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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了一半人去停屍場了，方先生的屍體會用最穩妥最安全的方式送回燕城。」

所以他必須有個態度，讓秦爽和姚邊邊不再那麼生氣。安爭他得帶回去，交給君上處置，猶豫了一會兒后他看起來略顯為難地說道：「秦將軍，你也知道我們緝事司的特殊之處，緝事司的人犯了錯，還是得我帶回去懲治。如果秦將軍若是覺得方便的話，人我先帶回去。」

他冷笑，尷尬的冷笑。

秦爽一生征戰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對手，他從來都沒有退縮過。他始終認為一個軍人可以戰死但絕對不能退縮，一旦有了第一次退縮之後，那麼將會成為一種習慣，再也沒有了骨子裡的一往無前。

安爭看著秦爽的眼睛：「那麼方先生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可曾左右為難過？」

「朱校檢，你還需要我說第二遍嗎？」

他看向安爭：「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應該自己知道如何選擇。現在你站在我身邊來，我既往不咎，君上面前我為你解釋！」

他問。

秦爽忽然很後悔自己說出這兩個字。

薛勾陳把安爭帶走，安裁臣他不交出去，面子上還算保住了。

如果不能呢？

安爭冷笑起來：「秦……大將軍，在你問我這句話的時候你內心已經開始退縮了。你是一個領兵作戰的將軍，十萬將士的生死掌握在你手裡，你因為我的幾句話而心生退意……你不覺得自己以後再帶兵的時候會變得越來越懦弱？」

姚邊邊一邊走一邊冷笑：「我可不知道什麼前因後果啊，我只是就事論事。先是白ｈeｔuｂｏｏｋ.cｏm.ｃoｍ勝書院的一個小小的弟子就敢闖進將軍府里鬧事還想殺人，將軍按照軍法將人拿下也無可厚非。緊跟著就是一個剛剛升為緝事司檢事的人在將軍府里大開殺戒，這事，自從有白勝君三個字那天開始都沒有發生過。瞧瞧，這一地的屍體，如果真的一點兒交代都沒有的話，也不知道會寒了多少邊軍士兵的心。」

幾十個人同時應和了一聲，舉刀向前。

「你還代表不了緝事司。」

是啊，如果不能殺了安爭，這個傢伙真的會變成嗜血的幽靈吧，關城裡有差不多十萬邊軍，可以說高手如雲，安爭當然不可能真的把十萬邊軍全都殺死，可他能殺死很多很多人，多到秦爽承受不起。

幾十個緝事司的諜衛同時抽刀，在安爭周圍站了一圈，面容朝外，刀口朝外。

這句話，讓秦爽恨不得立刻殺了安爭。

他一擺手：「抽刀！脫了緝事司官服的人也是緝事司的人，誰動緝事司的人，你們知道該怎做！」

朱校檢皺眉，然後抱拳俯身：「拜見司座大人。」

安爭嗯了一聲，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竟是從朱校檢等人的保護之中走出來，走到薛勾陳面前。

但他畢竟只是個鎮撫使，薛勾陳才是司座。

他往前跨了一步擋在安爭身前，冷笑著說道：「緝事司的人，不管是犯錯了還是沒犯錯，犯多大錯，除了君上之外誰都沒有權利制裁。我今兒就站在這，看看秦將軍打算做什麼，姚總管又打算做什麼。」

「秦將軍，有些話不用我說的和圖書太明白對不對。方先生是什麼身份你心知肚明吧，這樣對待方先生，你可能忘了緝事司是幹什麼的。你是個大將軍，位高權重，手握重兵，多威風。可緝事司乾的就是找到一些人黑暗的不能拿出來的東西晒一曬，秦將軍你光明磊落，自然是不怕陽光照的？」

「鎮撫使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吧。」

朱校檢背著手走進將軍府，臉色寒的好像三九天的冰霜。

他掃了一眼保護著安爭的那些諜衛：「從今兒起，你們都不再是緝事司的人。來人，把他們的兵器都給我卸了，官服給我扒了。把安爭押下去，關入大牢，我要親自審問。」

安爭的話好像刀子一樣戳在他的心臟，每一個字都好像在心臟上面割了一刀。

薛勾陳邁步從大門外面走進來，一臉的陰沉。

他帶進來的緝事司的諜衛應了一聲，卻左右為難。都是緝事司的人，下手怎麼可能那麼沒有顧忌。

薛勾陳看了朱校檢一眼，然後朝著秦爽雙手抱拳：「見過秦將軍，見過姚總管。」

薛勾陳心裏也一直在盤算著，今天這件事到底該怎麼了結。他聽了郭慶孝的話，絕對不能讓安爭死在將軍府里，哪怕是在外面都可以。但他又不想得罪秦爽得罪姚邊邊，這件事不好做。

