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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總是最會做人的一個。」

唐方與克蕾雅走到她身邊，微笑說道：「看慣了拉克西絲光禿禿的地面，欣賞一下炬光城的景色，倒也是一種享受。」

現在的排序是，她跟克蕾雅站在唐方左右，略微靠後一點是布哈林與阿羅斯。

布哈林舉起那張微微泛白的照片，把它舉過頭頂，放在夕照下，看陽光把相片里那些面龐染成一片金色。

……

大約用去一天光景，墮天使號抵達伊達共和國首都恆星系統，並順利越過外圍曲速攔截網，出現在克倫格爾星遙遠空域。

「哎，我的小姑奶奶，你悠著點，很疼的。」布哈林委屈說道：「我這也是為了讓大家自然點，瞧那張照片，多生動。比你給紅色貝雷帽號船員們拍的精彩多了。」

克蕾雅推了他一把：「你不是一向會討女孩子歡心嗎？怎麼現在變得像豪森一樣討厭。」

「哎……我們在這裏。」女孩兒的喊聲將他驚醒，無奈一笑，同身後二人跳下山坡，跨越車道，進入前方凸出的崖區。

直至踏上階梯，抵達崖區頂部精心修砌的平台，躍入眼帘的一幕一下子驚艷了他的目光。這一刻他才真正領略到炬光城的美麗。

他很頭疼，實在很頭疼。好在突如其來的變化給了他缺席儀式的借口。

當她把相機固定，準備調試鏡頭的時候才看到對面幾人望過來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所以說，你這是職業病。」這句話是對趙佳立所說，他的目光卻斜向身旁的克蕾雅。

趙佳立調好角度與焦距，將炬光城的風光擴在其中，設好定時功能，快速跑回唐方身邊。

這是幾天前便確定的事情，凱莉尼亞特地寫了一篇稿件讓他背誦。可是她並不知道，那份稿件早被唐艦長丟進了垃圾桶，又被克蕾雅倒入垃圾回收站。

指示燈一閃，快門落下，演示框里的風景定格。一併留住的還有唐方、克蕾雅等人生動而有趣的臉和圖書龐。

伊拉莫克恆星系統位於伊達共和國的心臟地帶，規模比阿庫巴多恆星系統還要小，圍繞「伊拉莫克」運轉的只有一顆行星——克倫格爾，而「伊拉莫克」本身是一顆紅矮星。

怪不得趙佳立要他在這裏落下，從此處望去，整個炬光城的美景盡入眼底。青山碧水，斜陽晚照，白灘飛鳥，金頂廣廈……雖然這裏不像人類文明的搖籃地球那樣積淀著文化與歷史，卻也在星際開拓史上有著一席之地。

趙佳立抓著扶欄望向那面湖泊，大聲喊道：「7年了……我又回到這裏。我很好，你們好么？」

阿羅斯的臉始終如一，硬的像一塊石頭，看不到定點笑意。或許是因為眾人早已接受他的性格，並沒有違和感。

「知道么……這讓我想起克蘇美爾的黃昏。」布哈林不知什麼時候翻過圍欄，就那麼毫無顧忌地坐在崖頭上，目光落在西山的晚霞間。

墮天使號離開塔利達恆星系統不久，凱莉尼亞發來訊息，問他為什麼去了那麼久，不過是交換人質而已，怎麼用去許多時間，第一條戰艦生產線的竣工儀式還需要他到場致辭呢。

唐艦長憨厚傻笑。克蕾雅用手揉著太陽穴，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沒有幾個人比她更了解唐艦長，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麼。

趙佳立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天真說道：「你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人，我為有你這樣的朋友感到自豪。」

