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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他醒啦。」女孩歡快的聲音。

「不行，外面下著雨，峭壁很滑，弄不好就摔下山谷了。」這是一個蒼老的男人在說話，似乎是那女孩子的父親。

巫師出面阻攔，告訴頭人，岩虎其父岩坎實乃一來歷不明的漢人，頭人之女嫁給了漢人，是會給全族都帶來災難的，況且本族年輕英俊的青年不少，巫師自己的兒子岩黑就已經愛慕蘭兒多年。

老爹醒來時，聽得外間屋有說話聲。

「老爹，先不要這樣，那五毒蛭目前只是受傷逃走，巫師的兒子岩黑可能還沒有死，也許是他在幕後搞鬼，要想伊水徹底平安無事，必須要找到岩黑，消滅毒蛭。」易士奇思忖道。

哀牢山的月色淡淡如水，林間瀰漫著白色霧氣。

岩坎老爹重新燃起了火盆，端來了酒菜，定要與恩公徹夜長談。

「為什麼？」易士奇頗為好奇的問道。

※※※

「你要走了？馬幫明天就要回經這裏了。」伊曼幽幽道。

就在迎娶刀蘭兒的當天，花腰傣族裡的巫師出手阻攔了。

「方才老爹說那珠寶匣之中裝的是一隻骨頭做的碗和-圖-書，甚是奇怪，不知老爹從何得來？」易士奇問道。

老爹又端起酒壺喝了一口，接著說道：「當年我就是因為伊曼而留下來了。」

次日清晨，伊曼一早就跑出去了。

老爹身體一天天康復了，伊曼每天都打些山雞野兔之類的回來燉給他吃，年輕身子骨結實和加上營養，舊傷基本上已經痊癒了。

※※※

伊曼阿爹沒有再問了。

「阿爹，還是讓我去吧。」一個女孩子的說話聲。

「我不走了。」老爹平靜的告訴馬幫把頭，他們會意地笑了，扔下一些米和鹽巴，繼續前行。

「老爹原來是宋哲元部下啊。」易士奇感嘆之餘，心生崇敬。

「老爹漢人時貴姓？」易士奇問道。

岩虎生就得高大英俊，皮膚也較本地土著人白許多，可能是因為老爹是中原人的緣故。一天，岩虎帶了一個漂亮的花腰傣姑娘回來，那姑娘生得很美，模樣就像伊水。姑娘姓刀，名字叫蘭兒，是花腰傣頭人的女兒。岩虎請求爹爹前去頭人家提親，老爹和伊曼見那女孩聰明伶俐，舉止溫文爾雅，心下自和-圖-書是喜歡。伊曼取出當年老爹贈與她的那件紫檀翡翠珍珠匣作為提親聘禮，那匣子鑲滿了珍珠和寶石，匣內則是一隻粗糙的骨頭做的碗。伊曼感覺這碗實在不配那匣子，便取出骨碗，只將那匣子作為聘禮。

一年後，終日懷念兒子的伊曼因憂傷過度也死去了，老爹背著三歲的伊水離開了傷心之地，來到茶馬古道上以客棧為生撫養伊水，至今已經十八個春秋了。

「那次販鹽巴由川入滇，穿過哀牢山去往西雙版納最南邊的勐臘。哀牢山區雨季道路泥濘難行，林中瘴氣重，馬幫中已有幾個人死去了。恰巧我的舊傷又犯了，現在這裏還有一顆日軍的子彈呢。」老爹指了下胸口，接著道，「這一天，我發燒說胡話，再也走不動了，馬幫就把我放在了山中一個獵戶的門前，馬幫又繼續前行了，如果我命大，數月後他們返回時會帶走我。」

