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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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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渭水龍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與你何干

第二卷 渭水龍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與你何干

青蚨子看看時葵子,又看看月昀子。
「我道統有天心正法五十四門,劍宗亦有五十四門。」月昀子說,「劉公贊所修道法據貧道看,並不屬於這一百單八天心正法法門當中的任何一門。那麼,你是說他在修丹青道法——有傳承的丹青道法么?」
「剖開,取出來看。」
青蚨子略茫然地看了看月昀子。再去看時葵子。
「仙長要問便問吧。」時葵子趁他停頓的時候打斷他的話,「貧道對修行這種事並不是很上心。」
「你住在南山,每日上山下山。修了神通,登山路如履平地,不會比你閑庭信步更費力氣。」
「但真實的目的,則是以那些被修建出來的水渠、道路、橋樑為印記畫痕……畫一幅大陣出來!」
月昀子靜坐至深夜,喚了一個人進來。
「另有紅薯一袋,木盤……」
月昀子看她做完這一切,預感到接下來的問話大概不會很愉快。
女道士只試著撕扯了四五次,便在兩息之後倒下了。面容如同乾屍,眼未合、嘴微張,顯然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修我天心正法,這些都將離你遠去。我不同你談什麼長生、神通。只告訴你入我道門,你的生活將堪比王侯,少去無數世俗人的煩惱憂愁。」
修士們所說的「道法」自然不是野道士們那種粗淺的戲法兒。
月昀子一愣,再去看時葵子。發現……之前面不改色、神色從容的女道士此刻不再念經了。她瞪圓了眼睛,用一隻手去用力地撕扯腕上的符籙。然而那符籙撕不破,更撕扯不下來。
「我們道統書寫|真符——天地萬物都有一個『真名』——我們寫它們的真名,調動天地之力。」月昀子低聲而緩慢地說,「而畫派另闢蹊徑,畫天地萬物之靈。雖說傳承、道法都無法同道統劍宗相比,然而道法也通玄……唉,也算是大道吧。這些事情,不好說。」
指甲立時刮破了她的血管。但m.hetubook.com.com在血液湧出來之前女修已將一張符籙貼到了時葵子的手腕上,趕緊退後兩步、像是怕得不得了。
「只是說我們的真符好比骨架,那畫派的畫作就好比血肉。」
青蚨子難過、委屈地看著月昀子:「道長,我、我怕血呀……」
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青蚨子變了臉色。先看看月昀子,再看看時葵子。
一邊的青蚨子聽了她的話,似乎很想勸說她一番。但終是忍住了。
他便先問:「你可知我是誰?」
月昀子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瞥了她一下子:「無用。這女子,是一個心志堅定的人。這種人我見過很多。不必費口舌了。」
「道統要降妖除魔。這女人身上有至關重要的線索。拒不交代,便是為虎作倀,與妖魔沆瀣一氣。不算濫殺。」
但不曉得腿腳哪裡被那一下子摔壞了,並不能站起。女道士似乎也並不願意掙扎著站起來——那樣將會顯得很狼狽,勇氣倒是其次了——於是乾脆慢慢地盤起腿,像打坐一樣地坐好了。
或者說……殺過人的修行者並不很多。
然後才去看地上的時葵子。
「你去將那女冠請來。她身邊的物件,你看著要緊的都給一併帶回來。」
月昀子皺眉:「你在做什麼!」
如此過了兩個時辰。
月昀子微微皺眉、一伸手,便將門外的人憑空捉進來摔在了地上。
青蚨子想了想,認認真真地回答:「舉劍要刺我,被我將劍打掉了。我制住她先搜她的屋子,那時候她向口中塞了一件東西、嚼了咽下去。」
