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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大閑人

作者:賊眉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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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 第七百一十七章 國法難容

第三卷 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

第七百一十七章 國法難容

程咬金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同去同去,今日趕了巧,咱們三個老夥計的面子加起來,陛下多少也要買幾分帳。」
如今的李素在長孫無忌眼裡看來,就是一個風險。
李績和程咬金點頭,不多說廢話,二人轉身上馬離去。
都是當世名將,領軍打仗的風格渾然不同,這種風格在生活里也體現出來了,程咬金說話行事直來直去,性烈如火,李績陰陽怪氣,卻如軟刀子割人,慢慢吞吞但更傷人。
牛進達見二人眼看要在宮門前火拚了,急忙上前阻止,兩頭勸解,二人亦知時機地點不對,於是悻悻互瞪一眼,方才偃旗息鼓。
二人秒懂。
牛進達今日顯然有心事,聞言強笑了笑,道:「茂公所言正合我意,稍停出宮后同飲,嗯……就你我二人便可。」
長孫無忌不是壞人,事實上貞觀之治為後面兩百多年的盛世打下堅實的基礎,長孫無忌作為宰相和李世民的第一臂膀,其功不可沒。
「牛兄,老夫問一句,你今日覲見陛下可是……可是為了李素之事?」
殿內,李治和晉陽公主小兕子正瞪著李世民,李治氣鼓鼓的生悶氣,小兕子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抹淚蹬腳,十足的小孩耍賴架勢。
三位軍中威望甚高的武將一同覲見為李素求情,會給李世民一種怎樣的感覺?
想清楚因果之後,程咬金和牛進達面面相覷,不由驚出一頭冷汗。
一旁的小兕子說不出道理,她只知道子正哥哥被抓去坐牢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於是咧著嘴大哭:「我要子正哥哥!不許子正哥哥坐牢!」
李世民怒道:「朕不想聽他的理由!讓他在大理寺里老實待著吧,再過幾日朕便下旨,把他流放到黔南,跟野人土著為伍罷了!」
論關係親密,牛進達與李素最親,李績點撥之後,牛進達朝李績行了一禮。
剛走兩步,李績忽然叫住了他。
牛進達倒沒放狠話,只是嘆了口氣道:「這娃子……確實不省心,以往闖了禍也就罷了,不大不小,無傷大雅,可是這一次……犯了忌啊。」
牛進達道:「老夫是李素的授冠人,此事理應由老夫先擔待,老夫先去覲見陛下,二位且先回府,https://m.hetubook.com.com待我探探陛下口風再作計較。」
牛進達滿腹心事,朝二人扯扯嘴角強笑過後,獨自朝宮門走去。
李世民卻頗覺意外地看著他,這個兒子自小被他親自帶在身邊撫養,也許因為寵溺過甚,李治在李世民面前永遠是一副懦弱優柔的模樣,說話都是輕聲輕語,而且從未見他發過脾氣,今日竟罕見地為了一個外人而跟他爭吵起來,實在是難得一見。
李治急了:「父皇,李素到底犯了多大的錯?」
沒走多遠,便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牛進達轉身,卻見程咬金騎馬馳來,快到廣場邊緣也絲毫不見勒馬,一直騎到牛進達的身前,程咬金這才猛地一勒韁繩,馬兒聽話地止了步。
見父皇龍顏大怒,李治習慣性地縮了一下肩膀,隨即壯起膽子道:「或許子正兄有他的原因和苦衷呢,父皇為何不召他問一問,若子正兄確是做錯了事,父皇處置他自無二話,若他有別的理由,父皇也可兼聽而明……」
「老殺才,世上每天那麼多人死,你怎麼還不死!」牛進達沒好氣地罵道。
正說著話,殿外宦官恭敬地稟道:「陛下,琅琊郡公牛進達求見。」
李世民被這倆小屁孩吵得不行,終於發飆了:「你們的子正哥哥犯了彌天大罪!壞了大唐國策,壞了朕布下的遠謀,你們說他該不該殺?」
李治一怔,接著嘴硬道:「國策走偏了,扳回正路便是了,無非父皇一道旨意而已,子正兄為我大唐立過那麼多功勞,難道父皇僅僅因為一個小錯而鎖拿他下獄,父皇此舉豈不令天下功臣齒冷?」
不知怎的,李世民忽然笑了。
