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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兒的氣息越來越弱，但語調卻越來越歡快：「不過你能想到這樣的計謀……也算是玲瓏心。倘若假以時日、再多磨練磨練，或許真可以成為我們敵手、只不過……咳咳……嘿嘿，你這小兒得意忘形，將秘密都說了……可曾想過萬一你制我不住……我逃了，你怎麼辦？」

「這是下一個問題了，朋友。」李雲心搖頭，「那麼我問你，不是你親手殺的，你怎麼知道，他們死了？」

李雲心說到這裏低頭看了看乞兒，哈哈大笑：「哦，看你這表情我是說對了。那月昀子真的如此想。」

李雲心笑了笑，將乞兒的身軀丟到地上。

乞兒氣若遊絲，李雲心得很用心才能聽到他的話：「呵呵……你這計，妙。但也不是萬無一失……你要依賴的人太多，不可能每個人都依著你的想法行事。一旦哪裡出了岔子……呵呵，你這小兒，聰明倒是聰明。只是經驗還不足……」

但就在這一刻李雲心掌心一條鐵索如閃電般探出——「著！！」

李雲心以那雙細眸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猙獰而意味不明的微笑：「那麼我問你，是你親手殺死了李淳風和上官月么？」

修士、妖魔們爭鬥，誰都不會認為只要將對方的肉身摧毀就算了事。因為肉身損毀，還有魂魄。而對於清量子這樣的異人來說，他的魂魄更加與眾不同——實際上，他已類似鬼修了。

隨後這鐵鏈再一收……那清量子，便如這鐵索鎖過的無數孤魂野鬼一般，輕飄飄地被拉到了李雲心身前！

「又說了……嗯，又說過那森羅殿的等級制度，我瞧瞧你這陰差……嗯，要以九霄雷霆真火、劈擊七七四十九道，才可消滅？」

「哈哈，這群蠢貨。卻不知那願力都被我受用了。」李雲心獰笑起來，低頭看乞兒，「你說我這計妙不妙？」

李雲心低頭，微笑著看這被鎖住且手腳動彈不得的清量子：「朋友，你是陰差。但我啊……是陽世判官啊。」

這殘軀已失血過多，早死絕了。只因清量子魂魄不肯走，賴著一口氣。如今這死而不僵的屍體狼狽地橫躺于地，用唯一一隻漸漸渾濁的眼睛盯著李雲心，嘶聲道：「你可敢細細和-圖-書說來？！」

「那，現在你知道了。在月昀子和洞庭君看來，眼下渭水附近的三股勢力、都希望其他兩股勢力死，都希望看到那兩個斗得兩敗俱傷。同時也都清楚，除自己以外的兩家，是絕不可能真心合作的。」

「什麼意思？你不是就是龍子么？」乞兒皺眉。

清量子惱怒地一指他，再一次怒極反笑：「好，呵呵……哈哈哈……嘿嘿嘿嘿！好，你以為將我那肉身轟殺了，我便任你宰割了么？狂妄小兒，方才爺爺正是在誆你的話！便是等你得意洋洋地將你的謀划和盤托出，才脫了那肉身，現出這真身！」

「那麼是……噢。該你來問了。」李雲心看著他，「請問。」

「所以我搞出來一個神龍教啊。一邊令自己吸收信徒們的願力、慢慢變強。另一邊……哈哈哈，這可就有趣了。」

「這有什麼不敢？」李雲心笑起來，笑聲像是金屬與金屬摩擦。自口中噴吐出的灼熱蒸汽令乞兒沾血的亂髮迅速變干，慢慢的，他的那一半臉上也起了水泡，「我現在既是龍子，便是渭水龍王。我的打算當然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龍王，讓你們這群礙眼的東西統統滾出我的地盤。」

「至於白雲心……如果我沒看錯她的話，她就只想要羽衣。從洞庭君那裡奪回羽衣。當然，當初是道統的人奪走了她的羽衣，那麼無論是洞庭君還是道統都有理由相信，白雲心想要道統的人死。」

嘩啦啦一聲響，那原本連靈力、妖力都觸碰不到的清量子魂魄，正被這鐵索鎖住了脖頸！

然而……方才將乞兒的肉身轟成了血糊的一拳，此刻卻從清量子的身上穿過——彷彿那只是一個幻影。

「說實話洞庭君和月昀子都挺聰明，做的事情也合情合理。唯一不合情理的就是我了。這不怪他們太蠢，只怪這世界太奇妙。」

「我說要把你轟成渣滓，具體過程其實是這樣子的——先把你這個身體轟成渣；然後把你的自信和自尊轟成渣；再接下來，把你的這個唔，神魂也好靈魂也好，轟成渣——這樣子，才叫堂堂正正地轟成渣滓。」

