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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建眼噙淚水，默默的聽完了南宮煙的講述。

老王此刻低頭望見了地上散落著的名片，趕緊上前一張張的拾起來，口中喃喃自語著：「一定是那兩個壞傢伙打落到地上的……」

小建看看紛兒，又望望柳老，不解的問道：「大師姐，你和二師姐都是綿屍，為何四十年過去了，她還是那麼年輕呢？」

「沒錯。」

「鋼炳將軍，你年輕的時候很漂亮么？」小建腦袋裡想不出六百年前他會是什麼模樣，以至於古樹姥姥這麼多年都不能忘懷。

「你怎麼還在這兒？」小建上前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

冉和撳亮了手電筒，雖然在小建的攙扶下，但仍然有些磕磕絆絆，他的視力的確已經很差了。

小建難過的說道：「古樹姥姥好可憐啊，為了一個承諾，苦苦守候了六百年，卻等來個老太監……」

南宮煙沉默不語，片刻后說了句：「老夫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師妹只是突然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人體免疫系統保護機制啟動，所以暫時不要弄醒她，等其自行恢復過來。」柳老畢竟是大學教授，醫學知識也懂得不少。

柳老沉吟著說道：「恩公，可否細述詳情？」

「咦，你們都去哪兒了？」此刻，隔壁老王正巧蘇醒過來，見到小建等人從礦洞里走出，尤其是看到身著警服的南宮煙，不無驚訝的說，「警官來到現場，原來你們已經報案了。」

數日後醒來，他鑽出了厚厚的鵝毛花絮，大空山下兵戈之聲早已止歇，靜寂一片。自己曾站在鵝毛樹下鄭重發下誓言：「鋼炳今次逃過此劫，https://m.hetubook.com.com全賴爾救助，本將軍絕不食言，返京后，定向皇上請辭，前來大空山一世相陪……」

南宮煙微微一笑：「童言無忌，當是可愛的緊，還是老夫告訴你吧。但凡屍變，無論男女，若是與陽間異性|交媾，便會如常人般的衰老。但如果雙方都非陽世之人，同為屍變或鬼魂之陰人類，則不在此例。」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石甬道走至盡頭，裏面是一個碩大的墓室。側面牆壁上還裸|露著一個兩尺左右的小洞口，裏面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見。

「紛兒，紛兒在哪兒？」冉和望著空蕩的四壁，幾乎哭了出來。

小建目光直視南宮煙，口中問道：「你真的是鋼炳？」

「嗯，所以老夫即便是奪舍為女人之體，也始終保持處|子之身。從事三十多年的公安工作，拒絕了上到部長下至普通警官的示愛，雖然如今已年逾五旬，但這副軀殼卻絲毫不見老，部機關人人都稱讚南宮監獄長駐顏有術呢。」南宮煙呵呵笑道。

柳老眉頭皺起，心裏尋思著是上了降龍和尚的當了。

「破瓦奪舍！」小建脫口而出。

「無需理他，這是我們清華園的教導處副主任。」柳老悄聲答道。

「恩公的功力深不可測。」柳老不由得讚歎道。

「你還是多睡會兒吧。」南宮煙出指如風，點在了他的膻中穴上。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若是在虛空結界中就不受影響。」南宮煙說道。

南宮煙聞言沉默良久，抬眼仰望星空，一輪殘月橫掛天邊，夜色深沉，不禁口中悵ｈｔｔｐs://m•h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om然嘆道：「老夫雖是無意，但卻辜負了古樹姥姥的一片痴情……」

「她在隔壁的墓室內。」南宮煙微微一笑，身子驀地縱起，橫著鑽進了牆壁上的洞窟，進入了清乾隆年間的太監毛団的墓室。

「你終於來了……」紛兒夢幻般的痴痴自語著，隨即暈厥了過去。

小建含蓄的一笑，她想起了師父費叔，自己曾聽其講過不少的江湖趣聞，如今也不知道它怎麼樣了。

「紛兒，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嗚嗚……」冉和咧開大嘴哇哇的失聲慟哭起來，鼻涕眼淚俱下。

※※※

老王將那盒名片重又塞進小建的手裡，悄悄附耳說道：「請放心，我老王是清華園連續多年的優秀黨員，無論有多麼危險的事情發生，都會盡全力保護你的。」

「恩公，您不是碰巧路過這兒的吧？」柳老跟隨在其身後，口中詢問著。

南宮煙聞言渾身猛然間打了個激靈兒，一段久遠的記憶驀地湧上心頭……

隔壁老王話未說完，便軟綿綿的倒下了。

「師姐，是個老和尚，紛兒不是他的對手。」紛兒委屈的說道。

南宮煙坦然說道：「此事日後老夫自有主意，現在不是還有一個『紛兒』尚且在礦洞中么？請跟我來。」說罷，率先走進了洞內。

恍惚之間，那株高大的鵝毛樹顫抖晃動，漫天紛紛揚揚的飄下了鵝毛花絮，堆積在自己的身上掩蓋起來，耳邊依稀聽到有「嗚嗚」幽咽之聲。

「是啊。」

「老夫當年南北征戰，一向都是身披白袍甲胄。」

「什麼『慘了』？」南宮煙狐疑的望著她。和*圖*書

「正是。」

「可是姥姥還不知道你是太監……」小建眉頭緊鎖，一副苦惱不已的樣子。

南宮煙想到此，長嘆一聲道：「不錯，老夫當年是對大空山下一株救命的古鵝毛樹發過誓，回去後向皇上請辭，前來大空山結廬一世相伴。不過，返京后恰逢『靖難之變』，不久后戰死沙場，終是無法兌現諾言……」