他認為李素幹了一件蠢事,一件就算被原諒也極可能永失聖眷的蠢事。對長孫無忌來說,自李素干下這件事以後,李素對長孫家已沒有太多的價值可利用了。
李績指著他笑罵道:「老匹夫你莫非不知自己多招人厭,臉皮厚到這種程度也不容易,昔年搶老夫的軍功,如今竄出來搶老夫的酒喝,老夫前世欠你的不成?」
程咬金哈哈一笑:「當年瓦崗寨時,部將捉了個觀里的老道士給俺算過命,老道士說俺有耄耋之壽,活到八十不www.hetubook•com•com成問題,想看老夫蹬腿的話,你在墳里慢慢等吧。」
作為李世民最為倚重的臂膀,權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長孫家族聖眷長盛不衰近二十年,終歸有它的道理的。
「無情」「冷漠」「殘酷」,這些不好的東西並不是天生就學會的,而是歲月強加給每一個人的,當看多了因心軟而付出的慘痛代價后,人心便不知不覺硬了起來,這是自然界賦予人類的自保本能,不想被傷害就必須硬起心腸,在該伸手時袖手旁觀。直到有一天,這種自保的本能變本加厲,它就成了傷害別人的一種攻擊能力,世上大多數的壞人就是這麼來的。
李世民暴怒:「放肆!雉奴,誰教你這樣與朕說話的?」
李績單人單騎,不急不徐地朝宮門行來,到了廣場邊緣,李績非常懂規矩地主動下馬,然後牽著馬朝二人走去。
李世民冷哼道:「前日朕剛得到松州急奏,你的兄長承乾謀反之時,吐蕃贊普調動境內兵馬,陳兵列于吐蕃國境上,對松州虎視眈眈,他們調動兵馬,自是想試探風聲,若謀反事成,咱們大唐一片混亂,吐蕃自可從容攻取松州,在大唐長驅直入,甚至連吐谷渾和絲綢之路都有可能被他們佔據,朕不動聲色,只待文成公主上路,吐蕃兵馬自退,三五年內,大唐可操練出一支適應吐蕃氣候的兵馬,報此不敬之仇,可是你看看!朕的布局全教李素一人破壞殆盡!」
牛進達苦笑:「說起來都是他的長輩,娃子平日也有心,不但叔叔伯伯叫得甜,但凡有了好東西好物件,總沒忘了咱們這幾個長輩留一份,就沖這份心意,娃子闖再大的禍老夫也要救他。先把他從牢里撈出來,出來后打也好罵也好,都是后話了。」
程咬金勃然大怒,這回是真生氣了,暴跳如雷地吼道:「來人,取我斧子來!老夫活劈了這老雜碎!」
差點無意間給李素惹了天大的麻煩!
「雉奴到底長大了,居然有脾氣了……哈哈,還敢跟朕講道理,這性子該不會也是跟李素學的吧?」
牛進達朝二人拱了拱手,道:「二位,今日老夫面聖,實有要事,二位不如給個面子,讓老夫先覲見陛下如和圖書何?」
李績斜眼朝程咬金一瞥,冷哼道:「話不投機,這酒老夫怕是喝不下,稍停若老牛有雅興的話,咱們不妨同飲一番?」
李世民越說越氣,咬牙怒道:「這個混賬,朕真恨不得一刀剁了他!壞了朕的大事!」
李績擺擺手,沉聲道:「都是為了娃子,勿須多禮,娃子既然闖了禍,今日還是要見見陛下,為他求求情的,不過咱們三個只能去一個,多則生禍。」
李績也不解釋,只淡淡地道:「想明白沒有?沒想明白拿腦袋撞牆試試。」
李世民的笑容漸漸斂起,緩緩道:「只不過,國有國法,李素這次犯的錯太嚴重,朕縱想饒他,國法卻不容,此而不懲,怕是愈漲他的氣焰,以後可真就收拾不了他了。所以,朕這次絕不能饒他,明白嗎?」
李治臉漲得更紅了,被李世民一打岔,李治胸中好不容易激蕩起來的一股勇氣頓時全泄了,又恢復了以往懦弱的模樣,怯怯地搖頭:「兒臣……兒臣只覺得,只覺得自己朋友並不多,手足兄弟與兒臣年紀相差太大,不願帶兒臣玩耍,兒臣只有李素這麼一位朋友,而且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朋友,兒臣……實不願失去這個朋友。父皇,看在兒臣的面子上,求父皇對李素從寬處置。」
「父皇,子正兄犯了多大的罪過,為何父皇將他下獄?」李治大聲道。
奈何程咬金臉皮極厚,聞言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燦爛:「倆老殺才多大把年紀了,還玩這種孩童遊戲,老夫偏要與爾等同飲,敢不帶上俺老程,信不信把你們飲酒的酒肆活拆了?」
……
李世民目光變得冷漠,面若寒霜道:「他背著朕破壞了大唐與吐蕃的和親,暗中挑起六國爭鬥,你說這個錯大不大?」
二人脾氣性子不對付,互相對罵了幾句,罵得正是興氣時,身後又有馬蹄聲傳來。
話說開了,三人便沒什麼好隱瞞的,程咬金怒哼一聲,咬牙道:「那個小混賬太不省心,太平日子過不了幾日便要惹出禍事,老夫恨不得把他吊起來,抽足一百鞭子,翅膀硬了,他老爹管教不了,老夫代他爹管教!」
