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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獄

作者: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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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江南行 第一百零三章 雪中嘯

上卷 江南行

第一百零三章 雪中嘯

斷橋笑道:「快說,就怎麼了?」修流本想說就找個地方住下來,但一想到自己與斷橋的關係,便道:「我們就一起回家去。」斷橋道:「你也要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死!不然看我一劍宰了你。」
這時斷橋摸著他的僵直的臉,輕輕抽泣了起來。修流心上跟臉上都暖乎乎的。他看著她的臉,隨後又見到了她掛在脖子上的一塊鮮血般的紅玉,突然間想起了姐姐周莘。當時剛見到段橋時,他就發現這塊紅玉有些眼熟,現在想起來了,這紅玉他母親曾給他看過一次。那時卻沒有去問斷橋紅玉的來歷。他趕緊把斷橋推了開來。他覺得,還是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相說出來為好,免得以後自己心中老哽著塊疙瘩,于斷橋也是一種痛苦。於是便道:「橋兒,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修流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慌忙鬆手放下斷橋。他本來想好好跟她說明一下他跟她的真實關係,但是一看到她在怒氣沖沖中,又按捺不住驚喜欲哭的神情,便又不忍心說了。聽著她焦急之下說出的這句話,顯見她對自己的關切,心下登時一熱。
他對葉思任這個名字早就不陌生,他是伴隨著他的姐姐周莘一起出現的。那時他才兩歲,還在北京hetubook.com.com,屬於那種還沒有記憶的年齡。周莘出嫁了。十年之後,他隨父親南歸途中,在嘉定葉家逗留了兩天,那些天他因吃多了海鮮,腹瀉不止,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只記得葉思任來看過他一次,他連他長得什麼模樣都記不起來了。好象那時床邊有個玩皮的小丫頭,拿根草捅他的鼻孔,被周莘輕輕打了兩下,卻哭鬧了半天。那頑皮的丫頭,想必便是如今的斷橋了。
斷橋挽著他的手臂道:「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就是想回揚州去送死嗎?只要你別再離開我就是了,我願意隨你去!」
修流道:「晚輩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想去揚州,畢竟在那裡呆了兩三個月,與士卒們並肩作戰,共過患難,有點捨不得了。」
雪江道:「博弈無非只是捻子微笑而已。」
修流含糊地支吾了一聲。想到死,他心下忽然有種解脫了的快意。看來死是不足懼的。
寂永道:「晚上怕是要降大雪,小施主還是呆一晚再過江去吧。再說,斷橋姑娘整天都在挂念著你,你總不能連她的面都沒見就匆忙走了吧?」
修流道:「江北局勢嚴重,晚輩今夜便要拜別大師,趕過江去揚州。」
修流突然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姐姐跟姐夫的女兒,姐姐的弟弟應該叫她什麼?」沒心肝看著他一副惘然若失的樣子,道:「該叫外甥女吧。」
這時雪江從後殿走了出來,身後跟了鐵岩。雪江笑道:「周施主平安歸來,真是喜事。象老衲這等俗輩,終日耽溺於黑白子,不可自拔,反不如周施主旁觀者清,一走了之,落得個清靜後身。」
寂永道:「雪江大師知道了斷橋姑娘是誰的女兒后,一連說了三聲有緣。」爛肺泡道:「你說的該是生吞活剝的『生』吧?」寂永聽了,笑道:「女施主原來參過禪?」爛肺泡道:「什麼參禪?誰有那份耐心?!三生有緣,這話誰人不知?」
