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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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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位姑娘

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位姑娘

他將龍女希瓦娜的身體畫給了她。龍女希瓦娜,他曾經畫了出來供奉在渭城的龍王廟裡,叫許多鄉鄰膜拜。那些人的香火願力以及信仰程度自然不足以憑空造出一個陰神來。但依著于濛的說法,其實已經算是「在這個世界有了些根本」了。
嘭的一聲仰面摔倒下去,衣裳里一塊形似元寶的石頭和著鮮血骨碌碌地滾出去好遠。
但這麼一說,丫鬟的興緻更濃了。旁若無人地開始同她家小姐聊起一路上的風土人情——譬如在哪個城裡吃過的什麼東西是好滋味,在某處見到了什麼玩意兒極有趣。她家小姐也就抿了嘴淺淺地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
偏這三個女孩子又不是買了就走。倒嘰嘰喳喳地說起話兒來了。
起先攤主見這三個女孩子都生得極俊俏、像是天仙下凡,因而殷勤極了。不但說調羹的名字,還說是怎樣做的——看她們的穿著打扮,就曉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許哄得開心了,隨手就打賞一兩銀。
因為看到那白衣的小姐,伸手往左袖裡掏了掏——他本以為是要掏賞錢給自己。然而等她當真掏出了東西來……
這攤位附近的人,也都駐足了、同樣目瞪口呆地看,然後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但于濛搖了搖頭:「沒什麼好猜的吧。我同你接觸得不算多。但現在想一想你在渭城裡做的事,雖然不清楚你的詳細手段,可也能想得到一定布局縝密、心機深沉。」
但或許是這東西血淋淋的怕人,他一邊切一邊覺得心悸,拿眼睛偷偷看這三個姑娘。
可這樣可怕的大妖,怎麼會出現在小石城——這五臾劍派的門戶了!?
死一般的寂靜只持續了一息的時間。
但這時候聞著那心肝片,還是覺得腥氣撲鼻。因而不知怎的,就先用手指捻了一片,蘸了醬送進自己嘴裏,要嘗一嘗。
李雲心一直苦思這件事……可道理卻這樣簡單。
然後,她才輕輕一躍跳下那頭小黑驢,走兩步踢開被開膛破肚的攤主,倚著他的小推車……用纖細白|嫩的手指捻著燙好了的心肝兒斯斯文文地吃起來。
「你果然知道得更多。」李雲心說,「是。」
他將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又在心裏重複了一遍,輕笑起來:「這句話從前就只是說罷了。但如今體會到了。其實還有另一句話『一言難盡』——從前都不知道一言難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但漸漸也知道了。你叫我不要將人想得那麼複www.hetubook.com.com雜。我也是……一言難盡……」
他在陷空山見過邪王,以及那七子。與他到了化境、真境時候所搞出來的東西不同,畫聖畫出來的妖魔,竟然真的有神通——就如同這世上原本真實存在的一般。可他弄出來的東西——無論是那綠甲將軍還是什麼射手、行者,都只是尋常的肉身罷了——他們幾乎沒有神通。在這個世界所能發揮的戰鬥力,也僅僅是稍微出眾一些的普通人的標準。
下一刻,整條街的人齊齊發出可怕的尖叫聲,像是一群受了驚的雞鴨豬狗一般四處亂竄、相互踩踏,又將街的攤位籮筐掀的漫天亂飛——抱著頭爭相逃命去了!
一刻鐘之後,紛亂的腳步聲傳來。
李雲心注意到她們的時候,她們停在一家湯餅鋪前。
可話說了一半,目瞪口呆地頓住了。
像是皮球破裂一般的,「噗」的一聲響——他的衣裳從中整整齊齊地裂開了。可不僅僅是衣裳裂開了,他的……肚皮、胸口,竟也整整齊齊地裂開了!
