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蛛
法醫似有不信，但他屍檢時的確沒有進行過開顱檢查，因為那屬於非正常程序。
「開顱。」趙局長思忖片刻，命令道。
「不對啊，古都的腦子呢？」老人停止了拍打，自言自語道，神色十分嚴肅。
「古都就是死在這裏的么？」老人道。
今後自己的命運可能要有所改變了，他想。
大家都怔住了……
「啊，那是冰蛛！」老人顫抖著的聲音。
「那老太婆太過陰毒。」伊老爹怨道。
用餐時，老人只是默默地喝了點湯水，一言不發。
「她是那隻金蠶的媽媽，在此瓶中已經幾十年啦，今晚是出手的時候了。」老人自言自語說道，同時用他那枯槁的手拽出瓶塞。
「你聽我說，先不要插話，時間無多。我們苗家可以土葬，所以請你將我和伊古都運回湘西苗寨安葬，今次我們那裡的派出所有人一同來的，可以帶你到苗寨。我的家在寨後山頂處，是一所獨立的高腳樓，你可以在我卧榻席子底下找到一本家傳古醫書，書的名字是《金蠶蠱術方》，裏面講述了收養金蠶方法和放蠱術以及解蠱毒的藥方，這可能是唯一的存世孤本了，就送與你吧。
「不可！」伊老爹大叫一聲沖了出去，易士奇隨後緊緊跟了上去。
「就是這裏。」易士奇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易士奇緊緊地扶住了悲傷的老人，由於他的緣故，使得這古稀老人喪失了唯一的親人，自己是萬分的愧疚。
法醫顫抖著的聲音：「你是說，這些人的大腦，腦子都不見了？」
冰蛛經受不住金蠶那致命的一刺，金蠶喙中注入的蠱毒已經在分解冰蛛的體內臟器組織，隨著陣陣白色寒霧的散去，冰蛛漸漸的改變了顏色，由原先的晶瑩透明，逐漸變成了灰白色，那對如寶石般的紅眼睛也褪變為黃褐色，世間罕見的冰蛛死去了。
我和圖書和伊古都就葬在我家屋子後面即可，世間我無親無友，家徒四壁，也從來沒有存下錢，你看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就隨便拿吧，最後一把火燒掉那屋子就行了。」老人說罷長出了一口氣，低頭顫巍巍的掏出那個青花瓷瓶在手中，流著淚看著已經恢復氣色的金蠶慢慢的爬到了瓷瓶里，輕輕的蓋上瓶塞，然後鄭重地將瓷瓶遞與易士奇。
易士奇攙扶著老人剛剛轉過山腳，就感到老人似有不妥，老人渾身打顫，牙齒咯嘣咯嘣直響，老人示意停下來，易士奇扶他斜躺靠在石壁上。
「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老人口裡含含糊糊的又念了幾句巫咒。
那金蠶在半空里一個折轉，又凌空撲下，落在手足無措的冰蛛背上，同時鋒利的尖喙刺入了冰蛛的後頸。
老蠱婆大叫一聲，臉色大變。
院中的空地上，金黃色的母蠶蹲伏在地上紋絲不動，身子弓起虎視眈眈，蓄勢待發。
老人顧不上凍傷，伸手捉住金蠶有力拽下，另一隻手遞至嘴前，張口咬住手背上突起的靜脈血管，用力扯斷，鮮血涌將出來，灑在凍僵了的金蠶身上，同時將冰冷的尖尖的喙塞入了自己手背斷裂的血管中。
那母金蠶先是在原地慢慢地打著圈，然後突然停住了，頭衝著山陰村雜木林方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老人喘著氣，看了易士奇一眼，艱難的說道：「易先生，我的年紀太大啦，經受不起這寒毒了，我想在臨死之前拜託你一件事。」
法醫省去了刮發的麻煩程序，直接切開了第一個死者楊老伯的額部，用力掀開天靈蓋。
「可我不知道怎麼飼養啊。」易士奇口中叫道，實際內心卻很是喜歡這個金黃色的小東西，儘管是劇毒的。
伊老爹安排和易士奇住在一起，趙局長特意囑託易士奇照顧好老人。m.hetubook.com.com
月光慢慢變得清晰了，陣陣涼風吹過，山陰村朦朧之夜，有一種沁人心髓的寒意。
