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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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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四百零九章 策反

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四百零九章 策反

他直勾勾地看著田野:「你們折衝軍的軍主,薛迢。解煩軍的軍主,姚義。先登軍的軍主,胡剌和——這三位軍主都已經死在漫卷山裡了,是不是?他們三個是什麼人?」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是說,你相信京華里那清水道人是仙人么?」田野冷哼一聲,「依我看只是邪道弄來的蠱惑帝王的妖女罷了——那麼你想要我怎麼做?」
符伯楠嘆一口氣。看著是很想罵他,卻又懶得罵了。只指指他:「你爹是不是西北路大將軍?」
田野這才舒展眉頭哈了一聲:「你說這個?哈。我爹麾下將士五萬,踏滅余國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難道會害怕余國的那些流寇入境么?你就要說這個?」
「怎麼會……如此……」他失聲自語。
「但朝堂的文官向來與我爹不和,自然排擠你。於是……」田野又嘆一口氣,「你說是我爹授意?」
「結果那邊也燒了符籙,連夜就回我,叫我將這事情弄清楚。鬼帝……鬼帝……這種事,你信么?我只怕陛下是,唉……哎呀!自從數月前那清水道人離開京華了,陛下是越來越不愛理朝中事、越發痴迷丹道了!」
符伯楠壓低聲音:「領兵往余國去,投了那趙勝!」
符伯楠大驚,正要掙身起來,牙將的另一隻腳卻也踏上去了——正踩住他的咽喉,叫他翻著白眼、動彈不得了。
符伯楠卻並不惱,自顧自地說:「你爹大敗,朝野震動。彈劾他冒進瀆職、丟失邊地、侮辱國威的摺子如同漫天飛雪。但即便如此,倘若是在一月之前,也只是無關痛癢的風風雨雨罷了。可你再想一想,這一次往通天澤運紅土的各路人馬,都是些什麼人?」
符伯楠只微微一愣,便又嘆口氣:「唉。陛下。」
牙將這時候才皺起眉,踏前一步拉住符伯楠的胳膊:「你這是什麼意思!?消遣我?」
牙將看起來更摸不著頭腦,但和*圖*書似乎也曉得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子。這符伯楠該是有什麼話要說。因而語氣軟下來:「你……到底要說什麼?」
卻不想,田野又開口。
一刻鐘之前剛同這田野說了他父親的大事,如今他卻忽然問起旁的來。且神色也慢慢鎮定,似乎已從猝不及防的慌亂中漸漸恢復了。
李雲心也認出那東西。乃是一枚紫符。
可牙將卻不依,只拉著他不放手:「符伯楠,你消遣了小爺,這就想走?今天非要說清——」
「往你父親那裡去。如今的形勢已經壞無可壞,田大將軍回天乏力了。而今之計、想要求活的話,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欽差便又被他拉惱了。乾脆轉身一甩袖子,豎起眉來:「田野!你怎麼越來越蠢!」
符伯楠眨了眨眼睛,不再掙扎了——似乎認出那東西。
田野愣住。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小床上——正坐到蘇生的身旁。
便也要轉身出軍帳。
田野又呆了一會兒,才轉眼看他:「那小白樓……」
「走?」
符伯楠疑惑地皺眉,遲疑了一下子。
兩人你來我往罵得正凶,卻忽然聽到這樣的話。牙將田野愣了愣,符伯楠則轉頭一瞪那兩個督兵:「把他帶出去!」
