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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心從案幾後站起身活動了幾下手臂。一回頭見那知府和府尹、以及幾位畫師還在瞧他，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哎呀，我要是你們，現在馬上就撒腿往衙門跑，去認真地工作、學習、生活了。」

「這個人——你叫什麼？」她又看劉老道。

「唔。這位混元子道人，乃是我琅琊洞天的朋友——以後還住在渭城。但不可被輕慢。」

無形的力量解開了她先前施加在眾人身上的禁制。然而對於這些人而言，兩位高人之間的對話只持續了短暫的一瞬間——前一刻他們還準備豎起耳朵傾聽，下一刻，兩人就已經沉默地對坐著了。

再遲鈍的人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被「神仙」使用了「仙法」，但不清楚兩位「神仙」之間發生了什麼。

這凌空仙子，就殺了同修？！

裴決子身邊那管事目瞪口呆——一面不敢信他的主子這就成了「被附身的鬼」，一面下意識地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和*圖*書」

仙門傾軋的事情里了。

「這面子上規矩如此，具體到了各地，只有更謹小慎微的份兒——仙師們清高脫俗，脾氣又……與我們這些俗人不同。但凡有要求，誰敢不從。我們便是說……」

知府一愣，忙道：「仙子明鑒——那凌虛劍派雖在仙子眼中不算名門大派，但在我世俗人眼中，便已是實打實的仙門了——我大慶又有律條，說仙門在世俗間行事，地方官員可無權干涉。」

說了這麼幾句話，樓外的雨竟都已經停住了。凌空子站在場中微微抬頭朝天空望了一會兒，便對李雲心說：「過三日我去看你。這寶卷……」

知府稍微一愣，汗水刷地滲出了腦門。他做到四品官吏豈會不知這種話當中的意思……

像劉老道這樣餓了一天只盼這一餐的人不在少數，但此刻……卻都沒心思去動那些美食。既然意識到李雲心大概有個「了不得」的身份，便在揣測將和圖書他們留下來到底是什麼用意。

「見過潑了一地的又黏又稠的米飯嗎？你把那玩意兒換成血糊糊……」

但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心中一緊——終是來了。

「仙子，我們……有苦衷的呀……」

只看見那凌空仙子站起身，說道：「這個人，已經不是人了。」

窗外響起最後一聲炸雷，隨後雨勢漸收，風聲歇止。

待菜都上齊了，李雲心就站起身笑了笑：「知道你們都餓著，我就長話短說。」

「……好。」

但這個時候凌空子竟將知府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因為吧……你們知道她生氣了，怎麼殺人嗎？」

「苦衷啊。那麼說來聽聽。」

「滾蛋。我飯還沒吃呢。」

他可能……

她便邁開一步，只一步就走去了樓外。

於是所有人都在看他了。

「好吧，別這麼看我。我肯定不會給你們說情，也不會給你們想辦法——更不會幫你們。因為現在我急著做別的事兒——跟這和_圖_書些同修說點正經事。講道理的話，實際上我比那位凌空子更難纏——我殺人也不會手軟。」

凌空子又看了他一會兒，覺得從他的眼睛里，除了某種類似「狂熱」的情感之外，並沒有發現再多的異常，於是低低嘆了口氣，在桌上輕敲了手指。

「哦。你覺得……自己參与到仙門傾軋里了？」

那知府，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再顧不得顏面，哀聲叫了起來。知府一叫，三個府尹更跪坐著拜在了地上。那玄澄子的情形更壞——本是眼神直勾勾坐著的，此刻身子一軟，整個癱倒下了。

「……啊，啊，在下……啊，混元子啊……」

大堂中瞬間變得靜默，沒人再發出任何聲音。

……

「至於為什麼殺他，你們該清楚。你們這些世俗人圈養家禽，殺來吃了，並不覺得有甚不妥。但若是家禽自己同類相殺，再獻給你們吃……我想心裏總會不痛快。」

——他哪有什麼勇氣和資格，去「問hｔtps://m.hｅｔuｂｏoｋ•ｃom.ｃom凌空仙子」呢。

「那麼，我之前說我要渡殺劫，如今已經渡了。」凌空子在踱了兩步，不快不慢地說道，「你們很多人認識朴南子——凌虛劍派的朴南子。有人知道他回了山門，實則並沒有。那人，是被我殺了。」

「你敢徇私，我就依著仙門戒律來辦你。」

李雲心沒半點兒猶豫地抬起頭，真誠地奉上微笑：「好。我絕不做傻事。」

「我道統、劍宗當中，很是有些人出身世俗間。天人傳道祖天心正法時，也說要憐憫世人，守護世人生生不息。因此道統劍宗的第一戒律，便是不可枉殺凡人性命。」

「你是說凌虛劍派，脅迫你們如此做了。」

然後又轉向李雲心：「這一位，是我琅琊洞天的道友。之前有些誤會，但已開解了。這鬼，今後由他代管。但秦府的這位管事有什麼異議，可來問我的。」

參与到……

……

她指了一下子裴決子：「一個百年道行的鬼上了他的身，裴決和圖書子本人已經被噬了魂。」

但凌空子只微微冷笑了，便不再理他。點了點四位官員和三位畫師：「你們七個，三日內去投案。你這位知府來審，審了他們再審自己。既然你們是世俗人，就依照你們慶國的律法來辦。」

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那凌虛劍派殺了世俗人？

「有些敗類，勾結世俗人，以世俗人性命渡殺劫。這種人，我見一個便殺一個。而在座的幾位，應當也是知道那朴南子所行之事的——據我想，甚至還提供了些便利。」

知府便更愣——若非如此……還是因為什麼？

有權力對這件事點頭的，便是一位知府和三位府尹。三人連聲喏喏，一疊聲地答應了，只盼早點結束這寶華會，早點遠離這女人。

一刻鐘之後，這瓊華樓的二樓就只剩李雲心，同那些野道士了。本是訂了美味珍饈，此時一道道都傳了上來。但不是案幾，而是像大慶朝婚嫁那樣子，八人一張桌，團團坐了。

「為你畫的，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