冉和激動的連連點頭，淚水模糊了雙眼：「我是，我是你丈夫冉和啊，四十年了……」

月色迷離，清風微拂，螽斯蟲鳴，孑然寥寥。

許久，小建驚詫的打量著南宮煙：「阿姨，可你是女的呀……」

明初，晚春四月間，自己率明軍與南甸叛賊刀干孟血戰滇西。金戈鐵馬，血染征袍，重傷后倒在了大空山一株鵝毛樹下，遠處的叛軍追兵已近，耳邊已聽得到人喊馬嘶之聲。彌留之際，抬頭仰望如白雪般的鵝毛樹冠，不禁淚流滿面幽幽長嘆：「想不到我鋼炳戎馬一生，今日命喪滇西，但願能全屍葬於此樹之下，血肉化為沃土滋養，足矣。皇天在上，若能逃過此劫，必定卸甲歸田，結廬在此，日夜與爾相伴……」

「你是白袍將軍？」

南宮煙越發的迷惑了：「小姑娘，什麼『承諾』？」

「紛兒，紛兒……」冉和將其抱在懷裡，急切的呼喚著。

南宮煙苦笑一下：「當年老夫一身白袍，算是英俊倜儻吧。」

小建高聲背誦道：「『鋼炳今次逃過此劫，全賴爾救助，本將軍絕不食言，返京后，定向皇上請辭，前來大空山一世相陪。』你忘記自己的承諾了么？」

「師妹，你受苦了……」柳老含m•ｈｅtｕｂoｏｋ.ｃom.cｏm著眼淚扶起了紛兒。

「你還是太監？」

「藍月亮谷么？」小建脫口而出。

夜空中，北斗西斜，星辰寥寥，已是近黎明時分了。

冉和背起紛兒，眾人一起走出了礦洞。

「原來陰陽兩界還有這麼多的規矩啊。」小建聽了直乍舌。

南宮煙慘然一笑，語氣蒼涼至極：「六百年前，老夫身為明宮十二監之首，司禮掌印太監率軍奉天靖難。建文元年戰死於京郊紅爐山，就是今天的八寶山，彌留之際，悄悄吞服了劉伯溫當年賜予的一粒藥丸。數百年來，老夫在地下墓穴之中蛻變為一具行屍，晝夜修鍊。蟄伏到解放后的一九五八年，正值大躍進運動全民鍊鋼鐵的時候，當地的村民挖礦道取耐火土造小高爐，于不經意間打通了古墓。老夫子夜破棺而出，借八寶山殯儀館停屍間的一具年輕女屍還魂重返塵世。」

「將軍，」柳老試探著問道，「您打算何時去滇西大空山見古樹姥姥？她可一直在那兒苦苦的等候著呢。」

「此人需要處理么？」南宮煙扭頭對柳老低聲說了句。

南宮煙在漆黑中亦視物如常，見一位身穿土布花襖的年輕女人穴道被制，蜷縮在角落裡。於是走上前去「啪啪啪」為其解開了穴道，然後抓起她送回到了外面的墓室。

「慘了，慘了……」小建嘴裏喃喃自語著。

紛兒驚異的瞅著面前這個年邁的老頭，疑惑的目光盯著他蒼老的面孔，口中遲疑的說著：「你，你是冉和……」

老王徑直來到南宮煙跟前，面色鄭重的說道：「警官同志，為了保護婦女，我老王今夜獨自與兩名歹徒進行殊死搏鬥和-圖-書。雖然最後受傷英勇的倒下了，但作為一名黨員幹部，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懇請您發一個簡報給清華大學，當今社會就缺乏這種見義勇為的精神，應該在學生們中間進行大力宣傳，弘揚正氣……」

南宮煙瞥了她一眼，訝然不已：「小姑娘見識不淺嘛，沒錯，老夫奪舍后就成為了現在的南宮煙。」

「當然，誰會在半夜裡無事瞎溜達，」南宮煙一面走著說道，「這座礦洞便是老夫墓穴之所在，畢竟在此修行了六百年，雖然身在數十里之外，但亦能感應到裏面氣場的微弱變化。」

「恩公，」柳老思索著開口說道，「那株鵝毛樹就是『古樹姥姥』，當年就是她以修鍊得道的古樹汁液救活了您。三百年後，姥姥終於修成了人形，為了那句承諾一直孤零零的守候在大空山下，默默的等待著那位白袍將軍……」

「你率兵去滇西打過仗么？」

冉和睜著半盲的眼睛，上前激動的仔細打量著她……

還是四十年前的模樣，大大的眼睛，雙眸中含著淡淡的憂鬱，纖弱的鼻子，翹起的嘴唇，面色蒼白，瘦弱的身子骨……

「你也知道藍月亮谷？」南宮煙詫異的望著她。

柳老面色微紅，嘴裏支支吾吾的沒吭聲。

墓室地面上散落著一些腐朽的黑褐色棺材木板，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你走吧，我們還有事兒呢。」小建面色一板，催促著。

柳老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小師妹，將軍說得不錯，師姐剛來京城時也年輕貌美，曾吸引了不少清華園男士的追求。唉，後來一時失足，上了校領導的床，雖然得到了破格提拔，但也嘗到了陰陽越界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