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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清笑道：「侯爺言重了，有事侯爺儘管吩咐，下官儘力便是。」

孫清面色仍發白，看著李素時厲時柔的表情，思慮良久，長長嘆了口氣，一副剛被土匪洗劫過的頹然：「罷了，侯爺的意思下官懂了，大牢的管事下官確實認得幾個，您放心，張尚書回長安之前，下官會保令丈在牢里絕不受半點委屈，更不會有人對他動刑……」

孫清臉有點黑，「同行」二字作何解？你是尚書省的官，我是刑部的官，大家根本不是一路人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刑部接手了原本不該他們接手的案子，尋常的凶殺案竟然勞動刑部尚書親審，親審便也罷了，誰知道刑部尚書把案子一扔，跑去數百裡外迎接外國貴賓去了……

孫清搖頭：「這個，請恕下官無法做到，侯爺應該清楚，此案的卷宗已呈上尚書的案頭，誰也拿不到，而下官也只是個主事，只負責傳遞省部文書，具體的案情經過，下官也無從知曉。」

「……都是送快遞的，可謂『本是同根生』，還請孫主事看在往日情分上，賣我一個面子。」

孫清苦笑：「此玉是上品古玉，下官眼拙，實在沒發現有瑕疵，四十貫的價錢其實並不冤，物有所值……」

李素進城帶了數十名部曲，當然不會好心帶他們來逛街的，遇山開路，遇水搭橋，遇封條……大腳把門踹開，雖說親家卷進了凶殺案，但縣侯該有的霸氣還是不能少的。

門被踹飛，揚起一陣塵土，李素皺了皺眉，特意在門外等了一陣，才緩緩邁步走進店內。m.hetubook.com.com

「李侯爺……莫，莫鬧！下官與侯爺無仇無怨，侯爺何必害我？」

李素揮了揮手，道：「走，去我老丈人的茶葉店鋪看看。」

孫清含笑接過，不疑有他，反正現在只要不談許敬山的人命案，聊什麼話題都開心。

李素眨眨眼：「孫主事找得出嗎？」

李素好整以暇指了指他手上的古玉：「賄賂不正在你手上嗎？嘖嘖，價值四十貫啊，看我出手多大方。」

孫清說完朝李素投去一抹遺憾的目光。

「這話說的，給你送錢怎能叫害你？此地只你我二人，天知地知，把這古玉拿去東市賣了，夠你家三年吃喝了，乖，把它收下，我要你辦的事呢……」

鄭小樓猶豫了一下，忽然攔在李素身前。

孫清面帶難色：「這個……」

李素上前打開漆盒，頓時聞到一陣淡淡的茶香，李素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如此風雅妙物，居然能喝死人，真是貞觀年最大的笑話了……到底是誰想搞事呢？他針對的是許家，還是李家？」

李素不解地朝他挑了挑眉。

孫清聞言大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忙不迭點頭道：「好好，多謝侯爺體諒……」

方老五點點頭。

「孫主事！你好好聽著！」李素忽然厲色，接著神情一緩，壓低了聲音語重心長道：「……下雨天跟玉佩很配，送你，是因為愛護你，而你，稍微抬抬貴手，給我丈人行個方便，不僅是這個玉佩，李家還記你一份人情，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通融hｅt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一下不行嗎？孫主事在刑部辦差多年，上上下下總歸有點人脈吧？若事成，絕不會薄待孫主事的……」李素強打起笑臉，求人的事很罕見，求起人來也頗不自然，李素很討厭這種受制的感覺。

李素皺了皺眉。

李素哈哈一笑，順手從腰間把自己隨身佩帶的一塊雪白的佩玉摘了下來，朝孫清一遞，笑道：「前幾日我在東市閑逛，從一個河北商人那裡買下了一塊古玉，價值四十貫，實在是大出血啊，拿回家后，我家夫人卻說此玉有瑕疵，不瞞你說，我湊在燈下仔細看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沒看出瑕疵在哪裡，孫主事眼神比我好，幫我看看如何？」

古玉通體白透，晶瑩無暇，孫清高舉著它，眼睛快變成鬥雞眼了，還是沒能找出任何一絲瑕疵。

孫清大驚失色：「賄……賄賂？我……李侯爺，什麼賄賂？」

店裡空蕩蕩的，因為這樁命案，不僅是許敬山，就連店內的賬房，夥計全都被拿進了刑部大牢，店內一筐筐裝滿的炒茶也被收繳上去，唯獨只有矮桌上一個漆盒內還剩了幾斤茶葉靜靜地擺在那裡。

手段不太光彩，不過為了保住老丈人的命，有些事情只好不拘小節了，等老丈人沉冤得雪從大牢里出來，那塊價值四十貫的古玉還是要找他報銷的，熟歸熟，那塊玉可真值四十貫啊。

「既如此，便不為難孫主事了，不過我這裏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孫主事務必幫我一把。」

