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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樣還不夠。」瓦倫丁說話的同時，阿巴瑟又按下另一個按鍵。

唐方掃過阿羅斯的臉，沒有說什麼，跟著往外面走去。他知道，如果自己是阿羅斯，現在最需要的是靜一靜。

就這樣過去大約一周時間，帶著芙蕾雅在鄉間公路兜風的唐方唐艦長收到來自瓦倫丁的簡訊，只有六個字——「有發現了，速回。」

想來他們是看到諾娃押著耶格爾下去，想不明白方才還是同伴的年輕人怎麼轉眼間成了階下囚，好奇會客廳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種像針刺一下一下扎心的綿綿痛楚在第三天的時候得以緩解，不是因為得知老兵吩咐船員將耶格爾送回鹿納爾太空監獄，是因為尤菲給他帶來一件禮物——可愛的芙蕾雅小姐。

他拿出雪茄的時候手有些抖，顯然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他已經吩咐尤菲，在怎麼處置耶格爾的問題上，一切由老兵說了算。

如果說整個晨星鑄造誰的心最大，自然非芙蕾雅小姐莫屬。前一刻還在安慰他不要對克蕾雅與唐林的遭遇絕望，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后一刻便一改溫柔賢惠模樣，露出頭上的角，背後的惡魔尾巴，嘴唇咬著白|嫩的食指看向某個非禮勿言的部位，一臉期待的表情。

「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不好聽，卻是事實。

于耶格爾，父親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他的家。銀鷹團才是他的家，梅亞爾對他有知遇之恩。

唐艦長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老兵自然更加沒有經驗。只是從懷裡拿出一根雪茄，放在唇邊點燃，用最大的力氣吸了兩口。

……

耶格爾暗殺唐方的行為，一方面是因為組織內部激進成員的教唆，一方面是因為隨著時間推移，在霍夫曼與托馬斯等人的強硬主導下，為梅亞爾翻案可能性越來越低，耶格爾將連日積累的不甘悉數化作對唐方的仇恨，於和圖書是才有了假裝同老兵相認，以此接近唐方，在適當情況發動突然襲擊的一幕。

唐方走到休息區門口，望他們一瞪眼，滿臉不耐煩地說道：「站在這裏做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諾娃右手用力，直接將耶格爾從地上提起來，推向門外。

他很少對下面的人發火，可一旦這麼做了，便只有一個解釋——唐艦長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唐方在通往艦長室的路口猶豫一陣，轉身向著左舷港口走去。

只有諾娃、阿羅斯、尤菲、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等少數人員知道他在等什麼。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善作主張將事情告訴了凱莉尼亞，希望讓芙蕾雅趕過來到希爾德星陪伴他，以免他在一個人的時候胡思亂想，加重內心的鬱悶情緒。

她的猜測沒有錯，耶格爾的確與一個秘密組織有來往，可是隨著調查深入，結果顯示該組織與龍語者、阿努比斯軍團等隱秘勢力並無聯繫，完全是梅亞爾倒台後，那些曾經受過他恩惠或幫助的軍方將領、社會人士秘密串聯而成的組織，其目的是聯合起來，發動一切力量為梅亞爾翻案。

飛鷹駛離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向著希爾德星飛去。看著舷窗那邊越來越小的艦體，他只能祈求老兵早日從這種感情折磨中掙脫出來。

瓦倫丁無視女孩兒的騷擾，繼續解釋道：「在經過上百次實驗后，神經樹與異蟲物質終於出現融合，並在阿巴瑟誘導下生出寄生型神經系統。接下來通過注入黑A神經樹大腦提取的吞噬體生物質，幾乎複原了黑A神經樹在變異前的生理環境。」

他看了一眼目光平靜，好像入定老僧一樣的阿巴瑟，沒有說話。然而芙蕾雅卻用力跳了兩下，發現夠不到阿巴瑟的頭，最終賭氣打開三件套里腳環功能，由地面浮起，終於達到足夠高度，在那顆碩大頭顱邊緣好像海綿體的生物結https://www.hetubook.com.com構認真拍拍，溫柔說道：「不錯，不錯，做得很好，做得很好……」儼然把異蟲科學家當成了一隻大寵物。

