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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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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渭城朝雨 第五十章 試驗(三)

第一卷 渭城朝雨

第五十章 試驗(三)

「怎麼不能?」李雲心笑著看他,「有的人忙起來,連吃飯這種事都能忘,煙頭還能燒了手,別的怎麼就不能忘?還是在被引導暗示的情況下?」
九公子那夜經過了渭城。攜著雷雨從天空中落下,餓了,要吃宵夜。李耀嗣,那夜正在正堂。不想死,正巧九公子又厭惡他,便喊了自己的兩個美貌小妾來。送給九公子殺了,燃起篝火烤食了。
「你問我怎樣辦到的。就是這樣辦到的。」李雲心溫和地笑著,「足夠了解一個人。然後……他的生死,就在我手裡了。」
「這個傢伙,呵呵。有高血壓、脂肪肝。祖上幾代都死於驚悸——也還有家族遺傳性的心臟病。阿澤早告訴我,李耀嗣偶爾也心口疼。」
「這些天,他本就煩躁。到了上堂,見了我,我用音調和動作,配合阿澤之前幾天的樣子,完成最後的引導。那時候的他,因為焦慮和壓力,也和之前的你一樣了,處於意識和潛意識混雜的臨界點。」
雷雨天,年輕男子的笑聲。
九公子走後,第一次遇到吃人妖魔的李府尹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便傾盡家財,請來了兩個修行者護衛自己周全。
「嗯。」李雲心看著他,「之前你疑惑我怎麼殺了李耀嗣,心裏充滿巨大好奇感。我說的話,對你而言又很新奇,你本身對我這個人又信任和圖書,於是,聽得聚精會神,完全跟著我的意識走了。」
「比如說你。之前給我們送菜的那個小二,實則的確就是前些日子在我們家附近監視的。是尹平志的手下。剛才他進來幾次,你不是已經覺得眼熟了么!現在,他就在門帘外持弩瞄著你——」
「是。」李雲心笑了笑,「篝火堆,和味道。那妖魔吃人的時候,很有可能提過滋味如何。這就是我用來引爆他的那句話。同時為了保險,我還穿了這件里衫。」
「關於生死的恐懼。但不是上一次了——這一次的恐懼要強烈十倍百倍。於是……他心態就炸裂了啊。」
「這樣大的事……怎麼能忘記?!」劉老道情不自禁地叫出聲。
說到這裏,微風拂過,門帘動了動。
「等到深入得差不多了,你又飲了酒。我便在你精力最分散的時候,跟你說了剛才的話。這時候,你意識和潛意識的分界線已經很模糊了。」
阿澤說第二天在未傾塌的另一半屋子裡看到了篝火堆的餘燼。
李雲心用手指,在桌面用力一敲。
「我讓他,無時無刻不被我引導暗示著……只為上堂的那一天。」
「再比如從前有一件傷心事,你慢慢忘記了,不去想了,藏在心中。某一天你興高采烈的時候,我忽然對你提起那件事,你想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它,情緒瞬間從興高采烈,變成了悲傷難過。這便是,我一句話引導出了你心裏潛藏的那些東西,只要一句話,就改變了你的情緒。」
劉老道情不自禁地介面:「你說……你聽見那喬鏢頭,在……篝火堆!對,篝火堆!旁邊問喬小姐,這味道……可還滿意!」
「我想你以前沒見過什麼大妖魔。妖魔可能都沒見過。但是我是熟悉的。」李雲心看看雞腿,咬了一口,很用力,還看著金黃色的雞皮被自己的牙齒拉長、撕裂,「我見過那妖魔。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其實可以從很多細節里推斷出來。」
「……我便借那阿澤之口,讓他把遇到九公子那件事,暫時地忘記了。」李雲心將雞腿骨丟在桌上,撿起桌邊盛著溫水的銅盆里的一條帕子,擦乾淨手。
「坐下吧。沒事。」李雲心笑著招招手,「剛才看見了什麼?」
「再比如你寫一個字,背一段書。你提筆忘字,忘記開頭怎麼背——這是因為記憶,被藏起來了。這時候,我寫出一筆給你看,給你提一下開頭一句,你立即說哎呀,我知道了!這是我引導出了,被你隱藏起來的意識。」
「青灰色,魚鱗紋。外衣是白袍……確保,他重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但劉老道,還是快走兩步www.hetubook.com.com,小心翼翼地撩起門帘看了看,才又坐回到桌邊,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欽佩:「心哥兒你……啊……」