咂了咂嘴，李素緩過了神，不由苦笑連連。

「好，那我也ｗww.ｈｅｔuｂooｋ.cｏｍ•cｏｍ不客氣了，關於許敬山一案，我能看看此案的卷宗嗎？或者孫主事口述一下案情經過也行。」

李素嘿嘿冷笑：「封了我也要去看，刑部的封條……呵呵，我一定要買帳嗎？帶你們來是幹什麼的？」

李素笑了：「好，既然為難，我就不多說了，再想想別的辦法便是，咱們換個話題聊聊？」

咣的一聲巨響，當著東市無數商人販夫和百姓的面，鄭小樓一腳把位於東室的茶葉店大門踹開，似乎為了刻意立威，鄭小樓這一腳加重了力道，不僅門被踹開，而且兩扇門還被踹飛了，人群里原本有兩個坊官武侯想上前干預，然而一見李家部曲在門外擺出的陣勢，以及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臉殺意的模樣，還有眾星拱月般被部曲們牢牢圍在中間那位青衣長衫，丰神俊秀的年輕公子，看背影就知道是長安城裡的權貴，一個個來者不善的模樣，小小坊官和武侯哪裡還敢強行出頭？

孫清的話令李素一陣愕然，隨即心中浮起濃濃的無奈感。

孫清嘆了口氣，苦笑道：「侯爺，還是那句話，下官只是個小小的主事，牢里有牢里的管事，下官的話遞到牢里，也沒人肯聽呀……」

「孫主事，咱們也是老交情了，又是同行……」

李素朝二人笑了笑，接著笑容一收，沉聲道：「方五叔，麻煩派個人去東市，叫王直來見我。」

孫清苦笑搖頭：「實是人微言輕，不堪重託，李侯爺，您就別為難我了，下官能為侯爺做的，頂多給牢里的許敬山送一些精緻的吃食，牢里的管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差役如何審案，下官真的無法插手。」

嗯，這句也是實情，他能從話里聽出濃濃的誠懇味道，只不過，李素好歹也是當朝縣侯，說是君臣們捧在手心裏的寶未免有點肉麻，但至少也是極得君臣喜愛的新興權貴，今日好不容易主動開口請人幫忙，提出一樁被人拒絕一樁，李素的面子未免有點掛不住了，更何況，事關老丈人的性命，兩個要求總要辦成一件才算保住他的命。

孫清眼皮直跳，還是恭聲道：「侯爺儘管說，還是那句話，下官力所能及，必不推辭。」

看來這樁人命官司暫時得放幾天了，審案的正主沒在，他也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走出刑部，李素終於稍鬆了口氣。

「不，不行，下官擔不起，萬萬……」

「孫主事，這可是很正當的請求，我說這話應該不算過分吧？按正常的路數走，案子該怎麼審就怎麼審，就是不能動刑具，刑部偵緝高手無數，審一樁尋常的凶殺案，似乎沒必要動刑具吧？」

笑容不改，李素繼續提出第二個請求，反正今日進了刑部，總要辦成一件事的。

孫清額頭立馬滲出冷汗，臉色蒼白，雙手捧著那塊古玉，如同捧著一個已點燃了引線的震天雷，哆嗦著把它朝李素遞去。

鄭小樓酷酷地道：「方才我們在刑部門外跟守門的差役打聽，差役說，那家茶葉店是兇案事發地之一，有毒的茶葉從那店裡賣出去的，已被刑部封了。」

李素猛地一拍腿：「好了，賄賂你也收了，收人錢財記得替人消災，我丈人若在大牢里少了一根毫毛，孫https://m.hetubook.com.com主事，我可不會放過你哦。」

李素點點頭，說的是實情，一個刑部主事也不是什麼隻手遮天的大人物，拿這事請他幫忙，委實為難他了，李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是實情，此事索性放下不提。

李素笑了，拍了拍他的肩：「你看，皆大歡喜，多好，整個世界風和日麗，春暖花開，此事便拜託孫主事了……收禮這麼愉悅的事，孫主事何必哭喪著臉？你應該多笑一笑，會笑的主事運氣一般不會太差，來，跟我一起念，『茄子』……耶！」

……

……

最令李素傷感的是……吐蕃大相原本由他去招待，為什麼沒人知會他去迎接，反而是一個武將兼刑部尚書跑去鳳州迎接？這裏面沒他的事了，想想就省心……啊不，傷心。

方老五和鄭小樓在署衙外等著，見李素出來，二人迎上前，露出關心之色，作為李素的心腹，許敬山的事他們自然也知道了，而且深知此事有多麻煩。

不得不說，大唐朝堂的職權實在太亂了些，一部尚書本是文官乾的事，結果讓一位武將領了，武將坐在大堂也不好好當他的尚書，李世民祭出大召喚術，尚書立馬搖身一變開始客串外交官……

李素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張尚書去鳳州，這一來回少說也有四五天，刑部審犯人的路數，我自然也很清楚的，所以我想請孫主事幫個忙，給刑部大牢打聲招呼，在張尚書回長安正式審理此案之前，讓大牢的牢頭管事們不要動我丈人一根毫毛，是非黑白，審理之後自有公斷，屈打成招這種事，能免還是免了，孫主事，這個忙能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