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周莘問修流道：「流兒，橋兒呢？」

馬元殷笑道：「他們現在好玩的很。你知道那『淮南四子』嗎？就是以前在我爹手下辦事，後來卻投了滿洲人的那幾個王八蛋。那老道不知在什麼地方逮住了他們四個，又不知從哪兒弄到一抬轎子，那斷橋姑娘坐著轎子，由丁一切跟滿萬貫兩個人抬著，開心死了。那老道讓王留行背著走。最好笑的是那鬍子材，他拿著一面銅鑼在前面敲著，每走上一段路，就要敲一下鑼，高聲喊道：『我們不是人，我們是漢奸。』」

喪事之後，修流便要離開周府，去找斷橋和懸念道長。周菊跟周莘一直送他到了門外。修流看著她們倆，心情異常的沉重。在葉中和告訴了他那個絕大的秘密后，以往所有他的親人，如今一個個都成了跟他沒有關係的人。但自小至今，他們又都是他真正的親人。這個秘密，也許他只能永遠埋藏在心底了。周和*圖*書菊道：「流兒，你該去看看素真姑娘了。聽姐夫說，他們母女倆都去了江北，你要不過江去接她們回來。」

馬元殷道：「正是。我昨天見到他們了。他跟一個老道士在一起。她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象是剛生過病似的。」

葉思任設了靈堂，讓人買了兩具最好的楠木棺材，將葉中和和小姨娘收殮了。葉思任把那小姨娘也當是正室葬了。

那匹馬來得近了，修流看了一下，馬上人正是朱舜水。而他肋下挾著的那滿洲軍官，卻是與他打過兩次交道的甲喇額真哈隆。

修流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到你的陣中去了。今日咱們殺個痛快！」

修流聽了，突然大聲道：「我的事不要你們管！」

管家跟周莘也出來了。周莘哭著扶起葉思任，讓管家叫幾個人將葉中和和姨娘的屍身抬進府中。下人們拆下大門，葉思任跪著將葉中和兩人的屍身和-圖-書，迎入府中。

修流問道：「馬公子，你如何淪落到這種地步？你爹呢？」

修流皺著眉頭道：「什麼相好？你是說斷橋姑娘嗎？」

馬元殷抹著眼淚道：「他早就跟太后一起往跑了，也不知去了哪裡，卻丟下了我們一家人。前些天清兵入城的時候，我們府上突然發生了大爆炸，我們一家人全都失散了。我又不願意被剃頭，便偷偷摸出城來。現在身無分文，這年頭連要飯都沒人給了，因此狼狽至此。」

不日修流便到了嘉定。他將馬車在府門前停下，下得車來，便要看門的進府去通報。那時正值夏天，車上的屍體已經有些味道了。葉思任匆匆忙忙走了出來，他一見到車上滿臉青紫的葉中和的屍身，登時跪倒在馬車下，痛哭失聲，叩頭出血。

修流一聽，忙急著問道：「快說，他們現在怎樣了？！」

他離了酒店，往北去找斷橋兩人。走了半天，仍然和_圖_書沒有懸念他們的影子。傍晚時候，突然有一匹馬往南沖他這邊馳來。馬上坐著一人，頭戴竹笠，肋下夾著一個人，卻是個滿洲軍官。那匹馬後面幾百步遠處，一隊滿洲騎兵正猛追上來，約有五，六百人。

朱舜水也認出修流來了，他將哈隆往地上一擲，道：「流兒，你看住這人，待我返身殺敵。」說著，他飛舞著哈隆的那把鋒利的戰刀，便向清兵騎兵隊衝殺過去。

修流怔了一下道：「大姐，幾天前橋兒不是跟懸念道長一起回來了嗎？」

哈隆道：「周將軍真是爽快人。」說著，便快速奔回他的馬隊中。

這天，他正在一家酒店裡用餐，忽然看到門外來了一個乞丐，滿臉泥污。那乞丐站在他的桌前，突然間漱漱掉下淚來。修流吃了一驚，覺得那乞丐有點眼熟。一會兒他想起來了，那乞丐正是馬士英的兒子馬元殷。

修流道：「有懸念道長跟她在一起，和圖書她不會有事的！」

哈隆見了修流，忙笑道：「周將軍，原來你也在這。方才這人是個惡徒，他將馬士英的府邸給炸了，大火波及到四周幾里，讓洪大人大丟面子，因此要我來捕捉他。沒想到他武功高強，我反而落入他手。」

周莘急了道：「我們正操心她呢。這事有些蹊蹺了。」

修流隨後便騎了黑旋風趕了上去，他見到朱舜水的身邊正圍了幾十個清兵，走馬燈似的與朱舜水廝殺，便大吼一聲，猛地一劍揮出，幾個清兵慘叫著掉下馬來。他俯身抓拾起一大把箭，放在箭壺裡，隨後摘下弓來，一箭接著一箭射出，箭無虛發。登時便有十來個清兵栽下馬去。

修流道：「葉老伯也是這樣說洪承疇的。」

修流簡要地說了一下葉中和去世時的情景。葉思任哭道：「我爹爹一生看似糊塗，其實遇到大事的時候並不糊塗。他要是降了滿洲人，那麼江南士子，必將從者如雲。倒是那ｈｔｔｐs://m.hｅtｕbｏｏｋ•cｏｍ.ｃoｍ洪承疇可惡！他不來經略江南倒也罷了，他一到江南來，江南士子定然聞風而動，人人無恥了。」

修流便叫酒店老闆給他來一碗麵條，一大盤肉。馬元殷狼吞虎咽地吃了。

修流道：「哈隆將軍，還記得上次我們在揚州城外時，你說過的話嗎？」

修流聽了，忍不住也笑了出來。他想，這種事也只有懸念道長乾的出來。

哈隆笑道：「當然記得！那時我說，下次見面，各為其主，刀槍無情！」

修流要離開的時候，在桌上放了十兩銀子給馬元殷。馬元殷慌忙收了，道：「周公子，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的相好的？」

他帶著黑旋風離了葉府，心裏空空蕩蕩的。他沿著去鎮江的路往北走，一路打聽著懸念道長與斷橋的消息，卻杳無音訊。他想，憑著懸念的武功，天底下應該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況且，他跟自己已經約好要在嘉定見面，他就更沒有理由失蹤了。莫非是斷橋出了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