「好啦，我們準備出發。」老人突然站立起來，目光炯炯。
「他們的大腦都沒有了。」老人說道。
王警官走上前來，對易士奇微微一笑，道：「這不是伊古都，而是他的父親，伊老爹。」隨後將易士奇引見給老人。
「給我看看另外的那幾個死人。」老人語氣異常鄭重。
※※※
易士奇吃驚道：「馬上就到醫院了，老爹再堅持一下。」
易士奇嚇了一跳，驚訝的問：「老爹，去哪兒呀？」
「我們走吧。」易士奇攙扶著老人向鎮上走去。
「我們趕緊去醫院吧。」易士奇急切道。
「此物敵得過金蠶么？」易士奇有些不放心的問。
老人苦笑了一下，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時間不多了，務必請你答應一個老人最後的請求。」
就在竹竿擊到樹枝的瞬間，但見金光閃處，那金蠶竟躍上了竹竿並沿竿而下，直奔老蠱婆。老蠱婆大驚，忙撤手扔竿，但為時已晚，金蠶尖利的喙輕輕的劃過並刺破了老蠱婆的手背。
※※※
「老蠱婆！」易士奇驚呼道。
王警官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撥通了偵破組的電話。
天邊飄來黑色的烏雲遮住了月亮，夜空暗淡了下來，易士奇抱起來已經斷氣的伊老爹，心情沉重的向鎮內走去。
月光下，冰蛛驀地發起了進攻，只見它突如其來的一個后滾翻，屁股尾部噴射出亮晶晶半透明的一張網，伴隨著一團白氣，迎頭罩向金蠶。
老人抓緊了易士奇的胳膊。
老人走過去，挨著個兒的在每一個屍體的臉頰上拍打。
那人差異的望著易士奇……
易士奇望著那個方向，那裡有一所房子，在晦澀的月光下，顯得有些陰森。那是破軍，ｈtｔｐs://wｗw.hetｕboｏｋ•ｃｏm.cｏｍ玄武七煞陣的第七位，李西華的家。
老人用盡最後的一點氣力說道：「孩子，你是這個世上唯一懂得和擁有金蠶的人了，記住，要有懸壺濟世之心，不可貪圖富貴和金錢，金蠶可害人也可救人，切記。」
這邊，王警官與法醫心中也不是滋味兒，扭過了臉去。
「她逃不掉了，她已經中了金蠶蠱，而且是蠱毒直接入血，活不到天亮了。」老人冷冷的說道。
「冰蛛？」易士奇第一次聽說這種生物。
老人惡狠狠的目光，一字一板道：「下蠱。」
「是的，很抱歉，萬萬沒想到……」易士奇歉疚說道。
※※※
金蠶的尖喙深陷冰蛛頸中凍住了，白色的寒氣已經侵入金蠶體內，金黃色的皮膚染上了一層白霜，渾身瑟瑟發抖。
「這就是我說起的那個老蠱婆，可惜沒能逮住她。」易士奇惋惜道。
金光一閃，金蠶向左避開兩米來遠，冰網撲空了。此時冰蛛回頭看準金蠶方位，稍微調整下角度，又疾射出了一張網憑空罩下，接著又是一張，剎那間，冰蛛射出數張冰網，寒霧瀰漫，封死了金蠶四周的退路。
易士奇接過瓷瓶，萬分感慨地說道：「老爹，您請放心吧，託付我的事我一定會辦到的。」
所有人都呆怔住了，那顱腔內空空如也，楊老伯的腦組織不翼而飛了。
老人進了房間，依舊默默無語。易士奇知道他心裏難過，於是也就沒有打擾老人。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待著，許久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渾身赤|裸、面色灰白冒著寒氣的伊古都靜靜地躺在裏面，由於冰棺長度不夠，他的腿部是彎曲著的。
對面丈許遠處，爬著一隻拳頭大小，渾身雪白的蜘蛛，兩隻紅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兩粒紅寶石般晶瑩，它身邊兩尺範圍內的地面上，俱是白霜。
