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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獄

作者: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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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六十六章 大明寺放生

上卷 江南行

第六十六章 大明寺放生

兩人在寺里閑逛著,鐵岩似乎知道很多佛家的事,一邊走著,一邊把寺中的一些典故講解給斷橋聽,不覺半天時間就匆匆過去了。
觀里修竹誰人種,
流光漫度散彩霞。」
斷橋又走了一段路,漸漸地進入山中,看那楓葉早已蕭瑟,草色枯黃,天陰雲低。斷橋想起杜牧詩中說的什麼「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再看眼前枯敗肅殺的景色,心下大不以為然。但城外的景色總算要比城內活潑多了,於是便一路賞玩著。
斷橋心想,聽他這話,他該有二十一歲了。她來到亭邊,只見那人長得目秀眉長,容貌清雋,見了她,憨憨地笑著,面目和善。斷橋便問道:「這麼說,你六歲時就放生了?」那人笑道:「正是。迄今已放了一百八十二回生。」
於是她隔著池塘大聲喊道:「喂,你是在放生嗎?」那人聽到斷橋喊話,忙轉頭四處看了一下,見四周沒有其他的人,便問道:「你是問我嗎,女施主?」
她到了西城門,那裡的城外沒什麼清兵把守。守城門的南軍頭目依稀認得她,隨口問了幾句,聽說她要出城去進香,也不看碟牌什麼的,便放她出去了。
她跟驛卒說了一下,告訴他說自己要到城裡的天寧寺去進香,天黑之前回來。驛卒見她身上什麼也沒帶,不象是去進香的樣子,心下蹊蹺,卻也不敢攔她,只好看著她去了。
這天她突發奇想,打算一個人偷偷溜出城去玩。她想,城裡如和_圖_書今死氣沉沉的,而城外的初冬景緻一定別有風趣,況且黑旋風也該出去捕獵些野味吃吃,打打牙祭了,總不能整天老讓它吃著死馬肉,眼神都有些發獃錯亂了。
斷橋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斷橋問道:「這寺便是半涼寺嗎?你說的那半月禪師就在這寺中嗎?」那人笑道:「他現在在很遠的地方,不過他年輕時在這寺里呆過。」
斷橋心下不以為然,也不跟他爭辯,她說道:「你別女施主女施主地叫了,我叫斷橋。我不是來放生的,我是帶這老虎來捕獵的。」那人忙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原來是斷橋施主。我佛原也捨生飼虎的,只是同是生類,卻為何要弱肉強食?」
那人有點尷尬,便羞赧地笑了一笑。他看到黑旋風,笑道:「原來女施主也是來放生的。放虎歸山,在佛家看來應該算是很高的境界了。」斷橋道:「咦,這就怪了,別人都以為這黑旋風是條大狗,你怎麼一眼就看出它是只老虎?」
斷橋道:「這麼說,你也是從那很遠的地方來的?那地方在什麼地方?」那人道:「那地方在東邊太陽升起的地方,你們漢人書上稱做扶桑,也有叫東瀛的。」斷橋道:「這麼說,你不是漢人。我知道了,聽我爺爺說,以前你們經常在我們海邊搶劫殺人,我們叫你們倭寇。可是你個子並不矮,也不象是強盜。」
傍晚時候,寺中鐘聲響了。鐵岩道:「寺里和尚們要用晚膳了,過會兒他們就要上晚課誦經。」斷和-圖-書橋道:「我肚子餓了,正好跟他們一起進餐。不知和尚們都吃些什麼?」
那人低頭念了聲佛,道:「女施主這話雖是在理,卻不近情。」斷橋道:「你怎地又叫我女施主了?!」那人道:「對不起,我從小跟我師傅叫慣了。我叫鼎山川,法號鐵岩。」
黑旋風沒追上野狸貓,倒是帶著斷橋來到一處大寺院。那寺院緣山而蓋,寺的旁邊有個大水塘。那水塘看起來象是個放生池,各種魚在水中上下遊動著。
那人正色道:「女施主有所不知,但凡是野獸,它跟家畜總歸是有區別的。野獸無論如何馴服,那看人的眼神總有種撲咬攫食的野性。這黑廝雖然馴良了,那野性卻還在。」
斷橋一個人呆在館驛里,悶得發慌。原來她聽說揚州城裡如何如何的繁華好玩,沒想到如今卻是這麼荒涼無趣。什麼簫鼓畫船,輕車駿馬,鬥雞蹴鞠,劈阮彈箏,都不復見。她沒事時就帶著黑旋風在城裡閑逛,一個多月下來,城中的十里長街,瘦西湖,平山堂,天寧寺,古渡橋等差不多都玩了。吃的更不用說了,不用說南珍北味,肩彘鮮魚,就連炒飯吃起來也沒有想象中的味道。
斷橋道:「我問的就是你。喂,你又不是和尚,為何叫我女施主?」那人道:「我是在放生,我每個月都要放一次生,從六歲到現在,十五年來,從不間斷。」
斷橋道:「老虎不吃肉,你讓它吃什麼?吃人嗎?」
