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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胳膊抖了兩下，那一鎚子終究沒有砸下去，而包房裡的蘇珊已經坐回沙發上，並長長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這簡直比打仗還緊張。

「我來幫他們加把火。」他如是說。

運輸機的報價輕輕鬆鬆突破2000億，並繼續飆升，一直到3000億的時候，瘋漲勢頭才開始回落。

他不認為斯梅德利的PDA會莫名其妙的失靈，更不認為那個比他還要年輕幾歲的傢伙會莫名其妙被一個杯子絆倒。

「1900億嗎……」老科里搖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自嘲，如果唐方真把這兩件完整的伊普西龍遺迹交給「漫遊者科技聯合體」，董事會那些人會捨得出這麼多錢嗎？恐怕未必！

老科里已經連續問了兩句「為什麼」，但他就是默不作答，只情捏著盛有淺淺一層琥珀酒液的高腳杯眯眼微笑，好像裏面有精靈在跳好看的舞蹈。

已經是第二次擊錘，若是再沒有人加價，這第一件拍賣品便會被伊達共和國競得。

他們來參加拍賣會大多是抱著湊熱鬧得心理，來見見世面，長長眼，把所見所聞寫下來發到「臉書」上，這樣會很有面子，顯得自己是一個有身份的人。

20億的漲價幅度並未對現場氣氛帶來任何改變，不管是台下還是台上，在場者沒有一個人露出類似震驚、意外的表情，因為這個太正常了，在完整伊普西龍遺迹的誘惑下，沒有人能完全控制住理智，因為它們代表著科技的進步，代表著國力的增加。

他鬆了松領帶，抬頭瞄了唐方一眼，沒來由心底生出一絲寒意，斜對面那個年輕人靜靜坐在沙發上，不說話的時候安詳的就像一個睡熟的孩子，可若是仔細觀察片刻，卻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就像一個沒有漣漪，沒有風波的水潭，靜到寒冷，靜到死寂，因為水潭下面是一道深淵，足以吞噬一切的無底深淵。

他忽然很慶幸能夠坐在這裏，聽對面那小子打這些聽都聽不懂的機鋒。

對運輸機的拍賣被主辦方暫停，後勤維修人員被召上二樓，檢查斯梅德利包房內的電子設備。

事實上唐艦長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類似沮喪、不甘的情緒，他一直表現的很平靜，平靜的喝酒，平靜的交談，平靜的坐著。

壞了？PDA壞了？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它居然壞了？斯梅德利頓時熱血沖腦，這該死的「索瑪爾」拍和_圖_書賣行不是信誓旦旦保證過系統的故障率只有0.0000001%嗎？如此低概率事件竟然砸在他的頭上，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唐方也笑了笑：「你這話我就當沒聽過。」

競價系統顯示器上的數字一秒一個變化，每一次變化最少都是1艘長劍級護衛艦。

「160億！」

斯梅德利有點傻，從工作人員手中奪回PDA按了幾下，發現果然已經恢復正常，於是他把一腔憤怒都發泄到那個絆倒他的杯子身上，把它摔的粉碎。

而蒙亞帝國代表威爾莫特子爵則高興極了，他覺得賺了，賺大了！

科里·克里斯蒂安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白人，怎麼可能聽過這樣的古漢語，他不懂誰是醉翁，更不懂那所謂的「酒」指代何物，不過他的目光很銳利，捕捉到了唐方眼中一閃即逝的閃光。

主持人臉上的笑很燦爛，就像銀裝素裹的大地盡頭躍出地面的紅日，光與雪交互輝映，明的剔透，亮的刺眼。

突然，顯示器上的數字有了變化，同樣是一次加價達百億的大手筆，能如此慷慨加價，視百億星幣為兒戲的國家代表全場只有寥寥幾個，威爾莫特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神族科技高出人類太多，不管是拍賣行工作人員還是機械製造領域的專家教授都自然而然的將運輸機與不朽者當成了伊普西龍遺迹對待，哪怕在細節上二者有著明顯的不同。

「1000億！」

可讓人意外的是，競價系統沒有任何反應，顯示器上數字就像石化了一樣，依舊是1900億。

與會者們忽然覺得拍賣品的所有者很可憐，如果斯梅德利沒有被那個杯子絆倒，說不定第一件拍賣品會突破2000億星幣大關。

因為沒有明顯證據表明競價系統出現故障，而斯梅德利摔得那一腳更是怪不到「索瑪爾」拍賣行身上，所以他只能自認倒霉了，當然，需要自認倒霉的不止他一個，還有拍賣品所有人——唐方。

會場靜了下來，雖說從剛才開始一樓的人們便不再叫價，專註大企業與諸國代表間的爭鋒，但時至此刻，卻盡皆收斂聲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直盯盯望著主持人用力砸下的木槌。

有侍者穿插而過，手裡端著果盤與飲品，但沒幾個人會攔下她們索要吃喝之物，賓客們只會覺得姑娘們礙眼，哪怕她們有著蔥白纖細的腿，或者好看的臉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因她們再美也沒有大屏幕上的東西更加吸引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看向唐方，卻只是換來一個微笑。