「你爹從前的部將,都被厲大將軍差遣來了這裏。」符伯楠放低了聲音,「還有些留在京畿附近的,前些日子也調去了邊地。如今你爹出了事被參——軍中已沒人為他說話了!就在我動身往這邊來的時候,厲大將軍也已經領兵三萬,往石林山去了!」
「可如此也談了一整夜,卻從未提及政事。到天明的時候,陛下才說,叫我做欽差。卻不是督辦別的,而是也往這通天澤來、瞧瞧這裏仙人云集,能不能有什麼奇遇!」符伯楠嘆息連連,「我豈不是成了弄臣了么?這不是我想要做的!也是因此我來到這裏,總要給陛下和-圖-書說一些……就說了那鬼帝的事。」
這東西比較珍貴——不僅是對凡人來說珍貴,也是對於修行者來說。這意味著在凡人當中,就更難有人擁有它了。
而後符伯楠瞪了牙將一眼,伸手指指他:「你走著瞧!」
於是李雲心也曉得……那趙勝到底是起事了。也真依著他話,將黑刀應決然迎去了余國。如果這符伯楠所說不假——數萬武裝農民不但擊敗了余國正規軍,甚至還擊敗了更強大的鄰國西北路軍的話——這意味著必有其他勢力相助。
牙將一愣,拉著他的手慢慢鬆開了。他身後那小校看起來是他的心腹,很能察言觀色。因而見牙將這神態、聽了符伯楠說了這話,忙將掌中的腰刀還鞘,微低著頭出帳去了。
田野便不說話了。再過十幾息的功夫,等帳外的夕陽光完全消失、帳內也陷入黑暗之後,他才慢慢起身、從懷裡摸出火摺子,將小桌上的油燈點著了。
牙將也又惱了:「你說老子什麼?!」
「田大將軍也有此意。但只擔心你。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這消息、叫你繞路也往余國去!等到你脫離了險境,田大將軍自然無人掣肘,也可以有生路了!」
年輕的欽差似乎有些難為情——依李雲心看著,乃是原本就不想為難丁敏、牙將。卻因為早年心中積下的一口氣,於是特意過來走一遭,給這牙將添添堵。然而如今被丁敏戳穿,暫時是不想在這軍帳里待了。
此刻符伯楠看起來是很誠懇的。正如一個與田野冰釋前嫌的舊友、無話不談——甚至連這種事都可以說出來。
符伯楠正色看他:「但十日之前的消息——余國的叛軍在二十日之內已經佔據了余國一半的國土,與余國皇帝隔著蓉河對峙。另有一支——一萬餘人,二十日之前還是些農人——侵入我余國境內,裡應外合佔據了定義城。你爹,發兵去攻,親自上和-圖-書陣。結果剛過石林山就中了埋伏,大敗!」
田野愣了幾息的功夫,忽然大罵:「放屁!我爹怎麼可能大敗!」
牙將田野微微皺眉,安靜地聽他說了這些。想了想才道:「清水道人……離開京華了?」
可以在千里之外與人交談的符籙在玄門之中也不常見,流落在世俗人間的就更少了。為帝王者得了那麼一兩張都視若珍寶,何況是「田大將軍」呢。
應該是那……木南居的人吧?
接著端著那油燈湊近符伯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嘆氣:「唉。我幾年前把你引薦給我爹,我爹也欣賞你的才華。舉薦你做了刑部的參事官。雖是個小官兒,可到底也不需要候缺了。」
田野皺眉:「關我什麼事?」
下一刻,田野的拳頭忽然砸到他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
「說!誰叫你來辦這種腌臢事的!」
田野看著他:「正是。」
他知道了這些事情,也更想知道慶國皇帝和鬼帝的事。可如今看起來這二人之間的話題越扯越遠,已經同那事挨不著邊了。因而再一次打算使些手段。
后一句話轉折得突然。符伯楠先一愣,才問:「你……說你如今?」
但符伯楠這一次不再和他逞口舌之力。仍皺著眉:「你知不知道京里出了什麼事!?」
這些傢伙……
他不說話,符伯楠就陪他一同沉默。如此過了足足一刻鐘。
符伯楠想了想,站起身、湊近他:「我想……你該走。」
田野忽然笑起來:「怎麼,你信這事?真信有個仙人住在京華?」
余國皇帝從前仰仗余國的劍宮。劍宮看起來並未出手——余國之內能叫他們忌憚、能叫他們背後的共濟會勢力忌憚的,就只能是木南居了。
他正打算略施展些手結束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爭執,卻有人先了他一步。
