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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獄

作者: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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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八十九章 新剪燈燭雪落時

上卷 江南行

第八十九章 新剪燈燭雪落時

但他覺得,自己是喜歡眼前的白日歌的。或許她在外貌上跟梅雲實在是太相象了,反而讓他有了排斥心理?也許,兩人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梅雲與白日歌前後兩者自然也就會貼切在一起。
白日歌笑著扭過頭去,坐在燭前,剪起了燈花。葉思任看著她楚楚人憐的身影,心頭一熱,便囑咐了她幾句,隨後帶上門,順著門外那道足跡,追上了山去。
「雨打春湖斷橋冷,鶴鳴疏籬梅花香。冢上紅土掩清夢,幽魂飲泣夜未央。」
小雪霏霏,兩人搖船到了斷橋畔。葉思任撐持起一把紙傘,扶著白日歌,踩踏著碎雪,上了橋。這時他想到了女兒斷橋。上次他從南京回到嘉定后,周莘便給他看了飛回來的兩隻白鶴腳上的紙條。他知道女兒已經無礙,心中寬慰。其實女兒在江南一帶行走,只要報出他的名頭,江湖上的人看在他的薄面上,還是會照顧她的。不知過年時,這丫頭會不會飛趕回到家裡來,給他一個驚喜。
他又想起梅雲柔和清淡的笑容,顧自笑了。他想,梅雲的亡魂即便真的回來了,也是那種夜半青燈時,紅袖添香的倩影。
葉思任笑道:「好象小青留有詩句雲『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我只取這後半句。」
忽然,聽得遠處有人冷冷一笑,接著幽幽嘆了口氣。葉思任環顧左右,湖上湖下,陰森森一片,卻不見半個人影。白日歌覺得身上發冷,葉思任和_圖_書忙擁著她,笑道:「不要理它,許是只夜梟的鳴叫吧。」
葉思任想了一下,笑道:「這名字何其之雅也,簡直就要趕上應天府的『桃葉渡』了!只可惜這四周只有兩株古柳,明日我便叫人多栽種一些。虧你外公想得出『細柳』這詞。」白日歌道:「我娘的名字是我爹給取的。」
但是他奇怪的是,這些燈火卻是誰點上的?有這「細柳台」鑰匙的人,除了他跟白日歌兩人,便只有修葺房子時的工頭了。於是他來到書案邊,只見案上鋪展著一張紙簽,上面題寫道:
白日歌一聽這話,忍不住便淚如雨下了。葉思任的回家,意味著她就要獨守這座寂寞樓台,在普天下人都團聚在一起的時候,她卻孤單一人,在萬家燈光中,以淚洗臉。
葉思任笑道:「娘子,今晚你我在這斷橋上,看顧天地之間,只你我兩人風流。但願你我今後也象許仙跟白娘子一樣,兩情歡恰,永不分離。」
既然這「細柳」是梅雲與白日歌的母親,葉思任覺得取這名字是最妥當不過的了,不過他沒有跟白日歌提起。接著便選了個吉日,兩人搬了進去住。剛開始幾天,兩人如膠似漆,如兄如弟。但是不久之後,葉思任便發現,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了,白日歌也有了類似的感覺。兩人都不好意思就此事啟齒。
他回到屋裡,見白日歌正在納悶,便笑道:「會不會是我在杭州的朋友跟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開了個玩笑,知道我要回嘉定了,點起這些燈燭,為我送別?」白日歌笑道:「相公心知肚明,何必跟儂家多說?要過年了,原是要熱鬧的,只怕妾身擔當不起!」葉思任道:「娘子別說這話。如果娘子見外了,或有不放心之處,我明天起在這陪著你便是。」
葉思任仔細看了,見那娟秀的字體十分醒目,似乎便是當年梅雲的手跡。他慌忙把紙簽納入懷中,匆匆到屋外四周看了一圈,卻見有一道輕薄的腳印,朝孤山上漫漫延伸而去。
不過這次他決定,回嘉定后,一定要跟周莘坦白自己跟白日歌的事,然後納她做小。他相信周莘肯定是會接受白日歌的,因為她做的一手好菜,人也乖巧。
但接下來就樓台的起名之事,兩人間生了些小小的不快。葉思任要保留原名,當然不好意思說是要記念梅雲,只說這「水月居」的名兒,頗能契合居處四周的意境。可是白日歌卻說,既然這樓台是為她修建的,就該取個跟她有關的名兒才是。葉思任問她想起個什麼名字?白日歌先是說叫「白門樓」,葉思任笑說他可不想做呂布,白日歌又另說了幾個名字,葉思任都不太滿意。白日歌最後煩了,道:「要不幹脆就用我娘的名字吧,就叫『細柳台』。」