一會兒功夫,只見斷橋騎在黑旋風背上,從山上疾馳而下。斷橋遠遠看到修流在風雪中挺立著,心頭又喜又怨,便拔劍朝他沖了過來。修流看到路滑,剛喊了聲小心,那黑旋風已騰躍到身前,人立而起,撲向修流,吐著紅舌頭便舔起他的臉來。眼看斷橋就要從虎背上被顛落在地,修流迅速閃過了黑旋風,一手緊緊抱住了斷橋,吁了口冷氣,叫道:「橋兒,你怎麼這麼莽撞。」
修流剛聽到寂永說出「葉思任」三字時,只覺得這www.hetubook.com.com名字好耳熟,還沒有想到他跟自己的關係。猛然間他的腦中嗡地一聲震響,思想似乎凝固住了,眼神也有點模糊。嘉定茶商葉思任,斷橋的父親!那還不就是他的姐夫?!事情居然如此之巧!
修流愣了一會道:「沒老大,爛大嫂,今晚你們便擺渡我過江吧,我得連夜趕去揚州。」沒心肝道:「小兄弟,你不會是被那丫頭父親的名頭給嚇壞了吧?有我們『夫妻肺片』在,你怕什麼?」
斷橋二話沒說,便重重地甩了他一個巴掌。這一掌蓄著內力,修流的左臉一下子就麻了,說不上話來。斷橋一出手就後悔了,道:「臭小子,快說,這些天你死到哪裡去了?把我一個人撇在這裏。」
這時,雪越發下得大了。黑旋風忽然嗚咽了一聲。修流看了它一下,覺得它棱骨突出,像是瘦了很多,便親切地拍了拍它的額頭。
修流道:「那要看朱先生到蕪湖遊說黃得功的情況而定。只要江北局勢略定,我馬上就會回來。到時我們倆就——」
修流暗地裡嘆了口氣,覺得眼圈有點發澀。他心裏想著:她是我姐姐的女兒,我是她的舅舅。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但是我們倆已經註定不能在一起了。到了揚州后,最好自己能戰死沙場和_圖_書,一了百了。於是他把想要說的那句話又咽了下去,笑道:「橋兒,我這輩子當然不會離開你,但是你要答應我,這次你不能跟我去揚州。」
雪江跟修流道:「小施主,雖說英雄多磨難,但磨難未必出英雄。你老師劉不取上次要你回南京,其實你並沒有了解到他的苦衷!如今這亂世之中,當真是一將難求,他的意圖便是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史可法當年去牢中探望被魏閹黨羽下獄的老師左光斗時,左光鬥氣得要拿木枷揍他,說國家正當用人之際,史可法豈可因了他身陷囹圄,失了大丈夫氣慨。劉不取讓你回南京,本是草蛇灰線,原意無非也在於此。」
雪江笑了笑,看了寂永一眼,道:「是不是你又多話,把斷橋習武的事告訴周施主了?佛家不求嗔不求討喜,你閉門思過去吧。」寂永唯唯而退。
他想的是,自己與斷橋既然是親情關係,兩人當然是離不開了。倘若他真的戰死在揚州,那麼這輩子也就過去了。斷橋想了一下,問道:「你要去多長時間?」
現在這個小丫頭的父親便是葉思任,他應該叫他姐夫。他心裏想道:「那我跟斷橋她是什麼關係呢?姐姐,姐夫,我是什麼人呢?」按照輩分,斷橋應該喊他阿舅才是。他一下子就和_圖_書成了斷橋的舅舅了。想到這,便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修流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在焦山觀棋時,不告而別之事,笑道:「晚輩于弈博一技,其實生疏,那幾天又因心情鬱悶,以此離開別院去山下散心,沒想到卻與大家一別過旬。鐵岩兄,今日你輸贏如何?」鐵岩臉面沮喪,道:「今天這一局,已經是我輸給大師的第三盤棋了。」
雪江道:「你不想跟她見面了?」修流苦笑道:「見面不過是對往事的一種交代而已。見面之後,或許牽挂更多,因此不見也罷。」雪江笑道:「你如果心中沒有了既往之事,見個面便又何妨?」
雪江沉吟道:「這回斷橋也要跟你去嗎?」修流道:「這事我正想要求大師幫忙。斷橋她還是留在金山寺里,但願大師好好看顧點撥她,如有機會便送她回嘉定老家去,免得她父母不放心。」
爛肺泡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見過這個茶商葉思任?」修流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臉上依然古怪地笑著。
修流聽了這話,心頭一熱,轉身便衝出寺去。他站在雪中,對著山上,猛然嘬口發出一聲震裂天地般的長嘯。嘯聲穿透過漫天飛舞的雪花,在空中激蕩。不久后,山上傳來了黑旋風一聲雷鳴似的吼聲,陰霾密布的夜色,就象要碎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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