這人是一名女修。容貌尋常,身段也不算窈窕。但畢竟是修道之人,總是有幾分出塵氣。
青蚨子忙跟進來查看究竟。但月昀子已經直接開口問話:「尋到了什麼?」
月昀子依舊在黑暗中靜坐。
「天心正法。」時葵子答。
「剖開。」
然而如同這女人這樣子,著實難纏和圖書
有關丹青道士、畫派、畫聖的一切事情都是被人避諱的東西,即便月昀子也不甚了了。然而他乃是真境的道士、洞天經律院首座,還是與道統里的丹青道士接觸過的。接觸了,也就了解了——管中窺豹舉一反三因而知道……
然後別過頭去,伸手在時葵子的手臂上摸了摸。
此刻她不皺眉,也並未感到不適。渾不在意絹上的污穢,抻平了,細細看一遍才要奉給月昀子看。
「南山上有一座山神廟,裏面有一個世俗中的女冠,道號時葵子。」
但對於月昀子這種精研道法的行家來說已經足夠了。他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沉聲道:「不是那一百單八法門。但……似乎又的確是天心正法。天心正法……總有些共通之處的。」
她敲門、推門走進來站在堂中,聽見坐在黑暗中的月昀子說:「此去渭城百余里,在洞庭湖邊的野原林,有一座南山。」
時葵子睜大眼睛去看月昀子:「我知道。但是……關你什麼事?」
月昀子也微笑:「呵呵……見了我你也認不得。我且告訴你,我乃道統琅琊洞天經律院首座,得道真人月昀子。現在要問你一些話。」
「連我都險些上當了!」
這時候青蚨子才鬆了一口氣。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將時葵子的屍身放平,用指甲一劃將她的道袍、內衣、皮膚、肌肉、胃囊一下子切開。接著伸手進去,從胃中掏出一卷失去了原本顏色的白絹來。
時葵子輕輕地出了一口氣:「貧道並不怕煩惱憂愁。仙長要問便問吧。能答的,我就作答了。不能答的,死也不會答。」
「……啊?」青蚨子微微一愣,再去看月昀子。
這青蚨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長,我看……再勸勸吧?啊?」
畫派、畫聖——這些東西青蚨子並不是很了解。或者說完全不了解。
是《水雲勁》的心訣。但很多地方已經模糊、化作一團m.hetubook•com•com。青蚨子只認出了十之三四而已。
月昀子沉默了一會兒,道:「好。那麼先問你,那劉公贊,修習的是什麼法門?」
時葵子仍不動,緊抿著嘴唇。女修摸到她的手腕處停住,用小指在她的腕上、豎著,飛快地一劃。
「我們寫符的時候要灌注靈力,畫派作畫亦然。那麼長長的一條渠,實則就是畫了一筆。」月昀子再次感嘆,「真真是好大的手筆。呵呵。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吸收香火願力、傳教、得到教徒的信奉,都只是障眼法。」
十年前受了月昀子的小恩惠,如今本不想來。可她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因為膽小怕事不想來,也因為膽小怕事便來了。
「是。」青蚨子答。
「不知。」時葵子合上眼。
天邊漸亮,屋子裡也漸漸明亮起來。香爐中的香燒了一夜,到此時候也燃盡了。
「以這渭城周邊的土地為卷……呵呵,好大的手筆。」月昀子思量了一陣子,「這便可以解釋為何那睚眥、那老道,在修渠的時候要親自挖出那麼長長的一條了——那不是挖,那是在畫。」
青蚨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如果是非要掙扎著站起來——這種滿腔血勇的人是好對付的。如果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這種膽小鬼是更好對付的。
但月昀子並不需要她聽得懂——他只是習慣性地說。這樣會令他的思路更加清晰。
月昀子這才重新打量了青蚨子一遍。
月昀子微微皺眉:「看清是什麼了?」
「一柄鐵劍、一柄鋼劍、一柄桃木劍。都是尋常物件。」
但……彷彿這件事就只是她自己的事情。月昀子平靜地閉目養神,時葵子也閉目跌坐于地。
