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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蘊猶豫一下，小聲道：「今天李大哥的父親去過曹府了。」

扈青兒見她活潑可愛，心中也著實喜歡，便牽住她的手笑道：「假如有壞蛋欺負你，你告訴阿姊，我幫你教訓他！」

曹蘊心中還是有點緊張，她知道李延慶已經先娶了妾，今天她就接到了這位郭大姐的信，希望能見一見面，曹蘊雖然覺得稍微有點倉促，但她不好拒絕，便前來赴約了。

曹蘊心裏明白，大姊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實際上是對自己的信任，對自己待以誠意，若消息傳出去，肯定會轟動京城，還給李大哥惹來災禍，自己得把這個秘密藏在心底才行。

曹蘊被家裡人稱為女書獃子也是有緣由的，她在某些時候看見書後往往就會一時忘記眼前的事情，當然只是極偶然的時刻，比如現在……

思思越看曹蘊越喜歡，她十四歲便名聲大噪，十六歲坐鎮礬樓，在礬樓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看人她有獨到眼光。

「我原本是京城一個很有名的樂妓，擅長音樂、唱歌、繪畫和茶藝，被市坊稱為四才娘子……」

「他有不少書，這是裡間，書架在外間，趁他不在，不如我帶你去看一看。」

曹蘊忽然捂住嘴，四才娘子不是李師師嗎？「大姐莫非就是礬樓的……」

「他去真定府公幹了，大概去二十天，正月初十左右回來。」

屋角放了一張琴，牆上還掛一隻琵琶，這時，曹蘊見牆上有幅仕女賞花圖，她登時有了興趣，走和*圖*書上前細看，上面落款是思思，宣和二年春，那就是今年春天所畫。

她跟著思思穿過院子，進了後園，後園石徑上的雪已經掃乾淨了，瀰漫著淡淡的臘梅幽香，思思負手緩緩走著，她走到臘梅旁註視著已經過了盛開期的花朵，輕輕嘆口氣道：「我的人生就如臘梅，就算開得再盛再香，也會很快凋謝，我李師師雖名盛一時又能如何，與其零落為泥，還不如早早尋找自己的歸宿。」

「哦——」

思思沒有回答她，起身笑道：「我們也出去走走吧！我帶你看看園子。」

臨近新年，書坊基本上都沒什麼生意，大部分書坊都已經關門，貼上了正月十五后開門營業的告示，士林源書坊這兩天也在關門盤點，不過今天午後卻臨時開了門，但並不營業，大門上貼著新年歇業的牌子。

曹家的牛車抵達了士林源書坊前，跟隨牛車的曹家護衛上前開了門，曹嬌嬌先跳了出來，「大書娘，我們到了！」

思思見她難為情，便笑了起來，「那以後再看吧！對了，我有一幅畫沒有畫完，你幫我看看去。」

曹蘊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你，李大哥說你武藝很高強。」

曹蘊心中有點紛亂，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她已經隱隱猜到思思的身份，象她這種容貌清麗絕倫，而音樂、繪畫都絕佳的女子卻委身為小妾，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出身比較卑下，樂姬或者茶妓。和*圖*書

曹蘊點點頭，指著隔壁的法雲寺笑道：「那座寺院我小時候來過，我還在裏面抽了一簽，說我將來鵬程萬里，大富大貴，把我當成男孩兒了。」

曹蘊忍不住輕輕用手背掩口一笑，原來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十歲的小娘子。

「沒關係，郭大姐來了嗎？」

思思心中也一松，揭開了這個秘密，她們以後就好相處了，她一指遠處角房笑道：「那就是延慶的書房，我帶你去看看。」

曹蘊躊躇一下道：「大姊似乎很喜歡音樂和繪畫。」

言外之意，既然已經求過親，這段時間她不太方便去男方家中，思思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是我邀請你去做客，再說他父親也不和我們住在一起，府中就只有我和青兒，我們正好說說話。」

曹蘊一轉念，想到很多定了親的世家女子也能去男方家參加鵲會，自己去李延慶府中應該無妨，反正他也不在京城。

曹蘊走出了車門，這時從書坊出來一個年輕的小娘，快步上前笑道：「是曹姑娘吧！我是扈青兒，是延慶的妹妹。」

只是曹蘊怎麼也沒有想到，思思竟然就是失蹤很久，曾經名震天下的李師師，一直傳聞她已經死了，她卻藏身在這裏。

眾人進了府中，一直來到后宅，也沒有去客堂，直接來思思的起居房內坐下，房間里溫暖如春，兩名侍女替她們脫去了外衣，曹蘊見房間內布置得異常精雅，擺設雖然不多，但每一件都精美到www.hetubook.com.com了極致。

