，我同樣知道為你辦事會有風險，但……我受夠了那些偽善的資本家，還有……我欠你一條命。」

下一秒，火光閃爍，狙擊槍口微微一震，彈頭如疾光電影筆直射向目標。

街道上車輛橫七豎八，司機們慌忙調頭，卻發現後面已經堵了黑壓壓一茬，於是從駕駛室里出來，扔下車調頭就跑。

「詳細內容已經記錄在PDA中，看好最後那個電郵號碼，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雖然……我不認為它會管用……可萬一要真管用呢？」

中央大劇院周圍街區陷入混亂之際，不遠處一條巷道內，克蕾雅正抓著唐芸的手向著出口狂奔，前方有唐林開路，巷道一側較低矮的建築天台上有光紋晃動，那是唐方留下保護三人的Ghost。

「安卡利姆」空間站噴泉廣場上，無數人流泄洪似得從中央大劇院門口湧出，濃煙在天空瀰漫，人們的尖叫與呼救交織在一起。

當那個大大的「π」出現在PDA顯示屏上的時候，拉瑟福德的手抖了一下，眼睛里的光也爆炸開來。幾個呼吸后，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諸般色彩漸漸斂去：「交給我吧。」

那條怪異的手臂同樣沒有奏效，或者說開火。它就那麼斷掉了，伴著飛濺的鮮血，還有一道青白色光芒。

巡警不知道，唐芸3人也不知道，在200米開外的一座鐘塔上正有一個蒙面人舉起手中的大口徑狙擊槍遙遙瞄準警車內部的巡警。

在恐慌情緒的作用下，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觀眾們發瘋一般湧向四周街區，而唐芸3人則不同，一路走來經歷過那麼多戰役，見慣了風風雨雨，早已鍛鍊出一份處變不驚的堅韌性格。

鐘塔對面一家酒店較高樓層的落地窗後面正有一架防衛機器人轉動類似人類上半身的炮塔，雙臂20MM口徑的加特林機炮向前伸出，將唐芸3人列為目標對象。

艦長大人退出隱身狀態，將那截斷臂交給一名護士MM保管，低頭掃過正跟巡警爭和*圖*書吵的唐林3人，翻身躍出扶欄，藉助繩索之便快速降落在地。

他二，神秘人八。

……

當然，他沒心思去管這些，只要這些人的目標不是唐芸就好，不然，他不介意讓某些人付出點代價。

巡警太過較真，非要唐林3人上車，他並不知道，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三遭，作為銀鷹團公民，還是一名警察，他不缺勇氣，更不乏職業操守，他有自己的原則，做一名忠勇正直，受人敬愛的巡警，永遠愛著自己管轄的片區。

1分鐘后，唐方緩緩站起，轉身走向遠方。

恐怖襲擊如同壺裡滾沸的開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以噴泉廣場為中心連綿遠去。

忽然，一聲爆炸響起，噴泉廣場前方街巷冒出一團光火，數名避之不及的遊客與觀眾被氣浪吹飛，如同拋出去的橡皮泥，「啪」的一聲摔在馬路上生死不知。

跟普通人一樣，安東尼也有好奇心，他很想知道「新神秘人」的身份，直到某一次碰頭，之後他便再沒動過探尋「新神秘人」身份的念頭。

唐方輕聲叨念兩句，臉上露出幾分沉吟之色，他想到銀鷹團的一個傳聞。

「安卡利姆」越來越近了，燈火在空間站表面鋪開，彷彿銀河裡的繁星。

狙擊彈已經上膛；機器人瞄準環依次鎖定幾人；花苞盛開，一顆拳頭大小的綠色珠子被推送至不停蠕動的口器型花房前端。

安東尼往後縮了縮身子，舒緩的風由丘壑間隙溜過，吹起他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

在離開「安卡利姆」之前，唐方並不認為「安卡利姆」會遇到恐怖襲擊，因為空間站的安保措施很嚴密，沒有海關配發的手環會寸步難行，而且一般人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技術水平破壞它，更別提偽裝信號源了。

「但……」看著拉瑟福德接過PDA，用他嶄新的白襯衫擦掉顯示屏上的指印，唐方說道：「你的任務不是經營，而是幫我留意一個人，或者說一個組織。」

「最高安理會……」

可誰能想到那名塌鼻子巡警這麼忠於職守，竟然根據手環顯示的信息把警車開到3人跟前。

一個人應聲而倒，卻不是警車裡的塌鼻子巡警，而是那名鐘塔上的狙擊手，可憐的傢伙腦袋整個爆開，白的紅的淌了一地，為這肅穆莊嚴的鐘塔添上一縷血腥。

當見到陰影中走出的唐方時，克蕾雅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m•hetuｂｏoｋ.ｃom•cｏｍ還好他及時趕了回來，萬一唐芸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向他交代。