「一本丹訣,但是旁門左道,錯處百出。」
聽見門外那女修青蚨子對另一人說道:「……並不想傷你。切莫再做無謂的掙扎。道長只是問你幾句話。你——」
月昀子嘆息一聲:「你若入我洞天、渡www•hetubook•com•com了愛欲情劫,便知道你如今的心思有多麼可笑了。痴兒怨女,為情一字捨生忘死,那人卻未必是你想的那人。你今日若死了,那劉公贊日後修得百年壽元青春煥發,又會與別的女子恩愛——你可死得其所?」
朝陽升起來,屋子裡透進晨光。月昀子的面容也漸漸清晰了。
「不曾看清。」
「所以說他們在城外、田裡做的事……呵呵。」真境道士豁然開朗,眯起眼睛。眸中閃爍著危險又興奮的光,「真是好大的圖謀。那龍子,那道士……在以這渭城周邊的土地為卷,在作畫陣!」
真境道士放聲大笑:「哈哈哈!你啊,哈哈哈,也是個妙人哪!」
時葵子認真地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躲在暗處不見人,我怎麼知道你是誰。」
「這種小事要我出手么?」月昀子嚴厲地瞥了她一眼,「要你何用!」
月昀子嘆口氣、打斷她:「帶她來時沒什麼別的事么?她可通道法?」
真境道士笑了笑,微微合上眼。沉默一會兒,略出了一口氣:「她將什麼東西咽下去了?」
真境道士盯著時葵子看了一會兒,語氣平靜地說:「洞天、流派,對你們這些世俗人而言聽起來很遙遠。太高深太玄妙,反而令你們覺得有了距離隔閡。甚至遠不如一碗擺在飢餓之人面前的米飯更有誘惑力。」
青蚨子眨了眨眼,並不是很明白。
因為她是低階修士,並沒什麼機會見到那幾個被供奉的丹青道士。
「你是世俗人,有生老病死。吃得少了會餓,喝得少了會渴。吹風受凍,要是生病。耳目模糊口乾舌燥渾身酸痛,不曉得何時痊癒還是就此病死。」
「一塊玉佩。差勁的料子,也是尋常物件。」
「實則那睚眥要的不是什麼願力……他辛辛苦苦弄了一個神龍教出來、又故意賣給我許許多多的破綻,都是為了令我放鬆警惕——令我覺得他只想要那願力。令我覺得他修橋鋪路、造福https://m.hetubook.com.com鄉里,也只是為了得到人們的膜拜……呵呵。」
真境道士嫌惡地一皺眉:「你讀來聽。」
月昀子又嘆口氣,似乎很想對這位青蚨子說點兒什麼……可又實在沒什麼好說。只得無奈地擺擺手:「好。辛苦你了。」
她……倒的確是怕血。於是要先用符籙吸干那時葵子的血——在這個過程中那女人是理智清醒的,是活著的,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的——
似乎只有她最慌亂。
黃紙上原本是極淡的硃砂文字,而眼下越來越紅、竟紅得耀眼、炫目、筆畫飽滿得像是要滴出血了!
不是每一個修行者都殺過人的。
青蚨子張了張嘴:「那……道長法力高強……這種小事……」
女修看她一眼,嘆氣:「唉,唉……」
門被推開。
女道士被摔在地上,摔得比較重。畢竟只是修習些粗淺道法的世俗人,又不像劉老道是修道的天縱之才。因而這一下子摔得她好半天沒有緩過來。等月昀子看她,她才將將撐起上半身。
「你如實地說了,我便給你入我琅琊洞天的機緣。從此你便專修天心正法,得數百載壽元。如果再有福緣,將可能不死不滅、與天地同壽。」
女修愣了愣,反手關上門。走到月昀子身邊自懷中取出幾樣東西、捧在手裡展示給他看。
女修靜待片刻,見月昀子再沒有其他的吩咐,便施一個禮,轉身出了門。
「一張符籙,看樣子像是上清丹鼎派所制,威力尚可。但她現在還沒法兒用。」
青蚨子只得難過地出口氣,走到時葵子身邊。山神廟的女道士並不看她,仍閉目坐著,口中低誦《紫薇大帝說常清凈經》。
青蚨子便退開兩步,慢慢地讀給了他。
畫聖與畫派覆滅已兩千年,兩千年的事情,即便有確切記載的信史都會被扭曲得不成樣子,何況是道統與劍宗有心大力抹殺的東西。
「這麼說,便是丹青道法了。那劉公贊修的是畫道。他是一個丹青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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