然後,李雲心也不說話了。他皺起眉,思量了三息的功夫……便低聲感嘆起來:「原來……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這劍士頓時呆住了。等反應過來了,拔腿就要逃——五人之中他修為最高,已是化境了。可那妖魔就在他面前抬手就點殺四人——
而後,才戰戰兢兢、磕磕絆絆地強打起精神:「是、是……小的……嗯,試試看呀。」
她便忽然皺了眉,微微吸了一口氣,而後!
於是趁著兩位姑娘又微微笑的當口,陪著笑臉小意問了一句:「姑娘要不要來點兒湯餅嘗嘗?」
他一口氣奔行出了四步,而後掐了劍決,就要駕起劍光飛遁逃命。但他身後的三個可怕妖魔竟然沒有追上來。他只聽到那紅衣女妖遠遠地又厲喝道——
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因此反而心裏愉悅了些——只招待這三位,總好過多半個時辰流水介地忙個不停。
除了山頂這一片「商業區」外,城中絕大部分的客棧、酒樓、書館,以及各式各樣的小攤小販幾乎都集中在那裡。縱橫三條街,規模有三四個長治鎮那麼大。在平時幾乎是摩肩接踵,在今日也仍舊人來人往。
李雲心之所以想了想就確定這個法子是對的,則是因為那三花娘娘。
而後白衣女子站直了身子,猛地抬起手,遙遙向這五個劍士點了四下。
攤主聽了她這話,和-圖-書心裏才稍稍鬆了口氣——他最怕主子和丫鬟一樣不通人情,那麼他這半個時辰可就白白耽誤了。於是忙笑道:「不礙事、不礙事……」
乃是個可怕的大妖魔呀!
女兒家這般愛閑談,這攤主漸漸也有些心急了。因為問過了他攤上十幾樣的調羹,卻一直沒有叫一碗湯餅來嘗嘗。這攤主是個有家有口的中年人,便想,總得問一句——叫這位小姐不拘多少點一樣來,也好討些賞錢。
但騎在驢上的白衣小姐只拿眼角瞥了他一眼,轉臉又同丫鬟說起「瀘州城裡那個獃頭獃腦的書生」了。
「叫你家掌門知道!」
「也許吧。」李雲心輕輕嘆了口氣,「人人都想活得簡單點——被你帶進渭城之前,我也想活得簡單點的。甚至於更早之前,我父母還在的時候,我所想的……也不過是隱世修行,體悟神仙之道罷了。但是如今哪……」
的確是很簡單的道理。
他們先看了看這屍橫遍野的街道,又彼此對視一眼,咬緊牙關,放緩了步子慢慢走近。
因為看到了一個人……不,是三個人。
抬眼看見小丫鬟皺了眉,似是要催他,更擔心懷裡的金元寶被討回去。便忙陪了笑道:「不知怎的……吃著沒什麼味道——」
便是在這四下之後,除了說話這劍修之外,他身後四人的頭顱登時衝天而起,噗嗤幾聲潑灑出大片血液、劈頭蓋臉地澆了他滿身!
然後,她向小販溫和地笑了笑:「切這個燙了來。不要太老,也不要太生。悠悠的嫩著即可。」
隨後當先那劍士厲聲喝道:「五臾劍派駐小石城修士在此——你們是哪裡來的妖魔,敢在此處行兇?!」
攤主只當是這位小姐沒聽清他說了什麼。於是又等一會兒——等她們又咯咯地掩嘴笑起來,才敢稍稍提高了聲音,道:「姑娘呀,我這湯餅,既充饑又解渴,是難得的好味道……」
卻見那小姐忽然掩嘴,噗嗤一笑,眼波流轉顧盼生輝:「你這蠢材。自己吃自己的心肝兒,怎麼會有味道?」
如此,三個姑娘將客人都擋住了——不過湯餅又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此處被擋住了,自然別處還有的。於是人們從她們身邊慢慢地走過去,間或貪看幾眼她們的美貌,也覺得是一件樂事。
攤主驚駭得差點跌坐在地上,甚至都忘了想這血淋淋的東西放在白衣的袖子里,怎麼袖子不濕呢?