原本圍過來的工作人員趕緊縮縮脖子，轉身走個乾淨，不做礙眼之人。

第二天一切照舊，踏青、讀書、釣魚、睡懶覺、到附近的鎮子上閑逛、跟咖啡店的主顧們賭球喝酒……看起來很充實，非常愜意，實際上總是帶著一分惆悵與牽挂。

老兵與耶格爾父子相認一事以這樣的發展告終，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失去在鹿納爾恆星系統停留的意義，不過由於唐方沒有發話離開，戰艦依然停在原始方位。

「嫁接？虧你想得出來。」這兩個字讓他不由自主聯想到一些好吃的水果，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同V-00型吞噬體神經樹與異蟲物質結合到一起。

……

回到希爾德星后，他沒有直接趕往湖心島別墅，去了紐蘭大廈天台，一直待到關門時刻才在保安的催促下離開，伴著月色回到居住的地方。

神族運輸機入庫后，他帶著芙蕾雅快步走向生物試驗室。

隨著腳下傳出一聲輕響，在不劇烈的氣流噴射聲中，實驗大廳中間地板向下打開，一個用來保護實驗品的儀器自下方緩緩升起，出現在幾人視界。

她只是將無畏統帥級堡壘艦上發生的事情，還有耶格爾與激進組織的情報發給霍夫曼，叮囑他密切注意，以免在社會層面引發進一步的動亂。

唐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因為找不到足夠有力的論據去說服耶格爾放棄對自己的仇恨，接受阿羅斯，真正把他當成父親去對待。

房門打開，然後關閉，會客廳恢復平靜，只有煙在繚繞，表情在變化。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於眼前一幕極是無奈。

確切的說，唐艦長是沒有時間與精力再去為耶格爾的事情傷腦筋。

唐方看著那個比黑A和-圖-書神經樹還小一號的實驗品，露出思索表情。

老兵同耶格爾骨血相連，卻因為立場差異無法相互接納，他同克蕾雅兩情相悅，卻因為刀鋒女王的阻隔難以團圓。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同病相憐的滋味。

……

說起來尤菲也是個機靈鬼，知道會客廳發生的事情后很清楚艦長大人的心情不會好受。她從諾娃那裡了解到坦達星地面戰場發生的事情，得知唐林的情況很不好，如今又發生耶格爾偷襲事件，換成誰都不可能好過。

「父親」與「母親」這兩個詞，在耶格爾的生活里很遙遠，而「國家養育他」、「有國才有家」這樣的認知，卻貫穿成長曆程。

外部保護儀器由透明玻璃組成，可以清晰看到內部物件。

只要找對方向，不停往前，總有一日能夠看到曙光，不是么？

思量一陣，唐方嘆口氣道：「先帶他下去吧，找個人看著。」

「瓦老，看你這幅表情，想來實驗很順利吧。」他適時送上一句馬屁。

老兵沒有拉爾夫道歉的勇氣，耶格爾也沒有莉莉艾塔的成熟。偏偏當父親的自覺虧欠兒子很多。而當兒子的堅定站在國家立場，認為父親所在組織是國家的敵人。

別說銀鷹團，就算在星盟社會，照樣有一批人挖空心思要幹掉他。

唐方重重地嘆了口氣，他解開了拉爾夫與莉莉艾塔的心結，卻解不開阿羅斯與耶格爾的鎖扣。

瓦倫丁更正道：「不，這不是我的決定，是阿巴瑟想出的點子。」

事實上唐艦長並不僅僅是貪戀二人世界，不願意回去迪拉爾恆星系統為一堆事務傷腦筋，很大程度上是在等候阿巴瑟的研究結果。

就在唐方與芙蕾雅宅在希爾德星度蜜月的時候，諾娃將目光放在了耶格爾背後那些人身上。阿羅斯差人將他送回了鹿納爾太空監獄，不代表她也選擇放棄，只當那個年輕人沒有到無畏統帥級堡壘艦過。