督兵知道壞了自家大人的事,也不說話,忙將丁敏推搡出去了。
感慨這一句,又道:和*圖*書「你知道,我家中祖先有一位成了道統的修士。雖是三百多年的事、人也已不在了,可據說入世修行的時候曾回過家,留下一些強身健體的法門。」
田野沉默了更久:「那豈不是……謀反了么?我一走,豈不是坐實了我爹謀反的罪名了么?」
話題忽然一轉:「那麼你做欽差要辦的事情、什麼鬼帝的事情呢?」
等門帘再放下,符伯楠略轉頭往後看了一眼,繼續道:「你還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叫你錦頭牛,一點沒錯!」
「他媽的王八蛋,看看這個是什麼!」田野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將手伸進懷裡,摸出一張紫色符籙來,晃得嘩啦啦作響,「你既然知道老子家裡有權勢——就看看這個是什麼?!」
符伯楠往帳門處看了看:「所以我才找了這麼個由頭來見你——萬一被人探了去,也不會往別處想。我要你早作打算,小心死得不明不白!」
「結果進了宮,見到陛下是飲了酒的。似乎是因此才興起、看到我那篇摺子。卻……沒有問我摺子上的事,而是問我先祖的事。」符伯楠微嘆一口氣,「是因為我在折中無意中提到了吧。問了我先祖的事,又問我長生的事——我哪裡曉得什麼長生的事?」
田野便不說話了。也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我從前只是晉州的一個舉子。去到京華無著無落。是你先把我引見給你爹,我才能安下身。」符伯楠微嘆口氣,「怎麼會真的因為一個女子,與你反目。即便是那女子的事情,也是你爹授意在先——我藉著這麼個由頭假意同你們決裂,才好有晉身的機會、才好為田將軍做事!」
「我這兩年在刑部任職,見過幾次陛下,甚至還上過兩次摺子。但從未得到過硃批。直到前些日子——」符伯楠皺眉,「前些日子我又上了一個摺子,有關渭城的事。提到那場大禍,冒死說,與道統或許有牽連——結https://m.hetubook•com.com果連夜被召進宮中了。」
李雲心稍感驚訝。符伯楠便更驚訝了。
符伯楠瞪著眼睛低喝:「謀反和死,你選哪一個?!你要知道,厲大將軍的舅母是華陽夫人,你說陛下偏向誰、授意誰!」
說了這句話又眯起眼:「唉。當初你我在京華的時候,還想要偷偷去看那清水道人來著。據說那清水道人傾國傾城,還是個仙子——活了幾百年都不老不死,代代君王都……」
……或許這田野頭腦雖憨直,但畢竟是將門出身、總是見過些世面,並不如一般人一樣只會白白驚慌吧。
「你知道余國有人反了么?」符伯楠深吸一口氣,搖搖頭。往旁邊走了幾步,到一張矮凳上坐下、抬頭看田野,「就在余國蓉城。一個從前的捕快,叫趙勝。自稱榮王起事,已經反了將近一月了。手底下還有個什麼黑刀應決然,乃是咱們慶國的江湖人,也投奔了他,如今是他手下的兵馬大將軍。籠絡大批慶國余國的江湖人、幫派人,也去投奔他——」
符伯楠不曉得他為什麼提這個。但只道:「仙人自然有,你我又不是沒見過京華的修行人。至於那雲山上,活了幾千年的都有!」
——牙將與欽差破口大罵,欽差身後的兩個督兵也分了心。因而丁敏找到個機會,忽然叫起來:「將軍,符大人在外面已經說了要保卑職一條命——只押著問些話將罪責扛下來就不為難其他兄弟,將軍不要錯怪符大人了!」
「十天之前,我老爹就已經告訴我——提防有小人害我。更特意點了你的名字……嘿嘿,你沒有料到,這麼多年來我爹還將你放在心上吧!」田野又啐了一口,「想叫老子臨陣叛國再給我爹坐實個裡通外國的罪名,王八蛋你痴心妄想!」
田野此刻終於略聽懂些了。瞪大了眼睛:「這三個……這三個……都是我爹從前的部將……」
符伯楠忙將手指豎在唇邊:「不要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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