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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如果……沒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分別。」說出這句話后，青年咽下最後一口氣，死掉了。

這件事彷彿無盡宇宙某個角落突然竄起的小水花，那麼的微不足道。

這則新聞報道下面同樣有許多留言。

下面一樓則是：「別只耍嘴皮子不動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亞當·奧利佛就是晨星鑄造養的一條狗，不知道多少次搖尾乞憐才換來500艘戰艦。」

他們用群體暴力，用頭羊效應，用利己主義，用虛偽的正義……這些人類惡的一面來反擊青年。毫不客氣的說，他們玩弄了他，踐踏了他，甚至沒有弄髒自己的手與衣。

他掃過屏幕右下角的時刻表，隨手鍵入一段留言：「現在國難當頭，生死存亡時刻，你們不思報效祖國，為皇子殿下報仇雪恨，卻在這裏冷言冷語，我有理由懷疑你們是星盟安插|進帝國的姦細，是該死的賣國賊。」

「所以你看，你死在自己妄圖拯救的人手裡，而他們用的卻是一種為人稱道的大義、大節。瞧瞧你……死的多屈辱，死的多廉價，我真為你的人生感到可悲。」

「處理屍體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黃種人獄警沒有跟黑人獄警解釋鹹魚與生魚片到底有什麼區別，滋味有什麼不同，站起身來往走廊深處監區走去。

一名油頭粉面的年輕學生望著多功能辦公桌上與移動跟蹤儀相連的顯示設備皺起眉頭。

在標題為「法老王級新型戰列艦今日試水，或成為仙女座級戰列艦勁敵。」的報道下面，是上百條跟帖。

禿頂獄警看著青年黯淡無光的眼眸說道「讓我猜猜，你現在是不是很失望，很遺憾……是啊，你快死了，以一個賣國賊的惡名死去，沒有人會憐憫你，沒有人會悼念你，甚至連親朋好友都會跟你劃清界限。」

跟帖中被頂的最高的是「意淫強身，帝國崛起。」八個字。

年輕學生感到奇ｗwｗ.hｅｔuboｏk•ｃoｍ•coｍ怪，菲尼克斯帝國對星盟宣戰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種調侃跟帖，怎麼突然之間又冒出來。

還有一些人認為這是唐艦長的個人情懷，要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有人看到青年就這樣死了，死在他們手上，這裏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沾著死者的血，不禁有些害怕與自責，臉色蒼白如雪。

年輕學生移動游標，切換至第二個標籤，同樣是一篇新聞報道。標題為：「晨星鑄造已將500艘戰艦交付星盟海軍，英格麗將軍能否續寫傳奇，擔當山嶽，穩固金梁？」

青年的屍體被連夜火化，然後丟到監區後面的臭水溝，最終漂流入「海」。

那人猶豫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光芒，最終還是走了出來，走到剛剛站穩的青年面前，一拳甩出：「下地獄吧，你這個賣國賊。」

有些人認為這是一種浪費，都知道克里斯蒂爾已經淪為絕地，他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重建戰艦生產線，直接用政治手段買下伊賀實業、漫遊者科技聯合體等軍工企業掌握的造船廠，然後改造一下自用多好。

年輕學生露出欣慰笑容，心想如果每一個人都能像上面的朋友一樣忠於帝國，忠於皇帝陛下，那他的工作豈不輕鬆許多。

黃種人擦乾手背的血，回到剛才站立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外圍站著的，身穿黃色囚服，以冷漠眼神望著自己的囚徒，繼續說道：「我只是說出那些不公，那些醜惡，我只是希望喚醒每一個菲尼克斯帝國人的精神，教給他們如何挺直脊樑走路，如何爭取自己的權力，讓子孫後代免於活在暴力與言刑的恐懼下。」