看得出年輕人很ｗwｗ.hｅtuｂooｋ.ｃoｍ•ｃoｍ不服氣，望著她的眼睛幾乎冒出火來。

從耶格爾暗殺唐方使用的武器，以及布置在無畏統帥級堡壘艦一些關鍵區域的定時炸彈來看，絕對不可能是一位小小獄警能夠搞到的裝備，後面必然隱藏著一支擁有不小能量的組織，搞不好同某些隱秘勢力有關。

類似耶格爾這種戰爭遺孤，在成長過程中獲得許多來自政策上的照顧，而這些政策的決定者，正是中間人，自然而然會對梅亞爾報以感激，對搞得梅亞爾身敗名裂的自己報以仇恨。如果說再有激進組織對其灌輸一些偏激思想，出現今日行為自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老頭子臉色很差勁，不過精神非常亢奮，似乎進展超出預期，有非常出色的成果。

當小妮子像一隻哈巴狗那樣拱進他的懷裡，好無矜持地大聲說道，「唐方，我想你了。」那份連日來籠罩在心頭的不快減輕了很多。

再次見到瓦倫丁的時候，發現老頭兒的眼袋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雖然明知寄生模式下無損肉體，可是精神上的疲憊感並不會因而消減。

在異蟲基因學家眼中，她這樣的行動毫無意義，自然不會予以重視。

瓦倫丁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該培養物是根據神經樹的結構孕育而生，然而在遺傳物質的構成上，加入了部分異蟲基因……你知道的，V-00型吞噬體無法對有機生命執行吞噬與感染，這讓神經樹與異蟲組織融合共生成為可能。簡單來講，你可以把它看成在神經樹上施用嫁接操作。」

「那是當然。你們華夏文明不是有句話叫『天道酬勤』嗎？」老頭子一面賣弄自己淵博學識，一面走到旁邊控制台前，按下按鍵。

從會客廳出來，休息區幾名工作人員望著他的眼神有點怪，又明顯不敢多嘴，看上去表情很不自然。

挺喜慶的一件事，沒有想到以這樣的發展告終，他當然很不爽，但更多的，還和_圖_書是為老兵感到難過。

這一幕看上去很好笑，芙蕾雅把阿巴瑟當成一隻大寵物，阿巴瑟把她看做圍著身體亂飛的花蝴蝶……兩人各自抱著自己認為對的想法。

偏偏他又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善表達的人，無法以主動、積極的姿態從別人那裡獲得幫助，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根一根，抽光盒子里的雪茄。

果然阿巴瑟出現后與阿巴瑟出現前在吞噬體的研究上形成一個分水嶺。當年瓦倫丁受限於學識不足，對於布爾韋爾·阿諾德藏身神經樹的研究工作完全沒有進展，連從哪裡入手都不知道。如今有了阿巴瑟，儘管還沒有找到實用的克制吞噬體聚合物的生物手段，卻可以正確把握研究方向，一步一步前行。

玻璃保護罩內部管道湧上藍色溶液，並在前段設施完成霧化，變為淡藍色氣體由噴嘴射出，對神經樹形成一股氣流衝擊。

「這是……神經樹？」唐方看到那個有些熟悉的物體，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阿巴瑟當然不吃這招，不過瓦倫丁非常受用他的恭維，嘴角含笑，臉上的皺紋都在一上一下，看起來很是得意。

他不敢怠慢，好言安撫芙蕾雅幾句，趕緊結束兜風之旅，找到一處隱蔽地形召喚出神族運輸機，以最快速度離開希爾德星，飛往無畏統帥級堡壘艦所在空間坐標。

諾娃最終放棄了懲罰那些人的想法，一來阿羅斯不希望她這麼做，二來要不是耶格爾的關係，他們根本威脅不到晨星鑄造與唐方的安全。

老兵不是拉爾夫，耶格爾也不是莉莉艾塔。

偏偏阿巴瑟對此毫無反應，任由小丫頭的手這裏捏捏，那裡拍拍，把他當成一隻家養大肉蟲對待。

如果是在戰場上，毫無疑問老兵是一位錚錚硬漢，很可靠，冷靜而果敢，可是到了感情問題上，他就像一個在監獄里關了20年刑滿釋放的脫節者，對於已經面目全非的世界，不知道該怎麼自處，不知道該往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