劉老道已經漸漸地感到有興趣了。李雲心的每一句話對於他來說都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這時候他已經不去想為什麼對方要說這些、又是怎麼殺了李府尹,只一心體會他的話語了。
「而在給你講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用熟人、見過、那小二這樣的事情舉例子——老劉,這就是我引導、暗示你的過程。通過語調、姿勢,反覆加深這些東西在你頭腦里的印象。」
「然後,他果然記起來了。壓抑了這麼多天的恐懼、又被我不斷強化過的恐懼,突然衝擊了他的意識。一切一股腦兒地衝擊上來,他便和你剛才一樣,看到了自己的潛意識造出來的『真實』。大概是看到了,天空中又起了一陣濃雲?電閃雷鳴?那大妖魔,朝他衝下來了?」
「你看,就是這麼來的。至於那李耀嗣——」李雲心沒給劉老道驚嘆的機會,繼續說下去,「我讓他暫時忘記了那夜的事情。於是正堂修好了,他還會在正堂審我們。」
那夜的確是九公子。
咚的一聲響。
「意識和潛意識之間的關係,你了解了沒有?」
最終李雲心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雖然他忘記了,我還是通過阿澤,花了好幾m•hetubook•com.com天的時間,對他不斷地進行暗示引導。讓阿澤給他雷劈木,說能辟邪。實則是在暗示那夜的雷雨,加深他潛意識裡的恐懼。給他吃魚,讓他想起那妖魔九公子,也加深他潛意識裡的恐懼。又說龍王廟、江、雲雨,更是在加深他的恐懼。」
「啊?」老道正想得出神,此時聽見「大妖魔」,吃了一驚。
邢捕頭的妻兒被吃,同樣是雷雨天。
他覺得每一次都是在和李公子閑聊,實際上……他每一次「閑聊」的時候,都帶來了海量的情報。
李府不是沒有年輕男子,但在夜晚、放肆地笑的,不會府上的任何一個人。是外來人。
李雲心在破廟裡,被追殺的時候,也是雷雨天。也聽過一個男子笑。
「於是最後一下——我敲了一聲桌子。」
李雲心在破廟的那一天晚上,那大妖魔九公子吃人,也是燃了篝火,烤了烤吃。
他點頭:「了解、了解一些了。」
劉老道瞬間瞪圓了眼,從凳上跳起來,死死盯住窗邊的牆壁。但兩三秒鐘之後又回過了神,難以置信地看看門帘,又看看李雲心。
「我剛才……我看見那小二從帘子後面衝進來,對我射出一支弩箭!就在那邊……射偏了,就射釘在窗邊!」
「即便在……嗯……隨便什麼時代,去屍檢,一樣是死於突發性心臟病。不關我一毛錢的事。」
「這一聲響就是最m.hetubook.com.com後一根稻草。因為很像弩箭釘在木頭上的一聲響,你的頭腦迅速把那些湧出來的潛意識串聯到一處,還原成了並不存在的『現實』——你產生了幻覺。看到了你剛才看到的。不過……你身體好,無所謂。」
「所以老劉,你剛才不甚怕,你身體好,你無視。這李耀嗣……就得死了。」
「於是,我說出了那句話。那一句話,我之前讓阿澤在他吃飯的時候問他『這味道可還滿意』。然後我在公堂對他說——」
聲音很好聽。
他結識了阿澤。本身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就很容易地取得了對方的信任。又稍加暗示引導,便知道了很多那夜的詳情。
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難事——被催眠的阿澤,也不可能徒手擊穿鐵板。他仍舊是他,只是他會留心更多的東西——比如李府尹的一個笑容,臉上的一絲皺紋,音調的一次起伏,都會被他忠實完整地記錄下來,再轉述給李雲心。
「那麼來說李耀嗣吧。」李雲心忽然轉了話題。他看看桌面,擱下筷子,伸手從整隻散發著迷人香氣的燒雞身上撕了一條雞腿下來,「他家那天晚上,來了個大妖魔——就是十幾天前下雷雨,正堂被劈垮的那一次。」
因著這些線索,他便懷疑是九公子。然後,花了大力氣,將阿澤催眠了。賦予他很多原本並不曉得的本領和本能,從李耀嗣那裡,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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