競價系統顯示器上的數字仍舊在跳，已經接近「500億」大關，這些錢足足抵得上一艘半魔方級航母的價值。

他不信邪，他還有另外一個辦法——為了確保拍賣活動能夠順利進行，除簡便易操作的PDA遙控競價方式外，拍賣行一方還設置了原始的舉牌模式。

「920億！」

蘇珊是一個女人，40多歲的她有著遠比一般人更加穩重謹慎的性格，這已經是她的心理極限，她一下子加價180億是因為受夠了這種煎熬，倘若另外兩個人還不死心，她將會放棄對不朽者的爭奪。

拜艾爾瑪所賜，豪森沒有跟來，於是酒瓶得以安穩的擺在桌子上，而不是落入某個莽夫懷裡，最後將那些出身名門的美酒化作洗手間里的某種液體。

「155億！」

之所以斯梅德利敢於拼著大出血的代價跟這些主權國家競爭，乃是因為「艾柯-索沃普納集團」這些年來把研發重點都放在了武器系統開發上，而不朽者一看便是進攻型單位，一旦拍下它，無疑會給企業帶來難以想象的科技進步，開拓出新的商機。

大約幾個呼吸后，斯梅德利的助手趕過來把他扶起，便在這時，主持人落下了定鼎的一錘，可憐的斯梅德利剛醒過來又暈了過去。

唐方晃晃杯子里的酒，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知科里先生聽過沒有，匹夫無罪。」

一樓會廳鴉雀無聲，中型企業的代表們大多屏息凝神，雙眼死死盯著競價系統，整顆心彷彿被一條繩拴住，每一次數字更迭都會讓他們的心跳加速，血脈賁張。

斯梅德利急了，再次按下加價鍵……結果還是沒有反應，全息投影儀上方漂浮的「1900」就像一張帶著譏諷笑容的臉，在嘲諷他的無能。

「1900億！」

第一件競拍品是不朽者，這種造型威猛，一眼望去如同移動炮塔似得存在甫一出場便被直接抬高20億，從130億躍升至150億。

不朽者的拍賣順利結束，接下來自然便輪到運輸機了，顯然，對於這第二件拍賣品，賓客們的熱情比第一件還要高的多得多。畢竟，它是一艘飛行器，再蠢的人也知道它意味著什麼。

除了和-圖-書一個人，一個本該為不朽者報價2000億星幣的人，他叫斯梅德利，「艾柯-索沃普納」駐「巴比倫」分公司的經理。

130億星幣，幾乎與那10件伊普西龍遺迹殘骸價值持平，而且這還是起拍價，由此便可以看出完整的伊普西龍遺迹有多麼珍貴。畢竟，一件伊普西龍殘骸所蘊含的相關科技多數情況下是不完整的，這為本就困難重重的科技複製工作再添一層障礙，而完整的伊普西龍遺迹就不同了，它們有著非常完備的科技樹，更易被人類掌握。

就像人類這個種族有著截然不同的文化，因此衍生出不同的建築風格、藝術風格一樣，天知道伊普西龍人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差異。

「170億！」

克蕾雅依舊在翻著她的食譜，格蘭特仍在糾結到底要把哪樣打折商品加進購物車，這一幕看起來很好笑，因為他們倆彷彿正在努力做著功課的孩子，而他們的大人卻是跟一位遠方來的朋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不時發出一兩聲輕笑。

侍者們停止走動，有與會者掖了掖西裝手巾袋裡捲成好看花型的手帕，還有人摸了摸下巴上的鬍渣。

跟上次差不多，競拍開始沒幾分鐘，運輸機的報價便快速突破1000億大關，並以極快的速度向上瘋漲。

老科里仰起頭，看著最後一滴酒滑入口腔，感受火辣退去，葡萄的果香與木香瀰漫開來，叫人如置草木仙境。

威爾莫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他被皇帝陛下召見，並獲得嘉獎的畫面。

5分鐘后，報價攀升至1620億，這時競價的人已經很少了，只剩「艾柯-索沃普納集團」的斯梅德利、蒙亞帝國代表威爾莫特、伊達共和國代表蘇珊。

只是……科里·克里斯蒂安望了一眼出現在半空的第二件拍賣品，長嘆一口氣。

在主持人帶動下，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一些人仰視著2樓包房，眼裡的情緒很複雜。

大約1分鐘后，檢查結果出來，一切完好無損，競價系統運行正常，PDA也沒有壞。

他想到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會場2樓左起第三個包房內，斯梅德利咬著牙盯著主持人手裡微微抖動將砸未砸的木槌，猛地一狠心，按下PDA上的加價鍵。

