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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唐方回答，已經遊離在暴走邊緣的圖拉蒙鏘的一聲抽出別在腰間的長劍，寒聲說道：「伊麗莎白，記住你的身份……」

劍是一種象徵身份的裝飾，但是也能夠拿來殺人。

「對於那些手上沾滿血腥的貴族與官員，滅他們九族……我一點都不覺得愧疚，我還是那句話，不破不立。如果戰爭無法避免，我亦不會退縮。沒有犧牲與抗爭，哪裡換的來權利與尊重。」

便在這時，唐方無視圖拉蒙的叫囂，點頭說道：「好，這第一個條件，我答應你。可是你又用什麼來表達誠意，或者說整改決心呢？」

克里瓦納·格林是吉普賽爾的總督，圖拉蒙把西伯塞亞恆星系統軍營化思想的實際操作者。像這種罪惡，親王殿下不可能不知道，再聯繫讚歌威爾的所作所為，可想而知，作為國王陛下的左右手與親兄弟，圖拉蒙在這件事里扮演著什麼角色。

唐方的話音才落，凱莉尼亞繼續滑動掌心PDA的觸控板，大屏幕上畫面再閃，出現吉普賽爾科研基地里的一幕，還有許多克里瓦納·格林草菅人命，大肆擴建監獄，把犯人變成實驗體的罪證。

這些官員與貴族們口口聲聲喊著子民，發誓要造福一方，結果呢，現在卻被一個外來勢力攻陷國家首都，還在談判桌上將官員與貴族，乃至這個國家的王的罪行揭露出來。

「我可不是故意給你出難題，因為他該死。」

她口中的「他」，自然不是別人，是她的王，她的夫——讚歌威爾·奧利波德。

她的象徵意義居多，在族內聲望不低，卻並不代表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她只是這個國家的王后，雖然地位尊崇，卻並不能代表整個貴族階級，只不過因為卡哈諾斯恆星系統失陷，各地領主猶如一盤散沙，艾倫·奧利波德沒有條件登基，才把她推出來當成一面旗幟。

便在這時，唐方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唐林忽然翻hｔtｐs://ｍ•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cｏm身越過會議桌，擋在伊麗莎白身後，直面兩名黑武士，沉聲說道：「讓她把話說完。」

實話實說從來都是最傷人的。

唐方嘴邊的嘲弄依在，微笑說道：「當然，因為我不會接受你們這些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人的有條件投降……因為我需要賽克把你們送上斷頭台，用你們的血肉鑄就法律的天平，用你們的死亡，撫慰地獄里不甘的亡魂。」

沒有人想到伊麗莎白會這麼輕易的服軟……像談判這種東西，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外交博弈，哪裡能夠輕易達成共識。

庫德莉亞同樣抽出了腰間所挎長劍，陰冷的目光釘在圖拉蒙臉上，若不是亨利埃塔及時制止她，只怕早已一劍劈下，報殺父之仇。

顯然，伊麗莎白的自作主張完全超出了圖拉蒙、安卡特里等新派勢力成員的底線。

「……」

「這個國家絕對會被你搞亂，這個國家的人民絕對會因你之故承受苦難。說別人是劊子手，難道你不是？」

正義與良知，沒有出現在官員身上，沒有出現在貴族身上，反而出現在立志殺光他們的一個年輕人身上，她有什麼資格去反擊，又有什麼資格去羞惱。

「我……有一個提議，希望叔父與唐先生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她回頭看著圖拉蒙說道：「是，這跟約定不一樣，可是我同樣不知道你們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情，把國民當成任意欺凌與剝削的奴隸。如果不是他們……不是你們眼中的心腹大患讓我真正了解到自己身邊都是一群多麼自私、卑鄙與邪惡的人，我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怎麼？惱羞成怒了？」唐方用輕蔑的目光望著他的臉：「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然後是兩名黑武士，用身體擋住了她落寞的背影。