一艘特別行動運輸船由墮天使號艦腹脫離，駛向克倫格爾星。

伊達共和國之所以把伊拉莫克恆星系統作為國家首都，是因為克倫格爾星上有一座古老城市——炬光城。

克蕾雅都這麼說了，哪怕是最怕麻煩的阿羅斯也不得不賣她一個面子。

阿羅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顯然不打算給他這個面子。

阿羅斯瞥了他一眼，直接走開。克蕾雅搖頭苦笑，總算明白了唐方為什麼每次提起hetubook.com.com黑幫頭子，眼睛里都含著一種莫名笑意。

5分鐘后，墮天使號尾部能量球盪起一圈漣漪，水波一樣的光痕漫過艦身，眨眼間消失在這片宇宙空間，不知去向。

「你們難道忘了么……我是一名攝影師。」

在艾瑪的幫助下，特別行動運輸船小心躲過克倫格爾星天基設備與巡邏艦隊的監控，由黑夜與白晝的分界線切入炬光城所在區域，最終降落在趙佳立指定的一片山地間。

不是那種擺拍照，更像是家庭生活中的開心一刻。

她不是艾琳娜，自然不會因為布哈林一句「開房」害羞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或許是因為知道即將與唐方等人離別，趙佳立的情緒有些低落，不再像之前那樣圍著克蕾雅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實際上二者年齡相差不是太遠，卻讓人覺得差了很大一截，一個那麼穩重，一個天真的像小女孩兒。

當人們知道塔利達恆星系統發生駭人聽聞的慘案，天空之城淪為骸骨之城，而這一切可能與上帝武裝有關，唐艦長駕駛飛船追尋黑暗力量而去，要為凡人的生命安全奉獻一己之力。他們還會責怪他缺席典禮嗎？顯然不會，人們會讚揚他的大局為重，會感激他對社會的付出，認為他是一個有責任感，有正義感的好人。

唐方原以為就是用移動跟蹤儀拍張合照罷了，就像當初布哈林把兩人的合影傳到臉書上裝X，同時為紅色烈士黨洗白做鋪墊一樣。

姑娘沒有理他，微微靠近一些，給布哈林讓出一個位置。

趙佳立看到他手裡那張照片，忽然建議道：「我們來拍照吧。」

克蕾雅不再溫柔微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趙佳立臉上的表情最誇張，由原來的燦爛變成不可置信，然後向哭笑不得轉變。

當他們踏上山脊，才發現前方地勢趨於平緩，乾淨而明亮的道路在腳下伸展，至遠方彎曲旋繞，形成一條很有視覺衝擊和*圖*書力的環山車道。

「你這麼做會把她弄哭的，就像當初……」

微微濕潤的風撲面而至，洗去身上的風塵，滌散心頭的雜念。

趙佳立從錯愕中醒來，一把擰住黑幫頭子的臉蛋：「你這個老色鬼，又在胡說八道。」

阿羅斯的臉如同冰山暴露在艷陽下，有了鬆動跡象。唐方臉上有一種錯愕夾雜想入非非的怪異表情，相比剛才的僵硬笑容自然不少。

就在快門即將落下的前一秒，他喊了一句話，不是「茄子」，不是「錢」，更不是「田七」。

「這個無妨。」唐方拍拍手，安全門打開，一名GHOST走入艦橋：「我們離開后他會駕駛墮天使號離開，待事情辦妥后自會返回這裏接應，而且唐林還在房間休息。」

隨著高度緩慢增加，越靠近趙佳立與克蕾雅所在地點，視野也越開闊。

在大批工程團隊晝夜不停趕工下，第一條適應驅逐艦與輕型巡洋艦級別戰艦的太空生產線竣工，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然而他對致辭、剪綵什麼的，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趣，哪怕已經有許多嘉賓抵達迪拉爾恆星系統，其中便包括曾經幫他講話的原救贖者人道主義基金會巴比倫分部負責人康納·拉斐爾。

「嗯。」阿羅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答應一聲。

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聳聳肩，對著他的背影豎起中指，小聲嘟囔道：「如果連你也搞不定，我還當什麼黑幫老大。」

唐方搖搖頭，無奈說道：「這算不算職業病？」

炬光城早在伊達共和國建國前便存在於世，乃是星聯時代的遺物，不，應該說遺產。

哪裡知道趙佳立打開放在旁邊石桌上的背包，從裏面取出一台復古樣式的高精度相機，然後又在眾人獃滯的目光中拿出摺疊式支架在地面固定好。

已是傍晚光景，「伊拉莫克」的光芒穿過林地，照在特別行動運輸船漆黑的艦體，塗上一片暖色。趙佳立牽著克蕾hetubook.com.com雅的手由機艙中跑出，抬頭遙望夕照，用力深吸一口氣，說了一句：「時間剛好。」然後拉著克蕾雅沖向前面的樹林。