葉思任此時心裏也很難受。以前逢到每年的中秋,重陽,過年等佳節,他也都不能陪伴在梅雲身m.hetubook.com.com邊,因此深感內疚。在遠處想到梅雲獨自一人,徘徊于樓台上下的那種清冷孤寂,他無不是心如刀割。其實,他也明白,那時候梅雲是最希望他在身邊陪她的。但是每次佳節來臨,他又不能舍離家人。兩情兼顧,總是痛苦。
那時天色已晚,兩人但見樓台上下幾個屋子中,燈火通明。葉思任忙先進樓去,細細察看了一下房間,卻不見有人在裏面。他記得他跟白日歌一起出去時,將已所有房屋的燈火都熄滅了,此時燈火忽然通明,莫非有人來過?他想到方才斷橋上那個古怪的笑聲,心道:「莫非是梅雲的鬼魂來作祟了?!」
葉思任處身於新的房居中,思想中卻老是廛揮不去梅雲的影子,他儘力地想去忘記舊往的一切,以新的心態與白日歌盡魚水之歡,但睹物思情,白日歌與舊室的組合併沒有使他感覺到從前那段記憶的複原,相反地,倒使他的心境,在面對既熟悉又陌生的四壁時,顯得空洞虛白。莫非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每一種付出似乎都要伴隨著傷心的眼淚的。白日歌想起來,以前每每過年的時候,他們「四菜一湯」至少還可以相擁一桌,痛痛快快地鬧上一夜。然而今年的除夕之夜,她卻只能獨自一人,面對著孤山上下的茫茫白雪,淺斟獨酌了。
第二天,修葺樓台的人手就來了。葉思任照著白日歌的意思,在湖邊臨水處建了個突出的釣和-圖-書魚台,其它的結構仍然是照著原樣。三天後,那樓台水閣便上下翻修一新,尤其是那釣魚台,全用綠竹構築,出水五尺,老松遮蔽著,十分別緻。白日歌看了,也十分滿意。
但是他一下子又想到了梅雲,不覺默然了。
葉思任坐在燈前,臉色頗為不豫,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白日歌道:「這姓趙的老頭方才說了些什麼,竟讓相公如此沮喪?」
白日歌聽他他倆人拿許仙與白娘子做比,心下略微不快,道:「相公,此白娘子不是彼白娘子!」葉思任自覺失言,笑道:「是我的不是了。」
那天他跟白日歌說了這事,白日歌笑道:「我對名份看的不重。只要做出的事不惹事生非便好。昨日我上山游賞了舊時的小青佛舍,覺得這女子的命運,真是凄慘。她終日在佛舍中,孤影獨對,不得回家與夫君廝守,後來因鬱悶病死了。不過,小青她是因家中大婦所逼致此,而我卻心有所愛,自然比她幸運了不知多少。」
此時夜色濃重,那湖山上下的雪,越下的大了。葉思任忙扶著白日歌上了船,兩人在駕船在湖上蕩漾了一會,只見湖上景緻已被白雪沉罩,一片迷濛,便將船駛回到「細柳台」。
葉思任嘆口氣道:「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然而通過幾天來她對葉思任的觀察,憑著她的敏感與細膩,她發現葉思任卻似乎正是個對記憶不可自拔的人。覺察到這一點的時候,白日歌又深m.hetubook.com.com信,葉思任在感情上,其實還是並未真正成熟的。於是她以為,就憑這一點,她為他付出的一切還是值得的。一個女人不在乎一個男人曾經擁有過多少個女人,她只關注她所愛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也真心的待她。女人在感情上天性就容易上當,但是她們最不能容忍的,便是男人對她們的欺騙。而白日歌對此尤其深惡痛絕。
這兩天,他本來考慮著要帶上白日歌回嘉定去的,但這種做法對於家裡人來說,實在是太唐突了。雖然以前周莘曾不止一次地勸他納妾,他也知道她是出於真心,但卻一直沒有下決心去辦成這事。他一直擔心的是,心愛的女人一娶進家門的時候,種種詩意,便很有可能落入俗套了。
她覺得自己得到了一份刻骨銘心的情感,然後肉身便在上面凍結了。
白日歌從他幾日來的言行舉止中,也已經暗中體會到,他對這幢樓台有著密切的感情。她曾幾次猜測,這樓台從前居住的,可能便是那個葉思任與她在松江漁市初會時,提到的那個長相極象她的舊人。但她很難想象的出,一個早已在今世消失,成了過去的人影,還能真實的活在另一個人的心中。對她來說,記憶再怎麼深刻,它永遠也不可能象現在活著的情景那樣的生動。
臘月廿七的傍晚,西湖邊上下起了小雪,給將要過年的家家戶戶,增添了不少的暖意。葉思任跟白日歌說,這邊的事情已安排妥善,明天他得回嘉定去了,怕家裡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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