「而且還會覺得，事情越來越朝著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而去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多麼愉悅的巧合和時機，對不對？」

李雲心的嘴角慢慢上翹，露出一個危險又愉悅的笑：「你說，在你這麼想的時候，我再擊碎你的幻想。讓你在最後一刻心中還在念念不忘——『啊呀，倘若我能早些走不聽他說這些，將這些話都送回去該多麼好』——這，該是一件多快活的事情啊？！」

「不過又說，擅自擊殺鬼差之人罪孽深重，將會被閻君索命啊。」李雲心皺眉看看那不能言語的清量子，認真地思慮了好一會兒，忽然嘻嘻一笑，「逗你的，朋友。這有什麼好想的——我可從來不信巧合。譬如說，為什麼偏偏前幾天就讓我做了個陽世判官給了我這一薄一鎖？為什麼就恰好，讓我了解了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說過，要將你堂堂正正地轟成渣滓。」李雲心平靜地看著他，「忘了？」

但李雲心並未被惹怒，只微微搖頭：「你這人倒是喜歡耍心機。猜我下一個問題會問誰是神君。不過不要緊……我的秘密足夠多。」

「不過盡可以告訴你。我現在乃是龍子螭吻，天生與這世間因果斷絕。你那道統禁制便是調用天地之力來起效——我既與這世間沒因果，當然可破一切法！」

「但那麼多信徒的香火願力總有個去處——那洞庭君和白雲心都是妖魔，都要垂涎這願力，必然起內訌。所以月昀子就會想，哈哈，我且坐等，等這神龍教真的勢大、那願力再無法被忽視了，便看你們兩虎相爭！」

李雲心聳了聳肩，便又有錚然之聲：「還有一件事就是，你我都清楚，肉身的痛苦對於修士而言實在沒意思——誰在修行的時候沒受過難以忍受的苦呢？身體髮膚之痛不叫痛，靈魂深處的痛才最痛。」

而那乞兒的屍體在這一拳之下……早不見了。

「所以你覺得剛才是你誆我說了那麼多，其實你不問我，我一樣會告訴你。一點一點地、把我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你。這樣子你先得意，覺得自己成功了。得意之後，就想回去將我的謀划同月昀子講了，那時候你們痛下雷霆殺手，我必然……唔，你是說『追悔莫及』，對吧？」

他一和-圖-書邊說一邊又用另一隻手摸出藏在鱗甲下的薄冊子、翻開，道：「瞧瞧，這裏寫著……唔……說這鐵索能魂魄，但鎖不住真人之魂。哈……你現在只是個化境巔峰。」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很好辦。因為那三位都想不到……還有第四股勢力。」

「聒噪。」李雲心忽然探出一拳，毫無徵兆地打斷乞兒的話、轟在他身上。

「那洞庭君呢……也一樣想啊。他會想，這神龍教一定是道統和白雲心搞出來的——道統吸收不了香火願力，只會便宜白雲心。一旦那白雲心越來越強，道統哪裡還坐得住？也要起內訌！」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似是自言自語：「怪不得劉凌這樣殺人。真的……爽得很啊。」

但他清量子……可沒那麼容易死！

「所以這樣子，他們互相提防、算記下來……就都會眼睜睜看著神龍教勢大。」

於是他噴出一口血，以最後的聲音虛弱地說：「好。弄清楚這些事……我魂飛魄散也情願！」

乞兒含糊地哼了一聲，噴吐出更多鮮血：「好。那麼我就不問你為何之前還有個龍子、你又是如何變成了龍子。我只問你，倘若你真的是李雲心，你潛伏在這渭城打算做什麼？！你敢對我說嗎！」

待塵埃落定，李雲心才直起腰。眼下，他站在一個巨大的深坑裡。坑中是蛛網一般的裂紋，奇異的是坑中反而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血糊——因為巨力與地面的摩擦所生出的狂暴衝擊波與高溫，已將這坑中的其他零碎統統清掃乾淨了。

龍子大笑起來：「你這人，死到臨頭不問我些別的，卻只想弄清楚自己為何敗在我手上——真是永遠也成不了大事！」

「……不是。」

「再奉送你一個事實——那夜龍子螭吻，也是如此破了劉凌的三步之障！」

「如今這渭水附近，實則是有三股勢力。」

現出了法身的李雲心彎腰，用一隻手將乞兒拎在半空。他身上的鱗甲錚然作響，在月光下發出悠長而清亮的聲音。

「所以……現在我們來做最後一步。」李雲心收斂笑容，平靜地看著清量子，「——把你轟成渣滓吧。」

「我沒死，而且變得更強。洞庭君與月昀子小心翼翼都在等對方先和-圖-書出手、好看看哪裡有破綻……這可不行。一個是三千年的大妖魔，一個是動輒打坐數日不挪窩的真人……我可沒耐心做很久的縮頭烏龜。」