老人道：「這隻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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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士奇心中一凜，頓時生出一股寒氣。
「不見了。」老人冷漠的回答。
趙局長請老人和易士奇來到一家餐館吃晚飯。
老人拄著一支竹拐杖，眼眶有些紅腫，他犀利的目光射向了易士奇，口中緩緩說道：「這麼說，是你把古都引到此地來的？」
「好吧，老爹請說。」易士奇點頭道。
易士奇點頭應允，這是應該的。
月色迷離，若隱若現，易士奇扶著伊老爹來到了山陰村的水塘邊。
老蠱婆見到有人埋伏，一跺腳拔腿就逃，竄到山邊鑽進了雜木林中。
老人苦笑道：「這母金蠶也是頭一次遇到冰蛛，不知道厲害，這至寒之物豈可吸食？最後只能以我的血來救活它啦，別的都已來不及了。」
老人顫顫巍巍的上前，伸出枯槁的手輕輕的拍打著兒子的臉頰，熱淚滴落在伊古都微笑的臉上……
金光一閃，那母金蠶直奔那所房子而去。
老人不及答話，緊張的目光盯在了院子里。
此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金光衝天而起，在漫天冰網即將罩下之前，金蠶穿過縫隙，躍出了界外，落在院內一株白果樹下垂的樹葉上。
冰蛛又撲空了，掉轉頭來已不見了金蠶的蹤影，它連連旋轉，尋找金蠶，卻唯獨沒有向上看。
易士奇與老人躡手躡腳走到了房子跟前，躲到了一株大樟樹后，放眼望去。
陰晦散射的月光下，瓶口處出現了一個金黃色的小腦袋，先是謹慎的四周打量著，然後長吁了一口氣，「呼」的一下跳了出來，敏捷的身影，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此刻，水潭邊原本喧囂的蛙鳴蟲唱頓時肅靜了，萬https://www.hetubook.com.com籟俱寂。
鎮醫院太平間，燈光明亮，省里那位著名的法醫也在場。王警官示意易士奇攙扶好伊老爹，自己上前拉開第八隻冰棺。
王警官插話道：「易老師，老爹是伊古都唯一的親人，已經九十高齡了。湖南警方用車直接送來的，也是剛剛到，介紹完情況正準備去認屍，想請你一塊去方便照料。」
易士奇望著老人，老人猶豫著拄起了竹杖，由易士奇攙扶著慢慢朝雜木林方向走去。
老人放下竹杖，自懷中掏出一個青花小瓷瓶，與伊古都那隻瓷瓶大小相仿。
第二個霍嬸嬸，下面李叔叔全都是一模一樣，他們的腦子都沒有了。
王警官與法醫面面相覷，最後仍按老人的意願拉開了其餘的七隻抽屜。
「什麼？老爹。」王警官詫異的詢問道。
易士奇此時才仔細的看著伊老爹，老人果然與伊古都極為相像，身材、臉型和眼睛，甚至就連皮膚上的紫色疙瘩都如出一轍。
「老爹，你這是做什麼？！」易士奇急叫道。
老人壓低聲音說道：「我是第二次見到此物，冰蛛產自西域的火焰山，」他望了眼易士奇詫異的神色，接著道，「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五行相生相剋，熱極之所必有寒物相剋之。此蛛所結絲網晶瑩剔透，堅韌異常，可捕食天下之毒蟲，不過中原甚為少見，是極為稀罕之物，所以我們苗疆蠱術中並未有此冰蛛蠱，也是取之不易之故。」
易士奇攙扶著老人走出了鎮醫院，來到空曠的街道上，他深深的呼出了肺中的濁氣，人活著多好啊。
就在這時，房子里傳出來怒罵聲：「白白養了你這許多年，竟然還是這麼笨！」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老太婆手持一根竹竿氣沖沖的走了出來，未及樹下便竹竿橫掃，「呼」的打向了金蠶隱伏著的那根樹枝。
不多時，趙局長帶人匆匆趕來了。王警官當下彙報了伊老爹的奇怪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