唐方有些不耐煩地皺皺眉，忽然從椅子上起來，讓自己的臉與圖拉蒙的臉平齊ｈｅｔubｏoｋ•ｃoｍ•ｃｏm，毫不示弱地道：「成王敗寇，不是你們的哲學嗎？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不是你們的處世風格嗎？左手政治高壓，右手放縱慾望，打斷年輕人的脊樑，消磨他們的意志，荼毒他們的精神，給他們遊戲，給他們音樂，給他們電影，給他們性開放……讓他們沉溺在物慾橫流的花花世界，為泛著銅臭味與情|色味的『目標』去奮鬥，不再憂國憂民，不再志存高遠，不再記得『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而是去攀比，去裝B，去炫耀……不用多久，他們便會忘卻上一輩所經歷的苦與痛。」

「什麼？！」圖拉蒙瞪眼驚呼。

圖拉蒙皺皺眉，往後面掃了一眼，兩名黑武士便要去攙扶伊麗莎白離開。

「你怎麼想都可以，但是我的決定不會更改，哪怕屠盡這個國家依附王族的整個利益集團，也要終結掉這個吃人的王權體制。」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竟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如果早知如此，我會試著去勸解他，阻止他。」

這話說的很不留情面，很咄咄逼人，與伊麗莎白的黯然神傷形成鮮明對比。

「我……去一下洗手間。」她彷彿沒有聽到庫德莉亞的刻薄話，搖搖晃晃站起來，雙手緊攥衣袖，輕輕顫抖，看起來凱莉尼亞手裡的東西對她打擊很大。

只是，她沒有反擊，也沒有羞惱，因為她不配，她理虧。

誰也沒有想到，現場局勢會急轉直下，圖拉蒙與伊麗莎白在對待和談的問題上產生分歧。

圖拉蒙起身說道：「詭辯……這就是你掀起內戰的原因？你只是以幫助平民爭取權利與尊嚴為借口，實則是要把圖蘭克斯聯合王國變成星盟附庸，這不是你們所謂自由、民主社會的一貫伎倆嗎？聽起來冠冕堂皇，事實上令人作嘔。」

「你這是在用平民的生命威脅我嗎？怪不得克哈納魯會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原來有你這樣一位https://m.hetubook.com.com『好』父親。能把治下恆星系統當成一座軍營管理的人物，嘖嘖……」

唐方坐回椅子上，雙肘拄在桌面，十指合攏，很認真的望著伊麗莎白：「我現在已經有點相信你的話……對於讚歌威爾所做勾當，或許你真不知情。」

為了展現和談誠意，雙方都未配槍，可是極具諷刺意味的是，他們都帶了劍。

「我敢保證，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因你而死。」

她去了很久，大約有十幾二十分鐘，才重新回到會議室。

唐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不覺得……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嗎？」

「這就是你們表達誠意的方式？」

圖拉蒙揮手制止兩名黑武士，寒著臉望向亨利埃塔。

「這麼說來，你是要一意孤行，執意把圖蘭克斯聯合王國拉入戰爭的漩渦了？」

唐方與亨利埃塔挑眉。

圖拉蒙臉色微變，說道：「我也沒有想到J先生會變成那樣。」

「為了這個國家不用飽受戰亂之苦，我們……可以讓步。」

圖拉蒙怒而罵道：「你這個王八蛋。」

圖拉蒙的臉色越發難看，冷聲說道：「我看王後殿下也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天接著談。」

唐方與圖拉蒙在這種談不上對錯，充滿悲傷的議題針鋒相對的時候，伊麗莎白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兩個人看似理智，實則充滿火藥味與仇恨的辯論，在侍女的攙扶下，向著洗手間所在地走去。

J先生……居然是一個怪物！

她只是輕輕念叨著：「我……真的……不知道。」

唐方不置可否，很隨意地說道：「什麼條件。」

凱莉尼亞皺了皺眉：「這些事，你真的不知道？」

她沒有直說，很隱晦地表達了內心的想法——如果今天跟著圖拉蒙回去，可能明天繼續和談的人員組成便不會是她跟圖拉蒙，而是別的什麼人。

「而且……你必須答應我不再插手圖蘭克斯聯合王國政事，不再傾銷星盟那些理念，讓我ｈtｔｐs://ｍ.het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們的國民自己決定未來的道路。」