前面禿了頂的黃種人獄警回望一眼：「你吃過鹹魚么？」

「不知道天可汗級新型護衛艦要多久才能入列，作為配備脈衝躍遷驅動器的高速突擊戰艦，用來對付麒麟座級護衛艦，不過是小菜hetubook.com.com一碟。」

「賣國賊！」

當初聖皇陛下在荷魯斯大學演講，透露出改革風向，許多有勇氣與思想的人試著挺直自己的脊樑，成為一股社會清流。

「世道就是這樣險惡，社會就是這樣殘酷，即使你拼儘力氣去掙扎，到頭來也換不到自己想要的未來。」

直至獄警說出為他們請功減刑，羞愧的人選擇性忘記剛才的一幕。在另一些人的印象中，剛剛只是死了一個人，僅僅是死了一個人，而已！

「知道么，我所做的事情都是跟上面那些人學的。就憑你……拿什麼跟那些看得見與看不見的敵人斗。」

三樓留言開始是一個大笑表情，後面是「哦，朋友們……我覺得他們不敢，因為那會動搖抵制。」

禿頂獄警居高臨下望著那張失去血色的臉，眼睛里的嘲弄越來越濃。

血又一次飛濺而出，染紅了囚服，染紅了拳頭。

口號響徹整間大廳，在鐵壁與眾人的耳廓回蕩。

啪，啪，啪……不是電棍敲擊掌心的聲音，是手掌拍擊手掌的聲音。

以唐艦長現在所掌握的力量，要達成這樣的目的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會寫一份材料給典獄長，就說你們成功幹掉一名敵方勢力打入監獄內部的姦細，然後你們會獲得減刑。」

……

禿頂獄警用電棍拍打一下手掌，說道：「說得好，賣國賊……他就是一個賣國賊。」然後扭頭看向旁邊另一名中年囚犯。

青年倒在地上，變得奄奄一息，再也說不出那些慷慨激昂的話。

可是還有一些人，臉上的青筋條條綻出，麵皮紅的像有一團火在下面燃燒，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不是害怕的顫抖，是興奮的顫抖。因為可以用這種手段發泄體內壓抑的衝動，而且不用受到懲罰。以正義為名，以審判為名，以愛國為名……至於那個青年說的對不對，是不是為了他們著想？這當然不可能，敵對份子的好和*圖*書意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秘密的。

兩名獄警拿著黑色電棍，輕輕拍打著掌心，啪，啪，啪……

「對，對……脈衝躍遷驅動器可是能夠提供短途躍遷能力的超級武器。我已經等不及要看天可汗級護衛艦射爆星盟戰艦菊花的場面。」

「如果帝國需要，我願意捐出半年薪水。」

四樓調侃道：「上鋪的兄弟，我非常擔心你的生命安危。」

在他看來，青年真的很幼稚。因為青年要對抗的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群人，同樣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人類天性惡的一面，根本就沒有勝利的可能。一枚雞蛋怎敲得開堅石，一頭驢子如何撞倒火車？

「所以你看，要成為一個自由鬥士的代價有多麼高昂啊！」

「然而本質上呢，也不過是取代菲尼克斯帝國的新利益集團用來維護自己執政合法性，騙取民眾擁護的一種手段罷了。」

像死於獄警手下的青年之類的人並不少見，整個社會籠罩在巨大的恐懼與不安中，沒有人敢亂說話，沒有人敢提起聖皇陛下，因為這麼乾的人不是被犯罪服刑，便是被消失，被失業，被精神病……

黑人獄警用手抹去血漬，沒有動怒，平靜說道：「看見了么……我可沒有使用暴力，讓你變成這樣的人是他們……你試圖喚醒的他們。」

「英格麗將軍加油，請一定記住，你的背後站著千千萬萬菲尼克斯帝國人民。」

他的血沾在那些和他穿同一顏色囚服的人身上。

「我說錯什麼了？」青年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會認罪的，絕不……」

「賣國賊！」

菲尼克斯帝國，達勒姆恆星系統，帝國之星工程學院，生徒會辦公室。

青年什麼都沒有說，他咳出一口血，弄髒了對面那張臉。

後面長著一對厚厚嘴唇的黑人獄警上前一步，用蔑視的目光看著倒在地上的青年，撩起他的黑色頭髮，接近那張面目全非的臉，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與口吻說www.hetubook.com.com道：「瞧瞧，說了那麼多，你喚醒了誰？」