「然而在我看來……她才不在乎那麼多屁事。」

這魔神以細瞳看著乞兒，每說一句話都會自口中湧出熾熱的蒸汽：「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過我也有疑惑。既然你很快要死，總不會想要自己做一個糊塗鬼。」

乞兒這身體當然會死。

「好大的口氣。」乞兒似乎越來越虛弱，甚至未等李雲心提問便道，「那神君乃是我共濟會一位大神通者，有通天徹地之能。你要問我他是誰，嘿，我可沒有見過！我再問你，你可敢細細說說那神龍教與你有什麼關係？！」

但他仍抬起頭，以僅剩的一隻眼睛死盯著李雲心，話語同鮮血一起噴出來：「我不信……這怎麼可能？！你是……你明明是人！死了也要做鬼修！你怎麼可能變成了妖魔？！」

清量子獃滯片刻：「你——怎會曉得此事？！」

「月昀子當然會想，天哪，這神龍教發展這樣迅速、又打著什麼龍子的名頭，必然有人支持——一定是洞庭君啦！而今你又將我之前的話對月昀子說了，他就更會肯定——唔，果然是洞庭君和白雲心搞出來的。」

「那麼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就問你一個問題，讓你明明白白地走，可好？」

「陰差嘛。」李雲心打了個哈欠、就站在清量子兩步之外平靜地看著他，「森羅殿的編外人員嘛。不是鬼魂，也不是鬼修。尋常人間道法害不得你的魂魄——因為你屬於地府的事業編製，也算是有神位吧……」

「洞庭君則想要為龍子報仇。我讓那洞庭君相信是劉凌與白雲心聯手殺了龍子——他有可能沒有確信，但無所謂。他一定是會記恨道統的，想要道統的人死。但洞庭君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做這事風險太大，所以……就會試著讓道統與白雲心爭鬥、落個兩敗俱傷，他漁翁得利——因而不論他信不信，都不重要。」

「於是月昀子希望那兩個妖魔都死掉。然而那是兩個大妖魔，我是月昀子那樣的聰明的人話，就會試著讓兩個妖魔爭鬥、落個兩敗俱傷，我漁翁得利。」https://www.hetubook.com.com

眼下這清量子現出了五短身材的真身，在黑暗中發著青蒙蒙的光，滿臉怒意地看李雲心：「怎的突然動手殺我？！」

乞兒橫躺在已成廢墟的街上。自胸口流出的鮮血很快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泊，令人忍不住驚嘆他竟然有那樣多的血。

「他們這樣想，是相當正確的。而我這些天來回奔走……也正是為了令他們加深自己的印象、堅定自己的信念。至於白雲心啊……我也不擔心她。不過這是為何，我就不告訴你。」

而是變成了幾乎覆滿半條街道的血糊！

「你和那月昀子算是一方，洞庭湖中洞庭君算是一方，白雲心也算是一方。」

「現在爺爺就要遠遁千里、將你方才說的事情統統告知那月昀子……嘿嘿，我看你如何追悔莫及！」

即便落到如此境地、心中滿懷詫異惶恐，但聽到李雲心這樣的話之後，清量子依舊在心裏冷笑一聲。

李雲心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看他，走到他身邊站定：「好。細細說與你聽。」

嘭的一聲巨響，這街道的地面都猛烈地顫動起來！兩側的建築原本就在爭鬥當中損毀、搖搖欲墜。到了此時再承受這樣的力道，嘩啦啦便傾倒了一片。

聽了他這話，清量子心中暗叫一聲不妙！

「還有什麼？說說？」

「我重傷了他們，而後是神君出的手。千里之外，一擊即死！」乞兒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暢快的笑。

他這話說完，李雲心便猛地一拳揮出！

「或者你覺得，我要等你得意洋洋地說了一堆你的觀點推論、然後以你可笑又淺薄的見識來推斷我的謀划、最終等你爽夠了……我才可以殺了你？哦，我偏偏不想讓你得意。」

「為何我身前三步的禁制對你不起作用？！」乞兒又噴出血，濺到李雲心的鱗甲上。但迅速化為蒸汽。

「月昀子想要為凌空子報仇，或者也知道那劉凌未死，在洞庭君手中。然而他又是修士，與妖魔天然為敵，且知道劉凌死在白雲心手中。」

清量子縱聲狂笑：「你這一拳，能擊散魂魄、能擊散鬼修，卻擊不散我！你可知我乃是——」

「便是我了。」

轉身便飛縱而去！！

「我再問你。」乞兒的眼中泛起更加得意的光亮，「倘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