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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獄

作者:秦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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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秋夢如煙 第七十六章 勾壺道長

下卷 秋夢如煙

第七十六章 勾壺道長

朱舜水一聽這話,心下便洞然了,這道士定然是來找懸念的。他笑道:「不知道長跟我師傅有何過節?」
懸念道:「老夫怎麼沒聽到這事?舜水,你聽到了嗎?」
修流笑道:「我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不可的?!道長請隨便。」
這時勾壺突然悄悄走上樓來,他看了下斷橋的情景,忍不住對懸念說道:「老道,你別瞎忙了,要逼出她體內的那股真氣,須得將她的內力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去。而那個人又要有極強的內力基礎,方能接下她的真氣,去替她承受苦痛。這叫借屍還魂。老道,你我若合力,定然能將她身上的真氣逼出,但是誰能承受得了這股強大的真氣呢?」他看了眼朱舜水,道:「也許你這徒兒可以。」
懸念讓修流坐正了,然後將斷橋的雙掌搭在他的雙掌上,緊緊攥住。他跟勾壺各自扶住斷橋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掌按在她的肩胛背上。兩人同時運起氣來,他們的內力,源源不斷地沖入斷橋的體內,然後將她體內的真氣,逼到修流的身上。
但是斷橋還是堅持著要去。修流問了懸念。懸念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住一個晚上就是了!還怕鬧鬼不成?」
勾壺道:「小兄弟,貧道看你如此痴情,因此想在你死前,跟你聊一會天。你願意聽我說說一段舊事嗎?」
勾壺道:「不必再等半個小時了,一個快死的人,還要恢復功力幹什麼?」
朱舜水只好以柔克剛,以退為進。他身形飄忽不定,慢慢消耗著對方的內力。突然,他聽得懸念在一邊的一顆古松下說道:「舜水,把酒罈子扔給我。」
道士道:「貧道道號勾壺,在江湖上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武功自然不敢跟懸念道長。可那丫頭欠了貧道一條人命,今夜月明,我便要用那丫頭的血,去祭奠我的相好之靈。」
勾壺聽了這話,上下打量著自己,站在那裡愣了半天。懸念跟朱舜水卻已朝「水月居」走去。只見修流匆匆忙忙跑了出來,說道:「道長,不好了,橋兒她已昏迷過去了!」
修流四人買了一輛大馬車,四匹馬。那馬車由兩匹馬拉著,另有兩匹馬,由朱舜水跟修流騎著,黑旋風一路上跑前跑后的,那些馬剛開始時見到它都驚鳴不已,後來走了一段路,才逐漸定下神來。幾天後,一行人到了杭州。懸念到書肆去買了一堆的書,修流看了,全是《杏花https://m.hetubook.com.com天》,《燈草和尚》,《僧尼孽緣》,《綉榻野史》等閑書,還有李漁的傳奇小說之類的雜書。朱舜水故意裝做沒看見,心裏卻想,師傅行事,真是越來越古怪了,老來卻還要風流。
懸念突然笑道:「舜水,這不用你操心,咱們今日一早便上閩中去。依我看來,那勾壺不會傷害修流的。臭小子他命大。他碰到了一個老情痴。所謂惺惺惜惺惺。」