庫德莉亞掃了一眼圖拉蒙，又望向伊麗莎白，冷肅的面容露出一縷嘲弄的笑：「你真可憐……」

與之前的落寞不同，臉上表情有了些許緩和，多了一抹釋然，不再那麼難看。就好像她根本不是上洗手間，而是用這個借口找一個地方靜心消化凱莉尼亞那些話對她造成的心理衝擊。

伊麗莎白沒有多做解釋，直接道出提議內容。

唐方說道：「所以你根本不該來到這裏，對你來說，我殺掉讚歌威爾是家恨，對於那些死在讚歌威爾手下的大批貧民，卻是大仇得報，可以含笑九泉。」

老頭兒眼皮都沒有抬，說道：「這就是你對待主子的方式？」

很多人都知道唐艦長手下有生體兵器，是從那個叫羅伊的少年體內採集到的共生型吞噬體輔以外星生物基因研發而成，所以她理所當然地相信了圖拉蒙的話，可是眼前的一幕，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她再一次說道：「趁著我還是這個國家的王后，還能為國民做些事情，這次和談必須在今天達成共識。」

唐方徐徐轉頭，目光落在圖拉蒙臉上，冷然說道：「我想要他的命，這樣克哈納魯在黃泉路上將不寂寞，父子兩人可以結伴同行。」

「雖然那些人有很多劣跡，干過許多壞事，可是並非每一個人都該死，我懇求你給他們一條活路，用仁慈作為化解苦難的良藥……為了讓這個國家免於戰火，我可以接受艾琳娜還政於民，還利於民，進行體制改革的建議，不過有兩個條件。」

「20年30年後，當下一代成長起來，真正適應了民主制度，再回首王權至上的年代，他們自然知道該感激誰。所以，不要跟我說什麼我跟你們一樣，我跟你們不一樣。只不過是用你們的手段與方式，去達成一個相對進步的目標，雖然方法有點極端，但不可否認會很有用。」

「騙子……一群騙子！」伊麗莎白失魂和_圖_書落魄的樣子很可憐。

她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又無法證明自己不知道，如何取信唐方，取信國民，是她現在所面臨的最大問題。

伊麗莎白說道：「不行，今天必須要出結果。」

她是為和談而來，但是此時此刻，卻變成一場對貴族與官員暴行的問責會。

伊麗莎白目不斜視，毫不在意圖拉蒙手中長劍映射在她臉上的寒冷光芒，「你想怎樣？」

伊麗莎白說道：「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圖蘭克斯聯合王國的國民，不是為了個人利益，如果連這樣的誠意都沒有，豈不證明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謊言？」

亨利埃塔插言道：「我與上帝武裝相勾結？讚歌威爾是這麼對你說的嗎？如果做出這種事的人是我，還會在與國王陛下的政治鬥爭中日益勢微嗎？」

伊麗莎白搖搖頭：「如果我知道，還會來這裏自取其辱嗎？」

這話震驚了對面所有人，伊麗莎白面露愕然，圖拉蒙的手在抖，手上長劍也在抖，不是害怕，是因為過於氣憤。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圖拉蒙說道：「這跟我們來時約定的事情不一樣。」

伊麗莎白的話打斷唐方與圖拉蒙的對峙，他直起腰，扭頭看向王后：「請講。」

凱莉尼亞笑了，不好看，有點冷：「你覺得我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國王陛下犯下這種罪行，你作為妻子會不知情？不要開玩笑了行不行，或者說，你當我們是傻瓜？」

她走的很慢，步伐很零碎，看得出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把心力都用在另一件事上，像丟了魂一樣，背影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凄涼。

「第一，保留貴族與王室一定權益，就像多蘭克斯共和國那樣，更改憲法，調整貴族與官員的特權，由王族主導這場改革，挑選不畏強權的民主人士與貴族成員共同建立憲政推行委員會，制訂適合圖蘭克斯聯合王國的整革道路，而不是像你的決定那樣，利用武力消滅既得利益集團，在毀滅中創造，在廢墟中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