安爭深吸一口氣：「所以我脫了緝事司的官服，我覺得這關城裡所有穿著緝事司衣服人的都在羞辱我的人格。」

朱校檢深吸一口氣：「這不是緝事司的人該做的事，就算你是司座，你也代表不了緝事司，你的所作所為給緝事司丟臉。所和-圖-書有人！」

薛勾陳笑起來：「那是自然，緝事司負責維持法紀，自己內部的人犯了法更要嚴懲。所以秦將軍放心，這個人帶回去之後我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朱校檢看了安爭一眼，然後看向秦爽，他隨意的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安爭，你確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話說的，已經足夠明顯了。

「你，算個屁？」

「是！」

安爭走過去，站在那，深呼吸，表情鄭重起來。

「衣服穿上了，沒那麼容易脫下去。」

秦爽的拳頭攥緊，漂浮在他身邊的那些七彩羽箭開始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那是爆裂的殺氣。他怒極，向前跨了一步，那些羽箭開始旋轉起來，隨時都能朝著安爭激射過去。

姚邊邊看向秦爽：「秦將軍想做什麼就做吧，奴婢在君上面前，只會如實講述我看到的東西。」

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薛勾陳哼了一聲：「給我將這些叛賊拿下！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姚邊邊卻笑起來：「呦……我聽說，緝事司的人叛變是罪不可恕，這麼多人同時叛了，對緝事司來說真是奇恥大辱哦。薛司座，你可怎麼向君上交代？這一下，緝事司不但是顏面掃地那麼簡單咯，只怕君上一怒，緝事司要伏屍百里。」

尊嚴？

「噢……原來姚總管就是這麼不參与政事的？」

「左右為難？」

大門吱呀一聲被人徹底推開，幾十個緝事司的諜衛衝進來將安爭團團圍住。但這些人不是薛勾陳的，而是朱校檢的。他們也不是來制住安爭和_圖_書的，而是來保護安爭的。

「司座大人，還請你把人帶回去之後好好的管教一下。我想，就算緝事司再特殊，也不是誰都能隨便觸犯國法軍紀。我將軍府里死了那麼多人，總得有個交代。」

朱校檢回頭看向姚邊邊，姚邊邊卻根本不看他，徑直走到秦爽身邊站住后說道：「我是個後宮里的閑雜人，按照老君上定下的規矩，後宮的人絕對不能參与大事。我一直都謹遵老君上的遺訓，一句話都不敢亂說。但是我就覺得吧，這軍人在邊關生生死死的多不容易，苦，累，還冒著隨時都可能戰死的危險。本該榮耀啊……結果堂堂邊軍將軍，居然被人騎著脖子拉屎，真是……令人齒寒。」

他將刀子抽出來，站在那，如一座山。

「榮耀不可侵犯！」

「榮耀！」

秦爽和姚邊邊兩個人抱拳回禮，臉色都緩和下來。顯然薛勾陳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剛才對朱校檢說話的語氣已經表達了一切。不管是秦爽還是姚邊邊都知道一件事……朱校檢是方坦之的人，不是薛勾陳的人。朱校檢是白勝書院出身，和方坦之私交甚篤。方坦之死在這，朱校檢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所以他的腦子裡一直都在盤算著，自己到底能不能擊殺安爭。

衣服可以不|穿，前程可以不要，刀……絕不放下。

秦爽的臉色變幻不停，心裏不住的盤算著到底該怎麼做。朱校檢的態度是誰的態度？姚邊邊的態度又是誰的態度？

薛勾陳看向朱校檢：「你是不是忘了本分？」

看到自己的人沒有立刻動，薛勾陳的臉色沉和圖書了下來。

隔著很多人，很多看起來活著但隨時都可能死掉的人，安爭和秦爽兩個人四目相對。這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視線交織，兩個人的眼睛都有些發紅，紅色背後就是嗜血。

那幾十個他手下的緝事司諜衛互相看了看，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丟在地上，將官服脫了丟在一邊。

豎起中指，對著薛勾陳的鼻孔。

朱校檢笑起來，忽然將自己身上的緝事司鎮撫使的官服脫了，大步走到安爭身邊站住。

「不可侵犯！」

安爭道：「我在停屍場里見到了方先生的屍體，那一刀真的會讓方先生痛徹心扉吧。死了之後就隨隨便便丟在停屍場里，等著他自己腐爛，連埋都省得埋對不對？緝事司的人也真是有意思，把屍體保護起來僅僅是為了讓人看到那令人恥辱的一刀？這恥辱不僅僅是邊軍的，還是緝事司的。」

「緝事司還是有司座的。」

「我不是直接來將軍府的，我先去了停屍場。」

這是秦爽希望看到的結局。

緝事司雖然不及軍方勢力龐大，可緝事司誰都不怕。

薛勾陳的臉色難看的好像剛剛吃了屎一樣，他知道這些人根本就不服自己，哪怕自己做鎮撫使多年也一樣。方坦之一直以來就是他的噩夢，哪怕方坦之不露面不做事，神秘司座帶給緝事司的每一個人的影響都依然在。因為……絕大部分身居要職的人，都是方坦之挑選出來的，而且大部分出自白勝書院。

朱校檢聽到這句話笑起來，卻是氣的。

就在秦爽心裏開始發毛的時候，外面又一個人走進來，正是後宮總管姚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