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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翁釣叟圖啊。」劉凌停下來想了想，「妄心劫？」

這麼過了一刻鐘，忽然聽到了「叩叩叩」的聲響。

「……是。本想您必然已經渡了那劫，但這畫卷畢竟是世俗間的畫師所作……是個新鮮事……」

據說是洞天的仙子……

修行者再高高在上，也需要凡人供養。皇帝是凡人的天子，皇帝有事，修士也總是要幫幫忙的。流派的修士他見過、洞天的修士，也見過一次。

「我去。」劉凌絲毫沒有遲疑，轉身便出了庭院。

仙人啊。

聲音打斷他的思路，裴決子皺眉轉頭，不知是怎樣的事情會讓侍衛在這種時候打擾他。於是壓低聲音：「怎麼了？」

那是一隻面色似老瓜皮的大鬼，眼若銅鈴、血盆大口、手似鷹爪，正從縫裡盯著他。大鬼看見他，便桀桀地笑、聲如洪鐘：「君因何不開門？」

他的確是快要嚇死了，他第一次見這種情況。就連他爺爺留下來的《雙君鎮鬼圖》和道統高人的「辟鬼符」都受不住門外那東西的妖力和*圖*書……他知道自己更沒有任何辦法了！

終於破了。

他盯著那身影看了一會兒、坐在地上，念了好幾遍清靜經，才有力氣再站起來，從桌上摸到自己的那支筆。筆身上密布繁複咒文，筆鋒在夜色中甚至微微散著毫光——這既是一支筆，也是一件法寶。實則這樣的筆，在屋子另一頭的寶囊里還有各異的十幾支。但他實在沒勇氣再穿過黑暗的屋子了。

但是他同時也知道，自己今夜想要保命，就必須先看清楚門外的那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入夜，渭城雲集會館。

對於修行者，裴決子可不會像那些無知的凡人一樣，真當做了不得的神仙。他不是修士，但畢竟是豪門望族。不但見過修士，還和修士交談、交好。

他想得入神，以至於沒發現，房間里未熄滅的火燭，微微暗了暗。

不待他說完，大鬼便惱怒起來，拿爪子拍起了門，只道：「君因何不開門？因何不開門？」

裴決子大師下榻之處是湖心別院。但https://m.hetubook.com.com並不是「在一個湖中心的別院」，而是「湖心姑娘的別院」。

仍沒人理會他。

又念了十幾遍經，那「叩叩叩」的聲音還未停。

他生了氣，掀開被子，去床邊找外袍，打算不管什麼事，但一定要先開門教訓那敲門的人。

眼下……那《雙君鎮鬼圖》已經燃了起來。幽綠色的火苗幾乎快將這幅在世俗間價值連城的畫卷徹底燒毀，圖畫上的黑白閻君表情扭曲而怪異，在火焰中緩緩躍動。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天仙一樣美——不過天仙是什麼樣子？那就真沒人見過了吧……

他既是世家豪門出身、又是獨子、還一個人在外，必然有些東西護身。

渭城倒是當世大城，也當得起物華天寶的讚譽。可惜美人兒稍遜色了些。沒有北方美人的冰肌玉骨，也沒有南方美人的嬌俏可愛。

那位陛下也沒見過。

但實則侍奉那位陛下，哪裡用得著「遊歷天下」——「遊歷天下美人」即可。反正那陛下一年的絕大和-圖-書部分時間里都待在後宮……也只是需要助興。

然後拖著打顫的雙腿，試了幾次才吹熄室內的四處火燭。屋子一旦暗下來，他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血紅血紅的符文，以及……

還有他爺爺道眉子大師留下的、同樣掛在門上的「雙君鎮鬼圖」。

不堪征伐的美人兒已經沉沉睡去，裸|露在錦被之外的雙肩被窗外月光鍍成銀色，光滑得沒有一絲瑕疵。即便睡著了，微張的檀口仍舊美——裴決子大師用手指蹭了蹭她的嘴角，想起剛才這兩片紅唇以及靈活的香舌，又心猿意馬起來。

門外的巨大身影，耐心地敲著門，還偶爾低頭看一看——似乎在看，屋裡的人，為何還不開門。

裴決子頓時瞪圓了雙眼，覺得頭腦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嗡地撞擊了一下子。

但聽說城裡來了一位仙子。

也愈發黯淡。

可是在手指觸及柔軟光滑的杏黃絲綢外袍的一剎那，他的動作陡然停住了。

但是洞天的女修、據說還是宗座首徒，他沒見過。

裴決子咬緊牙關深吸了www.hetubook.com.com一口氣，按著頭腦里的那些記憶說道：「鬼王過路，本當迎奉。但屋中簡陋，未有三牲……」

出來逛可不是他的意思，但不得不這麼走一遭。他秦家的人在繼任國師之前都得遊歷天下增長閱歷，才好侍奉皇帝陛下。

快走到庭院門口，才又回頭：「你們兩個找我是有事？」

從雲子艱難地動了動喉結：「明日，有個寶華會……《漁翁釣叟圖》……會在。我們聽說您……」

黑影停住了。停了一會兒，慢慢低頭，湊近了那破口。

裴決子積攢了些勇氣，終於能夠再起身，走到距門一步遠的地方，用那隻筆去捅窗欞上裱糊著的油紙。雲集會館的油紙質量極好，他一捅未破。這一下子幾乎耗盡他全部的勇氣，慌得快要哭出來。但仍舊咬緊牙，又大力捅了一下子。

但又心疼美人兒剛才喊累，便只在被子底下抱住了摩挲著，想下一站該去哪兒。

它每敲一次，那符文的紅光就顫抖一次。

裴決子倒吸口涼氣，幾乎昏迷。但他好歹撐住了、看清了和_圖_書。

裴決子慌忙後退了兩三步，但強撐著沒倒下。

但力氣大，手又抖，於是划拉開了長長一道口子。

……

裴決子大師還很年輕，不過二十四五歲而已。因此思維一旦發散開，就當真難停住了。

而它上方的那道「辟鬼符」，本是用硃砂書寫在金牌上的。此刻，那由化境道士手書的符文……正瘋狂地發著紅光！

門外的一個巨大身影。

也沒在意輕微的「噗通」聲——那是侍衛倒地的聲音。

譬如說這道每晚臨睡前都掛在門上的、據說是由一位流派化境道士所書寫的「辟鬼符」。

兩息之後他瘋狂地喘息起來，一把將外袍攥在手裡、飛快地披上了。

她說完這話，就踏著一地的血肉穿過庭院，但腳底沒有沾上一絲一毫。

但沒人回他，「叩叩叩」的聲音還在繼續。裴決子提高聲音：「聽到了！什麼事！」

……

渭城的會館，是類似酒店一樣的事物，然則是官辦。四面往來的官員會下榻此地，富商們也愛來這裏。這裏風景好、風水好、樓台館閣好、歌伎舞伎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