花腰傣頭人對岩虎甚為滿意，也收下了聘禮，並定下了娶親的日期。

「唉，阿爹實在是擔心你啊，萬一遇上五毒蛭可如何是好？可恨阿爹的這條腿……」那ｈｔｔｐs://ｍ•ｈeｔｕboｏｋ•ｃoｍ•ｃｏｍ男人的說話聲。

老爹苦笑一下：「我是漢人，老家河北滄州。易老師，知道長城抗戰么？一九三三年春天，嗯，忘不了，三月十一，二十九軍109旅大刀隊夜襲喜峰口，斬殺日寇首級五百余，當時大刀隊的長官就是我們旅長趙登禹，我是副隊長，那天晚上，真是鬼哭狼嚎，血流成河啊。」

頭人無奈，只有相勸蘭兒，不料蘭兒非岩虎不嫁，以死相拒。頭人膝下只得一女，不忍相逼，便順了蘭兒。

蘭兒此時已有了身孕，不久產下一個女嬰，即是伊水。

巫師的兒子岩黑仍不死心，依舊糾纏蘭兒。伊水兩歲那年，岩虎忍無可忍，與岩黑決鬥，一箭射瞎了岩黑雙目。這次結下了深仇，沒想到那巫師竟使用了花腰傣歷代秘而不傳的五毒蛭來下蠱，岩虎被毒蛭噬咬，痛苦的死去，蘭兒愛夫心切竟自殺身亡。頭人率人追殺巫師父子，于哀牢山黑水潭邊與巫師同歸於盡，事後唯獨不見岩黑屍體。

岩虎十八歲那年，老阿爹去世了。

「阿爹，再不採回來透骨草，他就沒命啦。」女孩https://www.hetubook.com.com焦急的聲音。

「如此說來，伊水當年就被巫師父子下了蠱，使她變得又傻又痴。」易士奇聽完了老爹的身世，不由得嗟吁感嘆，他亦深感伊水的不幸遭遇。

「是啊，她們吃苦耐勞，溫情脈脈，熱愛自然，心地善良，她們如果愛上一個人永不會變心，不渝到死。」老爹的嗓音有些顫抖，眼眶濕潤了。

老爹呷了口酒，道：「大部分中了瘴氣而死，活下來的都定居在了哀牢山和西雙版納了，是因為傣族的姑娘，她們太美了，沒有人會捨得離去的，沒有。」

「阿爹，放心吧，我會小心的。」聽到女孩推門出去了。

「那就仰仗恩公了。」老爹感激涕零。

老爹沒有回話，迷惘的眼神，他已經深深的陷入了過去的記憶……

「你是韓營長！」易士奇叫道。

「那白霧就是瘴氣，過去的時候，中原人南行到我們這裏，十人倒有九個回不去了。」老爹望著遠處月光下的密林，眼神中透出一絲迷離。

「傣族姑娘真的是那麼美麗嗎？」易士奇道。

「今晚多虧了恩公出手，伊水終於得救了，若是岩虎、蘭兒和伊和*圖*書曼泉下有知，不知該如何感激啊。」岩坎老爹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婚禮很簡陋，一家三人圍坐篝火旁，喝著自釀的米酒，吃著老爹打來的鹿肉，他已經是一個熟練的獵手了，並起了一個傣族的名字：岩坎。婚後的生活平淡而美滿，不久，有了一個兒子，取名叫岩虎。

她阿爹唉聲嘆氣。

易士奇為老爹斟滿了酒。

這是老爹第一次聽到五毒蛭這個名字。

「你是怎麼中的槍傷？」伊曼的阿爹問。

老爹臉一紅，猶豫片刻，說道：「不瞞恩公說，那是我當年在孫殿英部從軍時由乾隆帝裕陵中所得，想想心中實在慚愧。」

他知道了女孩叫伊曼，十六歲，是花腰傣。阿爹打獵時摔斷了腿，父女倆在這山中相依為命。

老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幾天後了。

「東洋人。」老爹如實回答。

「韓……」

「那是伊曼的家？」易士奇問道。

「老爹，您不是花腰傣？」易士奇詫異道。

「我重傷后再也沒能回去部隊了，後來我加入了一支馬幫販賣些茶葉和鹽巴，往返于川滇，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伊曼。」老爹說到伊曼時，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