只覺得嘴裏是嚼了什麼東西、東西下了肚也覺hetubook.com.com得滿足。但問著腥,口中卻淡出了鳥來,好像在嚼蠟。
過了一會兒,又看他:「你見過了畫聖留在這世上的一些東西,對不對?她留下了一些妖魔,或者其他的什麼。」
他做了十幾年的湯餅,倒是沒怎麼打理過肉食——平日也是每逢年節才能割上幾兩肉打個牙祭,哪裡曉得什麼精細的烹煮手段呢。但好在那位白衣的小姐只說「燙了來」,於是就試著先將著心肝洗了,然後操刀細細地切片。
陰神共分三種,這便是其中的一種了。
丫鬟就一吐舌頭,嘻嘻笑起來。
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就閉口不言,微微轉頭去看山下的風景。像是因為李雲心之前的那些話與猜測在生悶氣。
因而他後來為三花弄出了那身體——雖不能真的化龍,卻擁有了使用火焰的能力。這種超自然的能力,並不是純粹的肉體力量可以達到的。
五個手執長劍的劍士出現在街口。
「哦。」李雲心笑了笑,「你想說你是那樣的傻瓜。」
可……竟然嘗不出什麼味道。
攤主也並不急。因為聽她們說話細聲細氣,應當的確是有教養的小姐。他在小石城裡自然也見過許多的才子佳人,曉得這些小姐、公子裏面,和藹良善的實則是比較多的,飛揚跋扈的倒少見。所謂倉稟足而知禮儀——這樣的小姐站在他這裏,阻了許多的生意,看著興緻又不錯,打賞的錢大概也是不會少的。
但他邊說話邊看的時候,卻正好看到了一場騷動。
竟是一副血淋淋的……心肝呀!
「洞庭的公主到了!叫她將我的李郎交出來——少了一根頭髮,本公主滅你們滿門!」
騷動的中心是三個女孩子。
但白衣的女子和她的丫鬟並不理會他們,只專心地享用美食。倒是一直不說話的紅衣女子在此刻開了口。她微微皺眉,也嬌聲呵斥回去:「五臾劍派?找的就是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臭道士!你們家掌門在哪裡?給本公主滾出來!」
這樣多的人,原本是不大容易注意到誰的。
如此,這兩位姑娘就言笑晏晏地閑談了將近兩刻鐘。而她們旁邊的那位紅衣姑娘則不說話,倒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處看,好像總也看不夠這市井間的新奇玩意兒。
其中自然還會有許許多多需要重新認識、練習、研究的技術細節。可只要有了這樣的一個大方向,那麼一切都並不是很難的事情了。
只這一聲過後,萬般聲響皆絕。三條縱橫hetubook•com.com長街上的人,整個坊市當中的人……悉數七竅流血、仆倒而亡,在一瞬間被震死了!
越看……就越覺得心慌。
話多的是那梳雙髻的丫鬟——盯著小車案板上的十幾樣調羹,一樣一樣地慢慢嗅。嗅了之後問攤主「這是什麼東西」,然後再獻寶似地回頭跟她家小姐說。
卻又聽驢上的那位白衣小姐微微笑著,揚手作勢打她:「你這屬殼兒的,怎麼就這麼嚇人?嚇著了人,弄出來的味道怎麼好?」
于濛便笑了笑:「許多事情的道理都很簡單。我只說了一句話你就悟得透,可見你是罕見的聰明。那麼你也該知道,簡單有簡單的道理——人也和這種事一樣。並非人人都是如你想的那樣子……」
三個女孩子加一頭小毛驢,佔地是有些大了——驢上的小姐不肯下來,因而毛驢就將整輛小車擋住了。
于濛的那句話,再加上他自己對畫道理解,應該是說——譬如先塑造這樣的一個山神出來。這東西成了形,成為這世界的一部分,然後以這東西為根基,「畫」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猛然發出一聲尖利到彷彿利刃直刮擦著耳膜的鶴鳴、直衝雲霄!!