他想起葉中和的話,雖然覺得眼前的懸念已經有些陌生了,但他的確對自己是有過恩情的,於是他突然跪了下來,朝懸念拜了一拜,眼中蓄淚道:「道長,修流這就跟這勾壺道長去了,你多保重!」
朱舜水道:「師傅,看那勾壺的樣子,修流這一去八成是活不成了!」
朱舜水一聽,頭也不回便將酒罈子朝懸念拋去。懸念接住了,開封喝了一口,道:「這酒要是兌了淮南的高粱酒跟時上正熟的蕭山楊梅喝,才有八分的味道。」
勾壺冷笑道:「一命換一命,方才我們已經說好的了,難道你立馬便要翻悔不成?!」
那道士大聲道:「誰說道士不能喝酒?呂洞賓,鐵拐李他們不都喝酒嗎?這位客官要買酒,他付帳了嗎?」
店家燙酒去了。
修流扶起斷橋,懸念將雙掌抵在斷橋的後背上,慢慢運氣。斷橋痛苦萬分,她的臉上,登時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抱著酒罈子,躍身到酒店外,那勾壺趕了出來,兩人在湖邊的暮色中又對了幾十招。朱舜水覺得那勾壺的武功招數其實並無什麼精妙之處,但他的內力卻極為精湛,一個稀鬆平常的招數,到了他使將出來,卻都有很高的功力,如排山倒海一般。
勾壺道:「小兄弟果然爽快。也難怪這丫頭看上了你!」修流又看了斷橋一眼,快步下樓去了。
修流黯然無語。勾壺道:「我最初便是被梅雲的那種神秘而感傷的韻味迷住的。你真要是喜歡上一個人,便無所謂她是好是壞了。梅雲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她一死,我心情也淡泊了。我決定今後便在這孤山上結廬定居,與她生死廝守。」
斷橋笑道:「修流哥,我想我爹爹了。到了那裡,我就好象又回到了爹爹的身邊。我不知道我的內傷能不能治好?」
他看過了勾壺的出招,道:「舜水,這牛鼻子下盤不穩,m•hetubook•com•com你注意找他腿上的破綻便是。練內功者,最怕平時損精耗體近於女色,這牛鼻子敢情是在女人身上花了太多的功夫,因此精氣外泄。你只須纏上他半個時辰,他便要虛脫了!」
修流道:「道長,朱先生,我說出的話,絕不反悔!人固有一死,死於家國跟死於鍾意之人,道雖不同,情理卻是一樣的。」
勾壺聽了大怒,他避開朱舜水,狂叫一聲,便向懸念撲來。他一掌正要朝懸念腦門上擊下,懸念突然看了看他的褲襠。他呆了一下,忙低頭也去看自己的褲襠。懸念搖搖頭道:「象你這樣形象猥瑣的人,哪個女人會看上你?!你的相好將你當猴耍,你卻自充情種了。要是梅雲那丫頭能看上你,老朽我早就是三妻四妾了。」
修流道:「那『歲寒三友』中的石竹與蘇茂松上哪裡去了?」
勾壺冷笑道:「我都懶得去理他們。他們跟柳二公子一樣,都是酸溜溜的人。」此時他喝得已有些醺了,便拉起修流的手道:「小兄弟,咱們該上孤山去了!」
那道士道:「貧道跟懸念道長倒沒什麼過節,只不過跟他身邊的那個叫斷橋的丫頭有筆帳未清。只要道長將那丫頭交出來,咱們兩頭裡便沒事了。」
朱舜水道:「但願如此。」
朱舜水聽了,怒氣上來,冷笑道:「既然是馬尿,道長如何卻喝了?」那道士突然問道:「小子,你是懸念的什麼人?」
那黑旋風正蹲在門口睡著,它見了修流,伸了個懶腰,爬了起來。修流摸著它的頭,指著樓上道:「黑旋風,今後你就跟著橋兒了。」黑旋風似乎聽懂了,獃獃地看著他出門去了。
說著,他跟勾壺說道:「勾壺道長,多謝你救了橋兒。我現在就跟你走。」
樓下朱舜水笑著跟懸念道:「師傅,這酒還是我替你去打吧。咱們有十幾年沒見面了,晚上咱們爺倆好好喝上幾杯。」說著出門去了。懸念在樓下嘮叨著便罵了起來。
這時修流認真地看了他一下,覺得他說這話時,臉色間充滿了愉悅之情,他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勾壺凄然笑道:「於我來說,梅雲是活著還是去世了,其實都是一樣的。也許她去世了,更能讓我心裏踏實些。因為只要自己喜歡她,便滿足了。」