唐林很無奈，他猶豫著要不要放倒眼前這個較真較到連死都不怕的塌鼻子，而唐芸卻早已沒了主意，上一回在西爾貝斯星港的時候，她見識過流血與傷亡，也見識過硝煙同戰火，但那時身邊的人很多，還不覺得如何，此時只剩下她、唐林、克蕾雅三人，難免有些慌亂。

「CODE.A」，在羅利·羅德尼眼中很神秘，但是在唐方看來，這位名叫「安東尼」的A先生不過是一條狗，聽話的狗。

誠然，他是好心，但有時候好心卻會辦壞事。

「我需要怎麼做？」沉默被拉瑟福德打破，抬起頭來，用力地望著唐方的眼睛，彷彿要看到他的心裏，看透他的靈魂。

武裝直升機頭低尾高，由天空呼嘯而過，中間艙門坐著身穿黑色皮甲，戴著戰鬥護目鏡的狙擊手，遠方有警笛聲傳來。

羅利·羅德尼已經不知去向，只剩拉瑟福德。

Ghost收回槍便不再動，沒人注意到這一切。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不過扭頭掃過定位裝置，卻發現那本該站在巷口的3人已經遠在3個街區之外。

但……他安東尼可以向天發誓，他絕對沒有看錯，那……那的確是「最高安理會」的徽記。

在他身後，屬於安東尼的部分正在緩緩消失——消失在感染者充滿致命病原體與惡臭的大嘴之間。

就像安東尼想的那樣，A牌上面還有王牌。

……

巡警反應夠快，一歪身子趴到方向盤下面，等了半天再不聞槍聲，於是探出頭來四下打量，他很快便發現一件非常蹊蹺的事，巷子口空蕩蕩的，就好像那3個人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唐方沒了耐性，作為一個懶惰份子，他從來都討厭麻煩，審問人犯是一項漫長而枯燥的事，他又對刑訊逼供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趣。

他不僅是一個有潔癖的人，更是一個懂得節儉的人。

唐方不說話了。

「走吧。」最後回望一眼荒丘，放出兩輛禿鷲戰車，與阿羅斯各乘一輛，向著來時方向飛馳而去。

然而，當3人衝出拐角，一輛警車由彎道竄出，在地上一個急剎車，停在巷子口。

因為他看到一個符號，一個印在裝有吞噬體樣本的冷藏箱下方的符號，或者說標記。

他的嘴很硬，真的很硬，比地面矗立的石塊還要硬。

誰都沒想到好好的一和_圖_書場演唱會會變成現在的局面，銀河妖姬在舞台獨唱的時候被人打了黑槍，幸運的是沒有大礙，只傷到右肩，緊接著是兩聲爆炸，會場一下子亂了，人們尖叫著往外涌，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誰還會顧及偶像，顧及他人，逃出生天才是首要目標。

就像他知道要怎麼省錢一樣，他同樣知道什麼時候需要省話，因此，他什麼都沒有問。

形似圓周率代表符號的「π」。

若真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恐怖襲擊，這件事背後隱藏的東西只怕沒那麼簡單。

中央大劇院所在的街區一下子亂了，爆炸聲、玻璃破碎聲、人的哭號聲、警笛聲、槍聲……種種噪音連成一片。

「我可以信任你么？」唐方問。

望望身後，再望望定位裝置的顯示屏，最後把腦袋探出車窗盯著還在冒煙的彈孔看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活見鬼了。

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像安東尼一樣，往後縮了縮身子。

救護飛行器由醫院方向飛來，忽有一道尖鳴遠去，透過微微扭曲的空氣，可以看到煙火騰空，救護飛行器撞在旁邊的樓房上，壓碎成片的玻璃幕牆。

血水如同被子彈打爆容器噴射而出的激流，濺滿支離破碎的玻璃窗。

安東尼這個「神秘人」已經不再神秘，但另一個神秘人卻又進入了唐方的視野。

齊肩而斷的手臂並沒有跌落塵寰，而是被一隻探出扶欄的手抓住，慢慢拉回天台裏面，而那名蒙面人卻已萎頓在地，嘴角淌下一縷鮮血……就那麼死了，兇手不是唐方，也不是其他什麼人，而是他自己！

直到穿梭機刺破大氣層，「托拉提爾」在舷窗上變為一顆繚繞著雲絲的閃耀明珠，拉瑟福德皺起的兩條眉毛緩緩舒展開來，輕嘆一聲，說道：「我欠你一條命。」

中央大劇院上空濃煙瀰漫，滅火系統被不知名的敵人癱瘓，翻滾的烈火如同一條到處亂竄的赤焰火龍，將整個建築群化為一片灼熱地獄。

警察們已經慌了，這次可不是什麼流氓、混混的小打小鬧，而是真正的恐怖襲擊！

可惜他下降的太快，並未聽到天台傳來的異響。

……

一枚反衝火箭由看不見的地方射出，洞穿了堅硬的玻璃幕牆，也洞穿了機器人的身體，炸成一地冒著零星火焰的金屬碎片。

他是一名基層巡警，對噴泉廣場附近街區很熟，而他接到的命令是全力疏散、救援落難民眾。

「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