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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庭君那裡？」昆吾子的眼睛微微一亮。他自然不會認為李雲心會輕易將那東西交給他，但也沒有料到可以如此輕易地得知它的蹤跡——本以為要經過威逼利誘、討價還價。

昆吾子看著他：「我是大成玄妙境界的修士。」

「你……」這數百歲的老道士遲疑著說，「你……你那父母，竟沒有同你說過么？」

「那可是雙聖都未做成的事。貧道很難相信你不是在口出狂言。」

「但首先，從此時開始，我希望您能夠真的明白一件事。」李雲心沉聲道，「我知道如何開啟通明玉簡——這是我的王牌。如今告訴你，你也可以善加利用。我不管你們道統之中有什麼彎彎繞繞，但是從月昀子行事來看、從人心慾望的角度來看、從你今日的反應來看，必然不是和和氣氣。」

「先告訴我，我的母親上官月是什麼人。」李雲心不答反問。

「那二十五人是月昀子的鍋，我不背。而且不是見鬼帝。」李雲心正色道，「你也對通明玉簡的事情感興趣，但它已不在我身上了。你也曉得通明玉簡曾經在道統、劍宗那邊待了一段時間，但你們沒人能打開它。」

以及第二次在艷陽里、在湖邊木亭中說話和_圖_書、聽蟬鳴的時候了。

洞天的掌門有很久很久沒有聽過這種話——被人教訓。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這令李雲心想起第一次遇到那紅娘子的情景。當夜沒有煙雨但是……一樣水氣蒙蒙。

來者正是昆吾子——在剛剛分別半個時辰之後。

在天上他提起父親李淳風時候，這昆吾子的眼中還只有驚訝。但提到了母親上官月，驚詫當中便又摻雜了些許的驚懼。令一位玄境道士感到驚懼的事情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他從未想過對方真的會答他。

玄境道士的分身甫一出現，便立時說話：「告訴我同敷和劉凌的事情。」

「收起那一套吧，朋友。」李雲心毫不在意他的話，「你是大成玄妙境界，而我剛剛晉入真境。但結果如何？在天上你本該殺死我，卻沒有。如今又來到地上問我話——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昆吾子驚訝地看著他。看了一會兒，搖頭笑起來：「貧道暫不殺你，已是好大的讓步了。你可要曉得就在你的手上，有我道統二十五位低階修士的性命、一位化境修士的性命、一位真境修士的性命。而今你要借貧道的勢？要貧道同你去見那鄴帝么？這件ｈｔｔｐs://wｗw.ｈｅtuｂook•ｃｏｍ.ｃｏｍ事——」

「也沒奢望能做朋友。只是說——你要慎重對待我。」李雲心往西北方指了指，「我們一起做成這件事，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哪怕以後還要打打殺殺，至少在兩敗俱傷之前還可以各取所需。」

「你也知道是雙聖都搞不定的事。那麼問題來了——造出那通明玉簡的人真的比雙聖還要高明太多、以至於他們完全沒辦法么？這顯然不可能。那麼答案就是，雙聖沒有找到對的法子，但我這裡有法子。」李雲心站起了身，「陪我去見洞庭君。我要從他那裡要一個人、要些東西。」

但在稍微沉默之後，昆吾子不怒，反笑：「你若修道，將會是比劉凌更加驚才絕艷之輩。只可惜做了妖魔。好，你便答我第一個問題吧。」

「唉。」老道士嘆了口氣，「換一件事來問我吧。」

「這樣一想的話，你如何看我？」

……

第一次拒絕聽下去是因為「事關雙聖」。兩個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別人不怕才有鬼。一聽到是雙聖的私密事，想都不想便拒絕了。

「我能。」李雲心毫不遲疑地說。

他說的這些話、說話的時候樣子讓人恍惚中產生一種錯覺——彷wｗｗ.hetuｂoｏｋ•com.ｃom彿這不是一個同很可能出手將李雲心擊殺的玄境修士，而僅僅是一個不願談論某個話題的老人。這種態度令李雲心稍感驚訝，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為了令他拒絕，然後自己好提另一個要求。如此，稍微過分一些他也有可能接受。

