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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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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三百零三章 餘孽

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三百零三章 餘孽

李雲心想了想:「但你們在各國都這麼干,會叫各國朝廷都忌憚。那麼實際上你們是……為各國的朝廷做事了?」
李雲心沉默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似乎隱約猜測到這「木南居」的部分來歷了。至少,是和誰有牽連。
「龍王睿智。」王掌柜順勢拍一個馬屁,「可以這樣說。但實際上咱們只負責提供有限的一些消息,互通有無罷了。各國的貴人們不都是蠢笨之輩,曉得可以為他們做事也就能為別人做事。所以只將咱們當成一個不受控、但可以合作的情報機構。咱們木南居是老字號,已有將近千年的歷史——時間久了,大家也就習以為常。」
李雲心輕出一口氣:「千年前畫聖入魔……千年前你們在余國搞人魔共處的大同世界。王掌柜——你們當真是畫聖的人?」
他又頓了頓:「我在……洞庭中,見到過一具軀體。是那共濟會的福量子用來附身好扮成昆吾子的軀體——據說便是共濟會其中一個長老的身軀。那軀體肉身強橫,至少是大成玄妙境界的修為……你如今說有四百一十四個長老——當真!?」
『注1:「機構」是一個外來詞語,源於日本。「組織」同理。但在前文中不小心使用過了,因此默認本世界也有這個詞。』
「咱們正是想要搞清楚為什麼,才想要得到那長老的身軀……如今,唉,龍王,你可還能設計將那身軀奪回來?」
他也確信李雲心不會真地走出那扇門——在此刻、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勢下,這世上沒人會這樣做。
王掌柜唉聲嘆氣了一會兒,抬眼道:「唉。共濟會的長老,是異常神秘的。漫說咱們沒見過真面目,就是那些共濟會的人也罕有見過的。我知道龍王在想什麼——在想那是四百一十四個修為絕高之輩。」
李雲心覺得,應當是前者。
很多人在初次接觸時都會用這樣的手段,而他也非常清楚對方亦是個中老手。
「機構」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詞兒——至少他從未聽身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人說過。但現在被王掌柜說出來了。
這些都不會是巧合。這些千絲萬縷的東西必然同時指向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只是李雲心得到的信息還不足,他還不能揭開謎底。
李雲心輕笑一聲:「不知道你在木南居里是個什麼地位。但看你現在這做派倒有點大人物的模樣。好吧……依著我看的話,我懷疑那陽劍子已不在了。」
從這桌邊走到門前一共需要十三步,六息的時間。而在這十三步的時間里,或者王掌柜起身挽留,或者李雲心轉身再問他一遍「想好了沒有」——誰先開了口,誰便落下風。
王掌柜看著他:「這些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情。我只是個小人物。」
王掌柜聽了他的話,猛地站起身來:「龍王得到過共濟會長老的身軀?!在哪裡?!如今在哪裡!?」
李雲心想了想,只道:「在道統雲山的。」
愣了一會兒,轉頭向窗外看——發現李雲心帶著狼道人正往西邊去,眼見就要消失在一棟半塌房屋之後了。
王掌柜略一猶豫,隨後喊:「是我家主人的意思。」
「聽狼道人說過。距蓉城二十裡外有一座土山,名紅嶺。蓉城裡半數的青壯勞力都在那裡勞作。」
李雲心旋即釋然。他家主人叫「花木南」,這店又叫木南居,且有近千年的歷史……
邪王與七子在一千年前開始鎮守陷空山。
王掌柜不曉得李雲心的沉默是為了什麼。但也說下去:「咱們家主人同龍王一樣擔心共濟會勢大,曉得那裡都是一群危險的人。共濟會在暗處潛伏著,咱們就在明處潛伏著。為的就是有個機會找到王龍這樣子的人、提供幫助或者提供合作,將他們連根拔起。」