這時懸念在樓下喊道:「臭小子,快下來去給老夫打幾斤酒來。」
勾壺道:「好,有點樣子!本來我是和*圖*書想來帶走這個丫頭,到孤山上去祭奠梅雲姑娘的。現在你既然願意替她承擔痛楚,那麼,我跟老道在將這丫頭的真氣轉入你身上之後,你的性命,須得交付與我處置。不過,到時只怕你已是一具屍體了。你不後悔嗎?!」
修流正要下樓去,斷橋忙抓住他的手道:「修流哥,你不要離開我!我心裏有點慌亂。」修流於是在她床前坐下了。懸念又喊了一聲,修流想起自己跟他的關係,忍不住怒道:「你不會自己去沽嗎?」
勾壺怒道:「臭老道,我跟梅雲姑娘只是兩情相依,根本就沒有行什麼苟且之事。貧道至今仍然是童子身!」
朱舜水轉頭一看,卻見是個身形高大的老道士,正要了兩碟素菜,一壺茶在那裡吃著。店家笑道:「道長,你一個出家人,如何能喝酒?再說,這兩壇酒這位客官已經要了。」
朱舜水知道這道士是有意來找碴的,於是笑道:「道長既然要喝酒,那麼咱們一人一壇便是。這酒錢在下一併算了。」說著,給了店家一錠銀子,隨後拎起那兩壇酒,將一壇放在那道士桌上,便要走出店門去。
朱舜水心下也是一驚,他想,修流是不會無緣無故的給懸念磕頭的,其中定然有些緣故。修流起身跟朱舜水道:「朱先生,道長跟橋兒就拜託給你照顧了。你們將橋兒帶到閩中,讓她好好將養,另外,千萬不要告訴她今晚的事!你們就說我上瓜州去了。」
朱舜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懸念又問修流道:「臭小子,你聽到沒有?」
勾壺聽了,抄起酒罈子,便向朱舜水扔了過來。朱舜水伸手一托,覺得酒罈上如有千鈞之力,他忙退後一步,卸了對方的內勁,心裏想道,難怪斷橋姑娘體內的心脈都快要斷了,原來這道人的內功如此深厚!
朱舜水在一邊,心緒不寧。他知道,修流在吸進斷橋的真氣之後,他要麼經脈俱斷,要麼他的內力將會大增,不只勾壺不能與他爭個高下,就是懸念道長要想贏他,也不是易事。但他擔心的是,以修流的脾性,到時他肯定會跟著勾壺走的。勾壺若以他做為犧牲,這樣大明中興,無疑要失去一個難得的人材。修流對斷橋又是一往情深,不能見死不救,這事自然也是無可非議的。只是這事陰陽差錯,是是非非,又有誰理論得清楚?!
朱舜水道:「要是我們不應允呢?!」
修流喝了口酒,點了和圖書下頭,心想,這梅雲的心腸也太狠了!勾壺接著道:「其實,在找到梅千山之前,梅雲她便開始要報複葉思任了。她詐死一是為了離開葉思任,二是她報復的一種手段。你想,當她看到葉思任每次在她墳頭傷心的時候,她的心裏該是多麼的舒暢快活?!只是那葉思任太痴情了,一直被蒙在鼓裡!」
他跟修流道:「臭小子,你好好調息一下,以你的功力,半個時辰后便可以恢復了體力了。」
朱舜水沿著湖岸走了不到半里路,只見路邊有家酒樓,喚做「鏡波樓」。他聞到酒香,便進了酒店,問店家可否有什麼好酒?店家笑道:「本店最好的酒是『碧湖香』可惜一個多月前早已賣光了。如今只剩下兩壇『紫蟻春』,不過也有五年多的時間了。」
懸念道:「誰說他快死了?」
朱舜水跟懸念對望了一眼,道:「流兒,你須知,大丈夫在江湖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真的願意拋棄一切,去為斷橋姑娘而死嗎?」
店家這時燙了酒過來,勾壺喝了一大碗,道:「梅雲其時跟葉思任的關係已經淡了。她是個苦命女子,一輩子都是在被她父親拋棄與寂寞中度過的。她雖跟葉思任強顏歡笑,但內心裡卻異常的孤獨。當我告訴他,我正在追殺柳二公子,她便跟我好上了。那時,我不知道柳二便是她的父親,這是她後來才告訴我的。她要我將梅千山殺掉,以報復他這輩子給她帶來的種種苦難。後來我知道了梅千山在『靜慈寺』,可我遲遲下不了手。你想,他畢竟還是梅雲她的親生父親。」