鐵岩抬頭看了看月亮,笑道:「怪不得城外天色這麼灰暗,和-圖-書原來月光都跑到城裡去了。好罷,我們這就進城。」
鐵岩笑道:「這是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自然知曉。斷橋姑娘,夜色將深,我送你下山去吧。」斷橋道:「什麼天機,哄人的話,故弄玄虛,我才不會當真呢!」
斷橋愣了一下,道:「你的話我自不信。我爹爹跟我娘都是善人,自然福大命大。」然後,她又給自己抽了一簽,只見簽上寫道:
「細雨和風看落花,
那黑旋風好些日子沒見到山林草木了,眼下就象回到了家一樣,一路上興緻勃勃,上蹦下跳。突然它在路邊草叢裡發現了一隻野狸貓,便發足追逐起來,斷橋在後面跟跑著,不覺進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鐵岩送斷橋下了山,兩人來到開闊處,只見前面城牆隱隱,已近揚州城。鐵岩就要回山中去。斷橋卻道:「鐵岩,你不是想進城看風光嗎?此時何不跟我一起進城去?」鐵岩猶豫著,道:「你早間不是說城裡風光不再了嗎?」斷橋故意吟誦道:「天下三分明月夜,無奈二分在揚州。今日正是近月圓之時,再過兩天,便是十五了。」
擬將因緣問道家。
斷橋好奇地問道:「你父母給你許的什麼願?是討媳婦嗎?」那人紅了下臉,道:「女施主這話差矣。只因我幼時多病,父母便將我送到京都郊外的『半涼寺』中,跟著道行極深的半月禪師修習內功,後來身體慢慢就健壯了。因此每個月都要放一次生。」
斷橋到了遠處的郊外時,遇到了一小隊清軍巡邏的騎兵,她近來見hetubook.com.com的清兵多了,也不為懼,便謊說自己是附近村落里的人家,上山進香時迷了路。清兵見她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也不大理會,互相間說了幾句葷笑話,逗樂一番便離開了。倒是那些馬見了黑旋風,都躁動不安,嘯嘯鳴叫。
斷橋道:「鐵岩,這山寺中有什麼好玩的,你快帶我去走走。我在揚州城裡都快要憋悶死了。」鐵岩道:「我也是昨天才到這裏的。本來想進城去遊覽一下風光,看看那高阜平崗,茂林清樾,長塘豐草,可守城的士卒看我不象是本地人,懷疑我是滿洲人的細作,不讓我進去。」斷橋忍不住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哪來的長塘豐草,茂林清樾?幸好你沒進城去,不然要大大失望了。這寺叫什麼?」
鐵岩道:「這個寺叫『大明寺』,大唐的鑒真大師東渡日本前,曾在這寺里修過身。」斷橋問道:「誰是鑒真大師?」鐵岩睜大眼睛道:「你連鑒真大師都不知道?」說著登時很失望地搖了搖頭。
天色將黑時,斷橋來到大雄寶殿進香。她母親周莘是信佛的,她從小便受母親的熏陶,但她的性格又太像她的父親,因此與佛事格格不入。偏她又把自己當信徒看待,於是又經常惹葉思任生笑。這時她向和尚買了一束香,跪在堂前,先給父母親分別抽了一簽,鐵岩以前跟半月禪師學過卦理陰陽之術,看了簽語,搖搖頭,不說什麼。
於是鐵岩便帶了斷橋來到飯堂,要了兩份素食,跟眾僧在一起吃。斷橋因肚子餓了,吃起來津津有和圖書味。那和尚們見了斷橋,都低著頭偷偷拿眼看她,一餐飯便不免比平時多用了些時間。
鐵岩接過簽來看了,笑道:「姑娘此簽若是問自身前途姻緣,卻是上上之簽。不知姑娘問的可否是姻緣?」斷橋紅了臉,道:「你胡說,誰問那事了。」鐵岩嘆道:「白雲深處有人家。這是人生很高的境界啊!」
修流怕她一人孤寂,便託人請了個能說會道的女孩來陪她,可是沒兩天那女孩就呆不下去了,原因是那女孩跟她說的全都是揚州昔日的繁華風光,把她的心說得更加發癢,於是乾脆就把那女孩打發走了。又因為清兵攻城來勢兇猛,修流就不讓她再上城樓去。
塘邊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一個瘦高的年輕人,雙手正捧著一隻小水鱉,小心翼翼地放入池中。斷橋心想,這人的父母一定替他許過什麼願,如今他正是來還願的。
斷橋奇道:「你又沒出家做和尚,哪來什麼法號?」鼎山川道:「半月禪師為了保我平安無病,因此給我取了『鐵岩』這法號,意思是我的身體能象鐵鑄的山岩一般。姑娘要不喜歡,叫我鼎山川便是。」斷橋想了想道:「算了,我還是叫你鐵岩罷,免得讓你折壽。」鐵岩登時顯出很高興的樣子。
斷橋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懂得詳卦。方才你不說話,只是搖頭,故弄玄虛,是不是這兩簽不太吉利?」鐵岩把著簽道:「倒也不是。姑娘如是求前程功名利祿,兩簽都是上選之簽。倘若是求身家凶吉,卻有點不太妙。但願他們本人命大,能避禍趨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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