隨手將這大元寶也丟在案板上,「咚」的一聲響:「我家小姐餓了。你還愣著做什麼?」
一個穿著紅衣,一個穿著白衣。另有一個梳雙髻的小丫鬟。白衣的女孩子偏腿騎了一頭油光鋥亮的白嘴小毛驢,毛驢的韁繩被丫鬟牽在手裡。
又抬手指點他小車上的那十幾分調羹:「再給我加這個、這個、這個,和了醬和羹蘸了吃。」
下一刻,這位小姐一抬手——啪嘰一聲響。這麼一副血淋淋、熱騰騰、還冒著白霧的東西,就被她丟在攤位的案板上。
于濛便輕輕搖頭,轉頭往旁邊看了看——像是對李雲心感到無奈。
因而他很想要知道畫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才能夠做到那種程度。
「原本是打算你恢復了妖力再說。但我現在就告訴你。」于濛攏了攏他的大氅,「道理很簡單。你得讓他在這個世界,真實存在。有了這個根本的東西,再依著你的心思去塑造他。」
攤主聽了她這話便愣住了。愣了許久許久,才忽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再低頭一看……
而這聲音,似乎叫那位白衣的小姐覺得吵鬧了。
他早知道這個世界有陰神了——譬如某地的許多許多人都相信一座山上有山神。那麼一旦機緣巧合信眾又足夠多,那山神就可能真地被化出來。
和_圖_書這大元寶倒是立時就將攤主的神志拉回來了。他眼睛瞪得更圓,一把將元寶抓來了,看了又看,試著送進嘴裏用牙咬——可他活了幾十年,哪裡見過金子是什麼模樣?咬了也分不出個真假。倒是看見街上一群人都難以置信地抻長了脖子盯著他手裡的元寶看,連忙塞進懷裡去了。
他說到此處,忽然收了聲。
卻不想,此前一直看著乖巧伶俐的雙髻丫鬟,猛地變了臉——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間不見了,轉頭來瞪他:「聒噪!再吵,我吃了你!」
那攤主……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
紅衣的女子聽了這話微微一愣,同白衣女子對視了一眼。
「你這樣的人太聰明,不肯相信別人倒算是正常事。只是……你也該清楚,並非這世上人人都像你一樣聰明——也許有的傻瓜,真的就只想要平安喜樂的生活,也不願意想太多呢?」
那劍士冷冷一笑:「嘿嘿。竟還是找上門的妖魔?你才是不知死——我家掌門前些天剛在慶國誅殺了一個大妖,而今你們這些小妖又送上門——」
似乎是被香氣吸引了,因而停下來瞧瞧。但這鋪子,實則就是一輛手推車罷了。在街邊停下,放一張桌,一條長凳。又生了鐵筒里的碳火,碼出各式的調羹,然後開張做生意。
他張了張嘴,覺得全身忽然失掉了力氣,下意識地伸手往肚子里、往胸膛中去摸——想要摸自己的心肝還在不在。然而只覺得身體里和意識中一樣空蕩……
小石山山頂的這「寄思亭」,正對著城中的坊市——那是一個超大的市場。
攤主哪裡想得到小丫頭變臉這樣快?一時間倒是愣了。
丫鬟見了他這木雞一般的模樣,又嘻嘻笑起來。像是看到什麼極好玩的事。也伸手在袖子里摸一會兒——竟然真地摸出了一枚金燦燦的大元寶!
等他再燒滾了水,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心片兒、肝片兒燙得斷了生,就用大盞盛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喃喃地說了這句話,就轉過身去,往亭外的山下看。山下正是小石城的市井繁華處,人來人往。他的目力好。即便心裏略微惆悵、心不在焉,但那裡熙熙攘攘的世俗人在一個普通的秋日午後「生活」的情景卻也歷歷在目。
然後又用粗瓷大碗依著那位小姐說的,調好了醬和羹。
「在長治鎮你同我說暫時沒法子幫我救活烏蘇和離離,是因為你想要做到畫聖那個程度,對不對?」
又看攤主:「你這樣急,我就吃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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