突然,他聽到旁邊一張桌子上一人說道:「店家,你這兩壇『紫蟻春』酒,貧道要了!」
修流豁然起身跟勾壺道:「只要道長願意出手相助,我願意來承受這份真氣!」
修流心裏一酸。他聽了這句話,突然間生出了一種不詳的預感,至於是什麼事,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笑著安慰斷橋道:「橋兒,你不會有事的。況且,去閩中對你來說,不也是回家嗎?」
那天晚上,修流正要去找客棧,斷橋忽然跟修流道:「修流哥,今天晚上我想住到『水月居』去。」
修流吃力地點點頭,笑道:「道長,剛才朱先生說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橋兒既然沒有危險,我便放心了。橫豎不就一條命嗎?」
兩人於是去了「鏡波樓」。那酒店早已打烊了。勾壺敲了一會門,店家一邊嘮m.hetubook.com.com叨著,便出來開門。他一見了勾壺,嚇了一跳。勾壺道:「老闆,有酒只管擺將上來,什麼酒都行。今晚我要跟這位小兄弟痛飲。」
那勾壺聽了這話,不住的點頭,道:「看來天下痴情者,又豈止我勾壺一人而已?!」懸念心裏一下想到了王繪筠,忍不住嘆息一聲。
修流看了眼沉睡的斷橋,說道:「你放心,只要斷橋她能活著,我絕不食言!」
朱舜水笑道:「既如此,這兩壇酒在下都要了。」
那道士揭開封口,喝了一口,馬上就吐了出來道:「這叫什麼酒?簡直就跟馬尿差不多!」
懸念吃了一驚道:「你給老夫叩頭幹什麼?老夫早說過了,我不是你的師父。」
修流道:「橋兒,那可是個是非之地,不去也罷!上次我到孤山後看了,那『歲寒三友』中的石竹跟蘇茂松都不見了。」
朱舜水道:「不知道長是誰?」
修流點點頭。勾壺道:「這些話要再不說,恐怕就沒有人聽得到了!我跟梅雲結識,是在八年之前。那時我想獨佔《稚川道法》,我估計柳二公子,也就是後來的梅千雲那裡,定然還有一冊抄本,因此便想殺掉他。我從淮南一路追著南下,後來卻失了他的音訊。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在西湖邊上的『水月居』,我卻結識了梅雲。」
懸念此時不想跟勾壺爭鬥,倒不是懼怯,而是怕自己耗了內力,到時斷橋內傷發作,他無法獨自一人給他調息。他忙上了樓,把握了一下斷橋的脈搏,道:「流兒,你快把斷橋姑娘扶起來,我得給她疏散內氣。」
兩個多時辰后,斷橋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而修流卻是一身大汗了。好在他內力雄厚,因此尚能支撐的住,但身子仍是突然間象虛脫了一般,委頓下來。懸念試了試斷橋的脈搏,鬆了口氣道:「這丫頭應該沒事了。但是,這臭小子卻有事了。」
修流與勾壺離了「水月居」,勾壺道:「小兄弟,你想不想陪貧道去喝上幾杯?」
懸念道:「牛鼻子,你何必做賊心虛?我說過你跟你的相好有床第之歡了嗎?你這是意淫,比肉身接觸還要糟糕。象你的相好那種臭女子,做婊子都沒人要!還有,你說你是童男子,有何憑證?」
大家到了「水月居」,見門上上了鎖,便砸了門進去。卻見樓里上下一塵不染,似乎不久前剛剛有人來過。修流把斷橋抱到樓上,只見榻上被緞整潔,於是便將她輕輕放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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