龍九子螭吻在一千年前來到渭水。
王掌柜笑了笑:「陽劍子本是我們的人。他在余國搞這人妖共處的世界也算是一個試驗。但後來共濟會想要余國的一些東西——譬如那紅嶺的土石,因此將他策反。https://www.hetubook•com.com咱們在許久之前才知道這件事,在五百年做了一次反應。但之後僵持下來——直到百多年前才扳回一局。」
「詳細說說。」
於是兩人默然了一會兒。
「……是機構。」
王掌柜因他這做派微微愕然,但並沒有動。
李雲心點頭:「好。你這才像是談事,而不是搞事。那麼你們能這麼搞,必然有倚仗。你說你們的總店在慶國京華——你們家主人是何方神聖?妖魔還是人修?」
白雲心在一千年前來到世間。
「如果劍宮是一個人的話,那麼他現在就已經癱瘓了。這種以某個人為核心的統治集團和組織,一旦出現這種嚴重的可怕狀況,往往意味著那個人本身出現了問題。再考慮到……」
他這做派,李雲心便瞭然了。他竟不驚訝,也不正面答。這意味著要麼是「的確有點兒關係」,要麼是「故弄玄虛」。
他第二次提到畫聖。這一次,王掌柜沒有笑。
於是他盯著李雲心的腳步,在心中數。
王掌柜那種高深莫測的勁頭似乎又泛了起來。他微微一笑:「這一點,在下想聽聽龍王的想法。」
王掌柜愣住了。
畫聖在兩千年前現世。
「龍王聽說過紅嶺么?」
李雲心的心中忽然產生一種衝動。但他很快將這種衝動壓了下去。他輕輕地喘息兩次,低聲道:「畫聖入魔、又傳聞身死,是因為共濟會?」
風雨呼嘯聲短暫地從門外透進來,又因為門板被關上的聲音而消失。
五百年前木南居所代表的某個勢力與共濟會交鋒。
半晌之後李雲心才又問:「關於共濟會,你們知道多少。」
桌上油燈的燈芯又短了。王掌柜拾起筷子挑一挑燈芯、又放下,靜靜地看李雲心。
他猶豫了一息的時間,終於還是嘆口氣、咬咬牙,伸手推開窗戶:「小公子請留步!」
因為實際上這王掌柜只將木南居的情況大致交了個底,卻仍沒有說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或許是因為……他們只是一條觸手。一條觸hetubook•com.com手當然沒什麼自己的目的,它所存在的意義來源於觸手的主人。他口中的「花木南」,會不會也只是畫聖的一枚棋子呢。
……然後李雲心走到門前。
王掌柜笑了笑,抬手向門外一指:「龍王想想咱們這名字。」
推門、走出門外、反手關上門。
木南居的歷史長達千年。
一個不出世的妖魔,且在世間建立了這種規模的龐大組織。
李雲心見他這模樣便曉得此事非同尋常。但也只能嘆一口氣:「唉,已被那昆吾子的神魂附身,帶回道統雲山去了吧。」
「這四百一十四個長老當中似乎有九人是最重要的核心,負責決策一切重大事宜。」
王掌柜拍了拍手:「龍王當真聰慧過人。附贈一條消息——那豺道人的倚仗便是陽劍子。而如今余國都城當中的那個『陽劍子』,則是咱們的傀儡。百多年前咱們同共濟會短暫交鋒過一次,小勝。而那陽劍子,哼,本是個叛徒。」
那豈不是四百一十四個玄境了?!
「那裡是共濟會的要害。」王掌柜笑眯眯地說,「紅嶺開採出來的土石並非送給都城的貴人,而是共濟會想要的東西。而眼下這劍宮,實則是在為共濟會做事。」
道統與劍宗的玄境修士加起來也不過百餘人。
王掌柜挑一挑眉:「何以見得?」
這天下間的妖魔、道統、劍宗統統加起來,也沒有這樣多的玄境高修!
如此又過幾息的時間李雲心打破沉默:「那麼在這種時候找到我,要做什麼?」
王掌柜輕出了一口氣:「今夜,先送龍王一件禮。一個消息。」
「我們只是……畫聖餘孽罷了。」
王掌柜這下子急了,探半個身子出去,身上的衣裳眨眼間便被風雨打透:「龍王請留步!在下的確有要事相商!」
真龍在兩千年前現世。
李雲心的身上還有外面的寒意。但這一次王掌柜沒有笑著叫他「喝杯酒暖暖身子」。他低嘆一口氣:「唉,龍王這樣心急。好吧。我先前說咱們木南居是為了讓共濟會倒霉,的確是實情。www.hetubook.com.com咱們這個……算是個情報機構。」
※※※
李雲心在心中微微吃驚。但他面上仍不動聲色:「陽劍子也是?」
許許多多的人和事都和這兩個時間點有關——
他說了這句話,看到李雲心微微皺眉:「機構。你說機構?【注1】」
李雲心說到這裏,眼睛微微一亮。
慶國在五百年前取代鄴國——在這個世界,大國朝代更迭是一件很罕見的事。
「所以說你們木南居的目的是什麼?」
他竟真地走了?!
