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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吳應熊

作者:吳老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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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廟堂 第二十六章 不給銀子我造反

第一卷 廟堂

第二十六章 不給銀子我造反

「你去順天府大牢傳旨,讓那吳應熊回府居住。」康熙冷冷道:「告訴那吳應熊,正月十五吳藩使隊進京進貢,命他代父行禮,商討補發雲貴軍餉之事。」話雖如此,康熙後來可是為這個決定悔青了五臟六腑,後悔的原因自然是為什麼不決定直接和吳三桂使隊接觸談判,而是招上了吳遠明這個貨真價實的潑皮無賴……
「哼,懶得跟一個快死的人廢話。」濟世的頭縮回轎中,一摔轎簾喝道:「進宮!」四個轎夫抬轎而行,留下憂心重重的王煦在那裡發楞。過了許久,王煦才長嘆著回到轎中,王煦的步履異常沉重,以至於將他補丁摞補丁的棉褲都撕破了些許,但王煦卻絲毫沒有察覺,只是吩咐已經十分破舊的綠昵轎抬著他進城。
「還不是吳應熊那混帳做的好事!」康熙撫摸著傷口在心底狠狠回答一句,嘴上答道:「王煦不必擔心,朕的傷是昨天在御花園賞雪時不慎滑倒,不礙事,將息兩天即可痊癒。」王煦這才起身半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與熊賜履和遏必隆等人一一見禮。這時候,康熙拿起一封奏摺,淡淡道:「王煦,這是平西王吳三桂剛送來的奏摺,與戶部有關,也和你本人有關,你看看吧,說說你的意見。」
「只答應第三條,不同意前兩條,只怕殺你也是白殺。」蘇麻喇姑插嘴道。康熙點點頭,並不置可否,只是轉向遏必隆和熊賜履問道:「遏愛卿,熊愛卿,你們怎麼看?」
「國公不用說了。」康熙閉上眼睛,打斷了熊賜履的話。英武殿中陷入一片寂靜,過了許久后,康熙終於睜開眼睛,斷聲說道:「朕可以學勾踐,但朕不做漢獻帝!藩餉之事,朕要和那吳三桂鬥上一斗!最低底限,朕不能讓那吳三桂完全稱心如意!」說到這,康熙喝道:「王煦何在?」
「武英殿?那不是皇上的寢宮嗎?皇上為何在寢宮裡召見我?」王煦心中一緊,隱隱生出一種不祥之感,點頭答道:「微臣這就去。」
「依臣所看,皇上欲擒鰲拜、平三藩和_圖_書、收台灣、驅沙俄、除葛爾丹,只能一樣一樣來。」熊賜履沉聲道:「貪多嚼不爛,過多樹敵,只能自取其亂。誅滅鰲拜之前,穩住三藩才是上策。」熊賜履又補充道:「皇上,微臣聽聞那吳三桂之子吳應熊昨日已經下獄,昨夜又在獄中遭遇刺客,險些喪命。微臣認為,那吳應熊絕不能死,若是吳應熊一亡,可真是將吳三桂逼到了鰲拜一邊,於國於民都有害無利。」
一路小跑奔至武英殿,殿前已然站滿了康熙的心腹侍衛與善撲營布庫,就連有傷在身的魏東亭和郝老四等人都在帶傷值勤,看他們臉上濃重的黑眼圈,很可能已經是一夜未睡,見此情景,王煦心中更是緊張,知道肯定已經發生了大事。再進到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鼻青臉腫的康熙,然後就是康熙的貼身侍女蘇麻喇姑和上書房大臣熊賜履、遏必隆等人。
「落轎。」宣武門旁,一輛正在行進的綠昵大轎中傳出一個低沉渾厚喝聲。轎子應聲而定,轎簾掀開,一名身著從一品官服的漢人官員從轎中出來,那官員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生著一張稜角分明的國字臉,十分之威嚴,濃眉下一雙點漆般的眸子緊盯著驛兵入城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一天一夜之間,三道加急奏摺,竟然全和雲南有關……」