接下來他只要推開前窗，舉起旁邊的白底黑字的號牌就能阻止主持人落錘。

按照「索瑪爾」拍賣行負責人與唐方的商議結果，和_圖_書兩件物品的起拍價均為130億星幣，最低加價不少於5億星幣。

這裡是拍賣會，不是外牆斑駁，裏面卻奢華精緻的古堡，這裏沒有留聲機老唱片，也沒有裝著滾燙咖啡的純銀杯具。

由810億到920億的過程很快，因為它只經歷了一次加價，因為加價者是汪興遠，「黑荊棘船業」的駐「巴比倫」分公司的經理，身份地位與老科里相仿。

一樓與會者想知道它究竟花落誰家，又會拍出多高的價格，二樓的貴賓們卻一個個躍躍欲試，向著懸浮半空，不停旋轉的神族運輸機投去炙熱的目光。

在這樣的發展理念影響下，具備先進武器系統的不朽者自然便成了威爾莫特志在必得之物，因為斯梅德利跌了那一腳，以致僅僅花了1900億便將不朽者收入囊中，這不是賺是什麼？

「他們一向坐得住。」老科里呵呵一笑：「因為除去正經的競拍方式，他們還有另外的渠道。」

眾所周知，蒙亞帝國在軍事領域上不管是載具還是艦船都存在機動力不足的缺點，針對這方面的缺陷，帝國科學界認為：如果單純改良艦船與載具的動力系統，恐怕一輩子都追不上查爾斯聯邦的步伐，就像研發「大地騎士」的烏利克米之盾一樣，倒不如把大部分精力放到加固防禦與提升火力上來。

「980億！」主持人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不知是唱價很累，還是對「980億」這個數字懷有什麼特殊感情。

「150億！」

「黑荊棘船業」、「沃德重工」、「艾柯-索沃普納集團」、「傑西克造船廠」等企業逐漸退出競價序列，至4500億的時候，已然只剩索隆帝國代表墨菲、菲尼克斯帝國代表布魯默、查爾斯聯邦代表英格索爾三者還在僵持不下。

出價者是麥克唐納，因為他很討厭唐方，所謂恨烏及烏，對汪興遠自然也不怎麼友好，誰說西方人就沒有類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維方式，麥克唐納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民族主義者，有一件事他從沒對別人說過——他是一個堅定的希特勒粉！

於是他沉默了，不再發問，拿起茶几上的酒再次為唐方斟上一些，白蘭地的酒精含量很高，他只倒了淺淺的一層，連高腳杯的10分之一都不到。

老科里笑笑：「打劫是不對的。」

「可惜……可惜了……」一些人搖頭慨嘆。

「比方說海盜？」唐方晃晃杯和圖書子，看金黃色的酒液在杯壁蜿蜒出一抹迷人的酒腳。

1900億！來自蒙亞帝國的威爾莫特以1900億的價格拍下了不朽者。

既然斯梅德利錯失競價時機這件事怪不到「索瑪爾」拍賣行身上，那麼針對運輸機的競價自當繼續。

「為什麼捨得賣掉它們？是為了錢嗎？」這是老科里第三遍發問。

直至此刻他才理解為什麼約翰尼會對他說那句話——「不要招惹他！」

「叮！」悅耳的輕響閃過，競價環節正式開始。

終於，不朽者的競價突破了千億大關，這次的出價者不是別人，正是同唐方一面喝酒一面閑聊的科里·克里斯蒂安。

「1800億！」

顯示器上的數值已經跳到310億星幣，唐方臉上的表情卻彷彿萬仞雪峰上的一點銀白，不是冷，而是亘古不變。

「1900億第一次，1900億第二次……」主持人的吆喝通過音響系統響徹整個會場。

一樓會廳的人們很少報價，因為他們知道，這種級別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他們所代表的企業能夠染指的，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1100億……1200億……1500……1800億……2000億……

斯梅德利直起身來，急匆匆地往前窗走，哪知道他動作過猛，不小心擦到茶几，一隻杯子好巧不巧正好滾到腳下，然後他就那麼跌了出去，腦袋撞在綉著繁複花紋的大紅地毯上，摔得暈頭轉向。

「……」

1800億！幾乎是一支戰列艦編隊的價值，而大屏幕上的拍賣品卻是一台陸地載具，即便它的武器系統非常先進，但是想要將其移植到戰艦上，恐怕不是什麼易事。

就在一大一小兩隻狐狸打機鋒的時候，競拍價繼續上漲，銀鷹團與蘇魯帝國的代表已經不甘寂寞，加入到競價中來，只是短短几個回合，競拍價再次飆升，達到1300億，並還在快速向上攀升。

……

唐方聳聳肩：「主權國家那些人還沒動手呢。」

跟懷特·戴維德來的那次一樣，老科里同樣帶了一瓶30年陳釀，只不過由威士忌換成了白蘭地。

包房裡一共有4個人，不平靜的只有老科里1個！

他不認為唐艦長是一個肯吃虧的人：「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房間里有些亂，一下子衝進好幾位拍賣行的工作人員，因為忙著檢修器材，以致誰都沒有注意到地毯上莫名其妙出現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