這樣長久的壽元,要麼是修為逼近太上境界的人修,要麼就是妖魔。
譬如說,「兩千年前」、「一千年前」、「五百年前」。
而李雲心所見那福量子附身的長老軀體便至少是個大成玄妙境界,且那位長老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因為他可以為了一個道統琅琊洞天的宗座便將自己的身軀貢獻出去——可共濟會有長老四百一十四人……
王掌柜的臉色有些陰沉,似乎沒有從剛才的情緒當中擺脫出來。但他仍想了想:「所知不多。這些年……咱們雙方互相派遣細作。我如今不曉得木南居里有多少共濟會的人,也不曉得共濟會裡有多少咱們的人。但已經知道的是,共濟會,有四百一十四個長老。」
但李雲心沒回頭。
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低低嘆口氣:「終究龍王早晚也會知曉。」
他想了想:「你繼續說。」
「但實情可能不是如此。那些人可能與我們想象得不同。否則四百一十四個玄境,傾巢而出便可橫掃天下,哪裡用得著暗地裡潛伏起來做些雞鳴狗盜的勾當呢。」
王掌柜便又嘆息一聲:「可惜一個大好的機會。」
李雲心再往前走了兩步才停住。然後轉過臉在黑暗裡看他,聲音自大風雨中清晰地傳過來:「是你要和我談,還是轉述你家主人的話?」
王掌柜耐心地等待他消化這些信息。然後看到李雲心抬起頭問他:「你家主人同畫聖有什麼關係?」
「就是……眼下這樣子。」王掌柜往屋子裡看了看,「龍和圖書王該知道,這世間哪裡消息最多、流通最頻繁。便是這飯鋪茶館了。咱們木南居在各個大城都有店面,聽南來北往的客人說許許多多事、再結交些當地的貴人、公人、販夫走卒,總能得到許許多多的消息。」
畫聖在一千年前入魔身死。
「那共濟會藏頭露尾,想必龍王也一直在為如何抓住他們的破綻煩惱。如今龍王知曉了這消息……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紅嶺是共濟會身上的一塊肥肉。一旦生變他們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到那時候,龍王便可順藤摸瓜了。」
李雲心微微一愣:「四百一十四?」
於是看到李雲心轉頭問了那狼道人一句什麼話,狼道人恭恭敬敬地答了。李雲心這才想了想,又走回來——他攜著一陣風雨第二次推開木南居的門、又關上,坐在王掌柜的面前。
那麼是妖魔了。
「請說。」
王掌柜也不驚訝,只眨了眨眼:「嗯?」
他頓了頓,皺起眉:「那狼道人又提到豺道人……說他從前掌管渭城如今卻在周邊搗亂控制了紅嶺且有所倚仗……」
李雲心注意到了他提到的一個數字。實際上他一直對特定的幾個數字比較敏感。
「是否允許人吃活物這件事——由此事可以得出這劍宮已經控制不了它自己的大政方針了。陽劍子能在余國搞出一個人妖共處的世界,必然有強力的手段。這樣子的一個人如今卻管不了下面這些州府縣城。且狼道人他曾寄希望于陽劍子解決這種局面,但等來等去也失望。」
他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
「什麼叫在明處潛伏?」
李雲心遲疑一會兒,微微皺眉:「所以說……你們現在還沒有見過共濟會長老的真面目?這麼多年?」
王掌柜登時狠狠地捶了下桌子,似要發作卻又不能發作。只得直挺挺地站了一會兒又重重地落座:「唉,龍王……唉!龍王呀!你不曉得咱們為了一窺共濟會長老的真面目,花費了多少心血!」
王掌柜相信先開口的那個人不會是自己。因為他掌握著足夠的資源和資本,他有李雲心迫切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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