兩人走到書房窗前，窗戶沒關，曹蘊探頭看了看，見裏面十分清雅，陳設簡單，不由抿嘴笑道：「好像書很少啊！」

曹蘊雖然極想去看看李延慶的藏書，但她最終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輕輕搖頭，「那就下次吧！」

扈青兒撓撓頭，「真不好意思，把你約出來。」

曹蘊低頭喝了口茶，思思又笑道：「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他的包里發現一本書和一幅畫，有趣的是，他說這是一個十歲的小娘子送給他的。」

曹嬌嬌纏著扈青兒講練武的故事，曹蘊卻走進了書坊，書坊夥計都已回家過年，只有羅掌柜夫婦負責看店，羅掌柜和李大器見過幾次了，李大器感當年之恩，特地送了一座臨安的院宅給他，雖然羅掌柜也不知道李大器為什麼送給自己臨安的院子，但他卻很感激李大器的慷慨，既然扈青兒前來借店一用，他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好啊！我很想學分茶，大姊能不能也教教我。」

郭思思取下帷帽，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龐，微微笑道：「我就是！」

「我們進屋說話，外面風大。」

旁邊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曹蘊回頭，只見旁邊站著一個頭戴帷帽的白裙女子，就這麼靜靜站在那裡，渾身洋溢有一種超然脫俗的氣質。

曹蘊輕輕點頭，「小妹記住了！」

曹嬌嬌坐不住，喝了盞茶便跟隨扈青兒去看火雲槍了，房間里就只剩下曹蘊和思思兩人，這時，思思淺和_圖_書淺笑道：「蘊娘應該猜到我原來的身份了吧！」

「我之所以告訴你實話，是因為這不僅是我的秘密，也是延慶的秘密，將來也會是你的秘密，李師師已經逝去，郭思思是我的本名，蘊娘以後叫我思思好了。」

思思嫣然一笑，「我們去裏面坐！」

「她在書坊內，請跟我來。」

曹蘊快步走到書架前看著一排熟悉的封面，是白居易的《白氏長慶集》，這裏居然有全的七十五卷，她只收藏了詩三十七卷，其他雜文、感言之類她都沒有，這裏居然全有，她心中著實驚喜。

「要不去我府上坐坐吧！我不習慣在外面。」

……

曹蘊慌忙行一禮，「小妹蘊娘見過阿姊。」

曹蘊走進書坊，立刻被滿屋子的書籍吸引住了，她美眸中閃爍著驚喜，自己的藏書和書鋪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了。

曹蘊也擅長繪畫，她見這幅畫無論色澤還是勾勒都極有功底，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她對思思的身份忽然又有了一絲興趣。

「你就是……郭姊？」

「喜歡的話，我回頭送給你！」

思思握住她的手，淺淺笑道：「難怪他那麼喜歡你，果然是天姿國色。」

曹蘊心裏明白了幾分，便不再多問，她又問道：「李大哥不在京城嗎？」

「好啊！」

曹蘊畢竟年輕，沒有那麼老成守舊，更關鍵是她自己十分嚮往，便欣然笑道：「那好吧！就打擾大姊了。」

扈青兒微微一笑，「我也練過槍法，回頭我送你一支火雲槍。」

「阿和-圖-書姊才是仙女，小妹自慚形愧。」

「我也想練武，像紅孩兒的火雲槍，用拳頭敲兩下鼻子，還能噴出火來，青兒阿姊，你會火雲槍嗎？」

兩人離開了花園，又說說笑笑向院中走去。

曹嬌嬌十分好奇，拉著扈青兒的手問東問西，這時，郭思思帶上了帷帽，走到曹蘊身邊笑道：「這是租的府邸，夫郎知道我喜歡安靜，特地選了這裏。」

曹蘊知道她自憐身世，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好一會兒，曹蘊低聲道：「我一定為你保守秘密。」

思思搖了搖頭，「現在若我被人看見，會給他惹出災禍的，所以我一直很謹慎。」

曹嬌嬌卻主動牽住扈青兒的手，仰頭問道：「青兒阿姊，你的武藝真的厲害嗎？」

曹蘊回頭看了一眼，見嬌嬌正坐在一堆書上看書，扈青兒則站在門口，向她笑著點了點頭，她便跟隨思思進了裡屋，羅掌柜夫婦暫時迴避了，思思請她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笑道：「我一般出門都要化妝，遮住本來面目，今天是見你，我特地沒有化妝。」

「走吧！到我廂房裡去，我們先看畫，然後我再教你分茶。」

曹蘊是個典型的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看得出她人很單純，城府不深，以後和她生活在一起，自己的日子不會難過。

「大姊這麼美的容顏，為什麼要化妝？」

兩輛牛車駛過了雲騎橋，繞過寺院，在府宅前慢慢停下，曹蘊走下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周圍很安靜，對一個喜歡書的人，安靜也是她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