提起軍功這個話題就傷心了,程咬金立馬翻臉,圓瞪兩眼怒道:「當年平東突厥和_圖_書,老夫領軍趨定襄,逼頡利可汗敗走白道,讓你老匹夫守在雲中白撿了便宜,否則豈有你如今曠世之功?老匹夫你拍拍良心說,到底誰搶了誰的軍功?」
李績翻了翻白眼,捋須傲然道:「頡利小兒在老夫眼裡不過土雞瓦狗爾,就算沒有你程知節趨定襄,頡利小兒亦是老夫囊中之物,有你沒你,真的無關緊要,程老匹夫莫太高抬自己,貽笑天下。」
程咬金大笑道:「今日可巧了,都是進宮覲見陛下?難得撞到一起,待會出來后找家酒肆同飲幾杯如何?」
見二人臉上的表情,李績什麼都明白了,無奈地笑了笑,道:「看來咱們三人見陛下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今日委實巧了。」
二人一句話便把程咬金孤立了。
很現實,但這就是世情人心。
牛進達走進甘露殿時,李世民正煩得不行。
混跡朝堂這麼多年,饒是心直口快的武將,多少也有一點政治智慧。
世上不乏理智的人,自然也不乏衝動的人。像長孫無忌這種任何時候都非常冷靜理智的人,畢竟只是少數,大多數人想說什麼話,想做什麼事,往往不需要考慮太深遠,尤其是行伍出身的漢子,性格更是直爽豪邁,愛憎分明。
更何況,三位當世名將一同出現在李世民面前,本身就給人一種無形施壓的逼迫感,哪個帝王樂意看到這種畫面?就算迫於多年君臣之誼的壓力,答應赦了李素,可是很難說李世民心裏會不會有疙瘩,會不會為李素的前程埋下禍患。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出了事竟有這麼多老將為他保駕護航,假以時日,這個年輕人成長起來,焉知他以後會是怎樣的人物?再加上這個年輕人自己也爭氣,年紀輕輕已立下不少功勞,朝中人脈越來越廣,無論文臣武將都與他有交情,太子被廢之後,朝堂之內幾乎沒有敵人,將來資歷越來越足夠,權力越來越大,朋而為黨,帝王大忌。
李世民讚許地點頭:「能知朋友之義,殊為不易,雉奴,你確實長大了,懂得為他人著想了,有情有義方不愧為真丈夫,你做得不錯。只不過……」
「茂公良言,醍醐灌頂,老牛承情了。」
李治大驚:「求父皇開恩……」
「兒臣知罪,兒臣一時心www.hetubook.com.com急,口不擇言,請父皇莫怪罪,只是父皇,凡事避不開一個『理』字,兒臣與子正兄有生死患難之誼,父皇若不給兒臣一個理由,實難令兒臣心服,若連您的兒子都無法心服,如何讓天下人心服?」
李治越說越激動,小臉漲得通紅,眼裡不時閃過一絲懼色,只是強撐著挺起胸,一副凜然不懼的模樣。
……
不是壞人的人,不一定是好人。
牛進達一身紫色朝服,頭戴綸帽,腰系玉帶,一臉陰沉地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的隨從到了廣場邊緣便不再跟隨,牛進達獨自一人朝宮門走去。
牛進達愕然回首,程咬金也一臉驚愕地看著李績。
因利而趨,因禍而避,長孫無忌也無法免俗,因為長孫家太龐大了,在朝堂里所處的位置也太顯眼了,暗地裡不知多少雙眼睛冷冷地盯著他,若欲維持眼下家族鼎盛的局面,並且繼續發揚光大,長孫無忌便不能冒一丁點風險,任何一個稍嫌草率的決定,都有可能把長孫家帶進萬丈深淵。
「父皇,子正兄與兒臣在晉陽平亂時結下生死之誼,兒臣一定要問個究竟,子正兄到底犯了什麼罪,而致下獄的下場。」
李治愕然無語。
李世民冷哼道:「小娃子莫摻和大人的事,帶你妹妹出去玩耍。」
誰知李績卻沒動彈,反而在他們身後冷冷地道:「咱們三個若同在陛下面前為他求情,娃子的性命可就真懸了!」
牛進達和程咬金一驚,扭頭愕然看著他。
李素入大理寺監牢的第二天,太極宮外的廣場上,徐徐行來一支騎隊,離宮門尚距三十丈時,騎隊頓止,紛紛下馬步行。
牛進達欣然點頭,與程咬金並肩往宮門走去。
程咬金怒道:「陛下嫁閨女,嫁給誰也輪不到他來操心呀,和親是國策,天大的事,他跑去中間橫插一杠子,作死的小混賬!這種事也是他能碰的?」
這個小兒子的性格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今日竟見他發了脾氣,李世民的滿腔怒火奇迹般的全然逝去,心中再無一絲火氣,反而饒有興緻地盯著他。
說來牛進達向來與世無爭,而且性格憨厚誠懇,大唐初期諸多名將里,牛進達算是人緣最好的一個,無論哪位將軍都買他幾分薄面,程咬金和李績聞言自然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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