「啊，我忘記了，還要有人在這裏看守戰艦。」笑容斂沒，她變得有些沮喪。

老兵自從回到墮天使號后便沒怎麼說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座平湖的周圍，白色湖灘外圍是階梯聳立的建築物，一直輻射至遠方漸次升高的山地。環山道在那裡終結，鋪滿世界的綠意擁抱著這顆明珠。天上有穿梭機遠去留下的一抹飛白，偶爾可以看到水鳥自湖岸騰空，往太陽墜落的地方飛去。

「知道了。」老兵打斷他的話，拿起放在茶几的打火機，朝滿臉期待的趙佳立走去。

作為一個國家的首都恆星系統，這顯然有些小家子氣。它不是星盟杜馬恆星系統那樣的雙星系統，也不像索隆帝國的索卡圖恆星系統有一顆令世人矚目的鑽石行星，同樣與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克哈諾斯恆星系統擁有多顆行星的情況不同。

「來，一二三，開房！」

他告訴凱莉尼亞塔利達恆星系統發生的事情，然後傳過去一份影像資料，在女人憤怒又無奈的目光下，按下了中止鍵。

「這丫頭，也不怕迷路。」布哈林搖搖頭，打量一眼天空，然後把移動跟蹤儀切換至指南針模式，發現兩人奔跑的方向並沒有錯。

因為前面是一片密林，無法駕乘載具，唐方搖搖頭，只得選擇步行：「走吧。」

克蕾雅不解，問她在跟誰說話。女孩兒說是那些陪伴她成長的小夥伴。是山，是樹，是水，是天上的繁星，也是遠方迷人的火炬。

「那……本小姐就勉為其難做你們的導遊吧。」她笑的很燦爛，牙齒像珍珠一樣白潤：「布哈林先生，阿羅斯先生，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是么？」女孩兒看了一眼預覽圖，鬆開捏著他臉蛋的手：「我也覺得這張照片很不錯。」

在這片山嶺包裹間有一座平湖，和_圖_書湖中心立著一個被夕陽染做金黃的巨大火炬，筆直地插在山水間，在湖波投下好似熊熊燃燒的光影。

好在這種情況來得快，去的也快，似想通什麼一般，她跳到靠近門口的地方，望著艦橋眾人說道：「雖然我不喜歡這裏，不過說真的，炬光城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

他很討厭這種形式主義，覺得很官僚，沒有實際意義。但是他作為晨星鑄造的負責人，又必須出席典禮，說些場面話，見見星盟社會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在照相留影方面，唐方跟阿羅斯的態度有點像，並不怎麼感興趣，甚至在外人眼中有股子刻意避讓鏡頭的感覺。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就像眼下，表情總有幾分不自然。

唐方、阿羅斯、布哈林從機艙出來的時候，林木間只剩兩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在當今航運成為主流長途運輸方式的時候，已經很少有人選擇公路運輸。無論是出於情懷，還是站在歷史文化角度，總之這條環山車道給他一種特殊的親切感。

墮天使號特有的護盾系統在脫離蟲洞后第一時間啟動，來自天基偵查設施的波束被吸收、屏蔽，短時間內無虞被駐防海軍發現。

她真的很好奇，這樣的傢伙是怎麼成為紅色烈士黨那群地痞無賴的老大的。

她揮舞雙手的樣子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

克蕾雅笑的很溫柔，趙佳立笑的很爛漫。布哈林左手摟著阿羅斯的肩膀，右手握拳，豎起大拇指，努力撐開嘴巴，露出一排閃亮銀牙，顯得有些搞笑，看不到一點黑幫頭子的嚴肅勁兒。

三人往前走過一陣，隨著林木由密而疏，隨著高度增加，隱隱約約聽到有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傳來，其間夾雜著趙佳立與克蕾雅的對話。

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走過去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人家小姑娘這麼熱情地邀請我們，不要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嘛，很傷人的，就當給我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