「可吳三桂一口咬定軍餉不夠,如之奈何?」康熙咬著牙,緩緩說道:「朕總不能將吳藩的士兵挨個挨個詢問,問他們軍餉是否足夠。」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看到這裏,王煦已經怒不可遏,拱手道:「皇上明鑒,那吳三桂治下只有五萬五千士兵,先不說吳三桂自己在采銅鑄錢、煮鹽產茶,單是朝廷每年撥給吳藩兩百萬兩白銀,平均下來每個士兵每年也有將近四十兩紋銀!也不說雲貴地區人無三分銀,物價低廉,即便是在中原地區,一家五口一年衣食花消也不過十兩。每年四十兩餉銀,已經綽綽有餘了!」
「謝皇上。」王煦謝恩后並不起身,只m.hetubook.com.com是磕頭問道:「微臣敢問皇上,皇上為何而傷?皇上龍體安康與否?」
「什麼亂軍條件?分明是你吳三桂的條件!」王煦又在心中嘀咕一句,仔細去看吳三桂借軍隊之口說出的條件,只見奏章上寫道:「亂軍條件之首,提高雲貴駐軍軍餉,直至足以糊口;條件之二,今年之內,足額補發自康熙六年以來剋扣之軍餉;條件之三,請斬剋扣軍餉之罪魁禍首,戶部尚書王煦,抄家滅門,以定軍心。」
「咚!咚!咚!咚!」康熙八年正月初九的清晨,隨著九門提督衙門卯時點鼓的敲響,正陽門、崇文門、宣武門、安定門、德勝門、東直門、西直門、朝陽門和和阜成門等諸城門開城鼓依次敲響,城門也一一緩打開。當各地官府邸報和奏章進京必走的宣武門打開時,朦朧曉色中,一名專送八百里加急奏章的驛兵送先沖了過來,手裡高舉著一個明黃匣子,高喝著,「雲南八百里加急!雲南八百里加急!」飛馬入城而去。
「微臣王煦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煦戰戰兢兢走到康熙面前,雙膝跪下三跪九叩行君臣大禮。而康熙的情緒明顯不好,淡淡答道:「平身,賜座。」
「臣遵旨。」王煦必恭必敬的接過六宮總太監張萬強轉遞來的吳三桂奏摺,展開一看,見奏摺上寫道:「罪臣吳三桂跪啟聖顏,康熙七年十二月初三,罪臣治下仁懷駐軍千餘眾忽然嘩變,北渡赤水攻佔瀘州,殺官掠銀自據府城。同日,罪臣治下鹽津駐軍三千余也有嘩變跡象,北上襲擾宜賓、高縣諸地,雲貴各地駐軍亦有蠢蠢欲動之象,形勢一觸即發,罪臣無能,已然難以控制諸軍。」
「王煦,你怎麼看?」康熙見王煦臉色陰晴不定,知道王煦已經看完,便試探問道。王煦皺眉沉思許久,搖頭答道:「皇上,依微臣看,第一、二條絕不能答應,若是同意,定然後患無窮!第一條提高軍餉,若是皇上同意,那將我大清九十萬余軍隊一起鬧將起來,也是要和圖書求加餉,那開支朝廷無法承擔。第二條彌補軍餉也不能答應,如果補發軍餉,那耿藩與尚藩也必須補發,加起來便是六百萬兩,已佔朝廷歲入三分之一還多,朝廷同樣承擔不起。」
「扎。」王煦答應一聲,又往下看,只見吳三桂在末尾寫道:「罪臣吳三桂力勸亂軍歸還瀘州,返回駐地治防,並以罪臣的身家性命擔保朝廷絕不追究責任。但亂軍提出條件有三,聲言若是朝廷答應,亂軍定撥亂反正,重歸王化;若是不允,亂軍將繼續北上,襲佔四川湖南,乃至北渡湖北,自取軍餉!罪臣不做主,僅能暫時穩住亂軍,並將亂軍條件上奏天聽,望聖上做主。」
「微臣愚鈍,覺得亂軍所請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遏必隆素來是牆頭草,那敢旗幟鮮明的和吳三桂做對,更何況現在吳三桂和鰲拜已經勾搭在了一起。遏必隆含糊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此事必須皇上乾綱獨斷,皇上說怎麼辦,微臣就怎麼辦……哎喲。」說到這,遏必隆突然捂著肚子,慘叫道:「皇上恕罪,微臣忽然腹痛如絞,請皇上允許微臣去太醫院診治。」
「皇上有所在不知,在雲貴地區,每個士兵每年四十兩,確實緊了些。」曾經帶過兵的遏必隆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替吳三桂說了一句公道話,「吳藩之所以軍需開支巨大,乃是因為雲貴地處高原,糧食生產不足,即便是雲貴百姓也需從外省購糧補充。吳藩軍隊軍糧自不能從本地徵購,需要全部從外省購買,這採購需要銀兩,運輸也需要銀兩,還有兵器馬匹的採購更是花錢,加上軍隊將領層層剋扣盤剝,能落到士兵手裡的,能有四兩已經算是好的了。」
「春秋之時,吳越爭霸,越國戰敗,幾近亡國,越王勾踐入吳為奴,受盡屈辱。」熊賜履並沒有直接回答康熙的問題,而是緩緩說起了人所共知的故事,「勾踐卧薪嘗膽二十年,終於一雪恥辱。究其原因,可歸咎於十六個字,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受人所不能受之苦!」