可是……也正因為是雙聖的私密事，誰會不想知道呢？大成玄妙境界的真人一定渡過了很多劫，但李雲心覺得，好奇心這東西一定還是有的。好奇心只是生存慾望的一種狹義表現形式，只要他還活著、有理智，就必然會有好奇心。

李雲心卻不笑。他站在屋頂上、在昆吾子的對面，又道：「你要曉得現在的我，不是當初被人追殺的我，也不是藏在這座城市裡隱姓埋名的我。我如今乃是渭水龍王、真境的大妖魔。坐擁渭城，有一位鬼帝朋友。我還是龍子，掌握著雙聖也想要知道的秘密。這渭城渭水都會是我的巢穴，而且我還懂得道法。」

——不然怎麼用他為自己做事呢？

「通明玉簡。」昆吾子似乎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低聲重複一遍，抬起頭，「那東西在你手上。」

「你先拒絕聽到雙聖的秘密，之後又反悔。意味著你心中的某種慾望壓倒www.hetubook.com.com了你對那兩位的敬畏。那麼，如果你沒有一回山就興沖沖地跑去找雙聖邀功的話，你就不可否認我的那一張王牌對你而言有著巨大意義。」

這句話隱晦。但足以令昆吾子明白，那凌空子要找的也是通明玉簡了。也意味著雙聖在秘密地尋找那東西。

「你能？」昆吾子眯起眼睛看他。

這話說得急，似乎怕自己會反悔，只想著脫口而出再收不回。

於是李雲心微笑著說：「那麼陪我去見一個老傢伙。」

「……兩敗俱傷。」昆吾子笑著搖搖頭。但終究道：「貧道便隨你去一次。」

昆吾子臉上的笑容終於慢慢收斂了。他沉思一會兒，微微出一口氣：「我們不可能是盟友。甚至貧道此時這樣同你說話，都已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昆吾子笑了笑。

玄境修士不曉得他因何嘆氣，但也看了一眼千里洞庭、極目遠眺：「若凌兒討得回來，貧道亦可——」

他再嘆一口氣：「我要那老東西的女兒。」

因而此刻，玄境道士不去問雙聖的事情，而去問月昀子同凌空子的事情。他自欺欺人，李雲心愿意幫助他自欺欺人。

「沒什麼可隱瞞的，的確在他那裡。」李雲心站起身，鄭重地看著昆吾子。

李雲心笑了笑ｈe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

一個玄境的道士。多麼難得的機會和資源！

「月昀子在找通明玉簡。」李雲心當即答他，「但消息似乎來自另外的渠道。」

煙雨洞庭。

大雨仍在嘩嘩落下，這個問題卻讓昆吾子再一次微微一愣。

「如果你仍舊只盯著什麼境界、實力，認為它們可以決定一切，非要像看小孩子一樣看我，那麼我們也沒得談了——你乾脆去殺人奪寶，那樣豈不是更簡單直接？但問題是這世界上，武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甚至說，只能解決很少的問題。」

他便在那木亭中站了一會兒，然後低低地嘆口氣。

「如今是你來到我面前問我這些事——真想知道的話，我的消息可不能白白奉送。」

他輕出一口氣，仍坐在屋頂上，開口道：「修道之人講緣果。之前與你說了那麼多的事，是因為我殺掉了月昀子，並不希望再和你起爭端。我在天上的時候這事還未完，此時我在地上，那事卻已經完了。」

這道士終究沒有抵擋得住誘惑。

「從沒有。」

雨勢到了洞庭湖這裏，已經收斂很多。

……

李雲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的人可不是她。劉凌的事情，你自己搞定——我已經告知你她在這兒了。她此前要殺我，我可沒大度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