有些人認為這很勵志，從哪裡跌倒的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總之，對於他打算重建迪拉爾恆星系統戰艦生產線的事情，國際社會反響不一。

法老王級新型戰列艦是菲尼克斯帝國第五代戰艦的進階兵器，許多菲尼克斯帝國人把它當做准第六代戰列艦看待。

賣國賊……這個詞很沉重，非常非常沉重，比一座山還沉重。

人們將焦點集中在被凱莉尼亞命名仙女座級戰列艦，天蝎座級巡洋艦，英仙座級驅逐艦，麒麟座級護衛艦……系列戰艦的時候，SNS電視台又報道了另一則消息——亞當政府的後勤船隊往迪拉爾恆星系統運去大量建材，似乎……唐艦長並不滿足於亞特蘭蒂斯空間站的存在，打算重建迪拉爾恆星系統的戰艦生產線。

「當然了，假如這些人能夠活著出去，假如這些人有良心，再假如菲尼克斯帝國亡了，被後來者取代，統治階級或許會把你當成一名熱血英豪，一名無畏鬥士，一名值得尊敬的先賢對待，你剛才說的那些慷慨陳詞會變成名言警句，為萬人敬仰。」

有些禿頂的獄警打斷青年的陳詞，目光掃過周圍面色各異的囚徒，打著呵欠說道：「明天有上萬發炮彈要裝卸，還有工程架的焊接作業要完成，就是因為他……因為一個人，大家都不能睡覺，陪著他在這裏受罰。要怎麼做呢……」

沒人願意背負這樣的罵名，而擺脫這一罵名的最佳辦法就是去揍那個青年一頓，劃清界限，讓他的血沾在拳上，努力證明自己是一個愛國者……不管他們是打心底認同青年的話，還是不認同青年的話。

他們用玩味目光看著眼前的弱質青年……彷彿那不是人，而是一隻猴子。

……

同樣是達勒姆恆星系統，在遠離帝國之星工程學院的一座太空監獄里。

五樓說道：「哈哈，這種用詞……我一猜就是彗星網的報和-圖-書道。」

七樓很快出現，只有一個噤聲表情。

然而隨著弗吉尼亞·亞歷山大病重，第八皇子達維·亞歷山大死於星盟海軍之手。代父掌權的黑格爾·亞歷山大決定對星盟宣戰，為他的弟弟報仇雪恨，主戰派一時風頭無兩，在基層政府與民間社會，針對改革思想與進步人士的打壓與迫害隨之升級。

黑人獄警說道：「我吃過生魚片，蘸芥末油的那種。我認為……味道應該差不多吧。」

不管怎麼說，受戰爭影響，那些討厭的言論已經少了很多，看起來不用多費精力，便可以完成任務，贏得這個學年的全額獎學金。

「你這個厚顏無恥的叛徒，我們的皇子都被人殺了，國家的尊嚴都沒有了，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裏追求自我與家庭？」黃種人似乎越說越氣。

便在這時，一名乾乾瘦瘦的黃種人走到青年面前，以極快速度擊出一拳，狠狠打在青年的臉上，血一下子從鼻腔噴出，染紅了拳頭，也染紅了囚服與地面。

「賣國賊！」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黑人獄警往屍體上吐了一口痰：「現在你的模樣，還不如鹹魚。」

「法老王級新型戰列艦不僅配備大口徑激光炮，還有最先進的引力計雷達，中央計算機每秒可執行億萬次浮點運算，綜合能力不在仙女座級戰列艦之下。」

「查爾斯聯邦的人為什麼敢於站出來對身邊的不公宣戰？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背後站著千千萬萬的查爾斯聯邦人。可是我們呢？在暴力與壓迫下學會了漠然視之，習慣了委曲求全，甚至狠心出賣。當惡人團結一致，而好人還是一片散沙……」

青年還沒有站穩，另一隻拳頭落在他右側臉頰，血液飛濺而出。

地上落了一片血，有的已經乾涸，變成刺眼的血斑，還在彌散陣陣腥氣。

說實話，他很討厭吃那種東西。

禿頂獄警一直很安靜，可是沒有人敢說「不」，沒有人不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