「那第m.hetubook.com.com三條呢?」康熙盯著王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王煦離座下跪,取下自己的頂戴花羚,朗聲答道:「皇上,如果取下微臣的項上人頭能夠穩定軍心,那微臣死而無憾!」
那官員正深思苦悶間,又一輛綠昵大轎在他身邊落下,長著一張尖臉的吏部尚書濟世把頭從轎窗中鑽出來,朝先前那官員奸笑道:「王尚書,恭喜你啊。三年前你上書削減三藩軍餉,三年來為我大清省下九百萬兩白銀,換了一頂一品大員的官帽加戶部尚書的位置,官升了,人也痛快了,可痛快是痛快了,今年雲南終於因為欠餉出事情了。這回,王尚書恐怕沒那麼容易痛快吧?」
「沒用的東西!朕找你來商量,真是瞎了眼睛。」康熙那能不知道遏必隆是在耍賴,不敢攙和吳三桂的事,怒氣沖沖答道:「去吧,如果要是疼死了的話,朕親自去給你祭奠!」
「多謝萬歲厚愛。」遏必隆的臉皮確實不是一般的厚,磕一個頭撒開腳丫子就溜,沒命的逃出這是非之地,換來康熙、蘇麻喇姑和王煦的一陣白眼。康熙又在心裏罵了一句,轉向熊賜履問道:「熊國公,吳三桂提出的條件,國公怎麼看?」
「微臣在。」王煦朗聲答道。
雖說王煦因為為官清廉兼理財有功,被孝庄太皇太后親賜了宮中乘轎的殊榮,但王煦每次都是在金水橋下轎,步行入宮。今天也不例外,王煦橋邊就下了轎,正要步行入宮時,康熙身邊的侍衛曹寅快步跑來,雙手抱拳道:「王尚書,皇上傳你速去武英殿,事態緊急,請快一些。」
「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受人所不能受之苦!」康熙反覆默念著這句話,想起勾踐的卧薪嘗膽和韓信的胯|下之辱,被吳三桂要挾的怒氣也漸漸消了。直到康熙的臉色緩和,熊賜履才離座下拜道:「皇上,我大清內有鰲拜之亂,北有沙俄虎視耽耽,西有葛爾丹自封為王,不肯臣服,東有台灣鄭氏割據海島,襲擾海疆;以上都已公開與皇上敵對,如果這南方再不穩定,那大清可就真是四面環https://m•hetubook.com.com敵了。」
「濟大人,你我同朝為官,雖說去年我駁了你吏部虛報的六十萬兩虛頭,可我也是為了朝廷省錢,省下的銀子我王煦也沒往自己腰包里裝一文錢,你用不著這樣幸災樂禍吧?」那位王尚書義正嚴詞的回擊濟世道。原來這位王尚書,正是三年前上書朝廷削減三藩軍餉的原戶部侍朗王煦,因為王煦一封奏章為朝廷省下大筆軍餉,又親自說服尚可喜和耿精忠接受削餉,逼得吳三桂跟風,積功高陞為戶部尚書,同時也成了吳三桂的五華宮裡掛了號的人物——當然是必殺名單。
「呼——!」恰在這時,一陣冰涼刺骨的寒風吹來,那衣著單薄的官員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縮著脖子跺幾下腳,搖頭道:「但願不是吳藩鋌而走險,現在這個朝廷,經不起他折騰了。」話雖安慰自己,但那官員臉是仍然愁霧重重,低聲道:「去年我大清歲入白銀一千六百五十一萬八千二百六十一兩四錢,雖比前年多了兩百多萬,可吳、耿、尚三藩就要拿走六百萬,河工、賑災、旗餉、軍餉……都要花錢啊。」
「如果你吳三桂真不能控制住軍隊,那我們朝廷就省心了。」王煦心中嘀咕一句,接著又往下看,只見奏摺上又寫道:「罪臣為彌補過失,親赴險地與亂軍談判,得知一驚人真相,亂軍實際並無叛亂犯上之意,只是自康熙六年戶部削減雲貴駐軍軍餉以來,滇黔駐軍士兵糧餉連年不足,上不能供孝父母高堂,下不能贍養妻子兒女,即便士兵自己也是衣不遮體,食不裹腹,冬無棉衣,房無寸瓦,饑寒交迫,掙扎在垂死邊緣!此番叛亂,實則是走投無路,被迫鋌而走險矣……」
「既然開銷巨大,那他吳三桂就不能裁軍?」康熙怒氣沖沖的吼道。這會不光是說了一句公道話的遏必隆,就連熊賜履和王煦都在心裏嘀咕開了——要吳三桂裁軍?那不是等於割吳三桂的命|根|子嗎?同樣的,康熙也知道現在不是逼吳三桂裁軍的時候,努力壓抑住怒氣后,康熙擺手道:「王煦,你繼續看,看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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