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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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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四百四十七章 顯聖

第三卷 天下災禍

第四百四十七章 顯聖

她頓了頓。再看看默不作聲的劉凌:「但你先得立一功,才能得到晉身的機會。譬如說眼下——」
然而問題在於,她在渭城附近聽到的傳說並非僅此一家。除了這姚村的龍王廟,餘下周邊的各個村落鄉鎮的廟宇當中皆有如此傳說。粗粗算一算,已經聽到的就有十八九個版本。
豆婆與劉凌站在殿門口,沉默地齊齊轉頭看過去——一個穿著又破又髒的中衣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來,手中握著一根木棒。
前方是渭水。而此地距離渭城已經三十余里了——渭水旁的山坳里、這小山的底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落。這村子叫姚家村。
她所說的內容、說話的語氣,叫洪松道人瞪圓了眼——已聽得出,這女子並非凡人了。一時間不曉得說什麼好,只能茫然地點頭。
洪松道人便再愣住。本以為是來偷盜的——自從他瞎了雙眼之後,就常有人來。起先將供奉的金銀燭台、金盞銀盞都偷走了。接著銅器也不能倖免。到最後,連鐵器都不見。
故事中旁的因素可能不盡相同,但唯有兩點驚人一致——一是「神跡」出現的時間。幾乎都是同一夜晚,同一時刻。二是「神跡」中那神人的面貌,亦極度相似。
「哼。」豆婆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忽然伸手將劉凌拎起來——縱身一躍,如同一隻大鳥一般輕飄飄地在月色中,落到了山下。
但意味著……他那時候就已經存了死志——難道他那時候就已經和-圖-書得到了修六欲劫身的法門么!?
她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我來了渭城七天,還沒弄清楚那李雲心當日是如何死了又活的!倘若你隱瞞了什麼事,以後敗露了——漫說遊魂,就是做殘魂的機緣,也沒有了!」
豆婆便往那廟門前走過去。劉凌跟在她身後,背上兩桿大戟碰撞,聲音在安靜的夜裡尤其明顯。
……
——此前渭城發生了那樣的浩劫,誰還願意待在這裏呢。
於是再用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就有一點柔和的光亮起,將殿內的模樣照全了。
有金光神人自殿中供奉的畫卷上走下來、顯了聖。大抵是渭水龍王得知鄉里有難,庇護眾生去了。
「從前在雲山的時候,我這樣的人必然是不入你的眼的。」豆婆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但腳步輕快。即便這山路兩旁的樹木在月色中往小路上投下茂密的陰影,也仍不妨礙她健步如風。
「只是今夜見了我,也算是有緣。我問你,想不想復明。」
「那時候你也一定不曉得什麼道統、劍宗,實則都是咱們的人了。共濟會——」她在山頂停下來,往前方看了看。
這裏便是姚家村的西邊,村口。生有兩顆鬱鬱蔥蔥的大槐樹——即便如今是秋日葉子都黃透了,也仍黃得鬱鬱蔥蔥。
豆婆的目光隨著他走。盯著他瞧了一會兒,抬腳走過去,伸出手——扯著他的衣領將他拎起來、湊到面前。
洪松道人,的確將他所知的一和_圖_書切都說出來了——雖說有些添油加醋、用以討好應付的言語,可大體上……對得上。
這件事最終傳到豆婆的耳中。
可剛走了幾步就被地上的荒草絆了一個踉蹌。狼狽地轉了幾圈才穩住身形,又往這邊走過來。此刻是深秋夜,又是山裡,其實天氣是很冷的。這男子也的確在瑟瑟發抖,彷彿就快要凍死了。
也正因此……才有從前在這姚家村居住過的人,曾提及了這樣一件事——說在數月前,渭城外的野原山上雷聲滾滾、火光衝天的那一夜,村中的渭水龍王廟裡的廟祝洪松道人曾見了一件奇事——
實際上她心中已經慢慢梳理出一條線了——
於是聽到廂房裡傳來聲響——先是噹啷啷一聲,似是什麼掉在地上了。然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嘶啞渾濁:「沒……什麼可拿的了!」
「當日百鬼夜行……啊,何止百鬼。數十萬、上百萬之多。你這陰眼原本就比尋常人敏感些。被那樣多的鬼氣衝撞,好比尋常人的眼睛見了上百顆太陽。豈有不瞎之理。」
大胆地推測一下……他應當是將自己的氣息附上去,吸收了鄉民的香火願力。對於人而言,這是自尋死路。
只是她身後的劉凌就走得很吃力。要略有些費力地喘息,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
「這三個字從前你也沒聽過的吧。但如今既然想要為咱們做事,就要盡心儘力。」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豆婆便略舒口氣,轉頭看身後的劉https://www•hetubook.com•com凌,「咱們能拿捏得了道統劍宗,自然還能做更多事。你想要做遊魂重得修為、想要找李雲心算舊賬?這是好事。遊魂嘛……沒有一腔的執念,怎麼能做遊魂。」
「聽說你這廟裡早先有神君顯聖——是真的?」豆婆的語氣不疾不徐。如她一貫那樣子,是很沉穩冷靜的。
然後說:「原來是天生的陰眼。」
劉凌到渭城,李雲心往瓊華樓赴宴。
的確有一幅畫。但上面已經沒了什麼靈氣,也就只是一幅畫罷了。畫中有一金甲的神人,一侍劍的龍女。香案上供奉牌位——「大成至尊至聖玄妙靈寶皇太子嘉諱文」。
氣息微弱,彷彿久病纏身了。
豆婆皺起眉,盯著那畫兒瞧了好半天。畫工是很好的,但也只是一副普通的畫兒,並無什麼靈氣。這與傳說中的故事並不相符。
將近小半個時辰之後,豆婆皺起眉。
洪松道人張了張嘴了,茫然地轉轉頭。但下一刻立即大叫:「想、想!求仙人救我!」
便在這時候,又聽見廂房裡門響。
然而看著卻很執著——邊走口中邊低低地念:「沒什麼好拿的了……你們大胆……這裡有龍王顯聖的……顯聖的……」
豆婆置若罔聞,走到殿門前一把將門推開——窸窸窣窣的灰塵從門板上落下。
劉凌這才動了動嘴唇——嘴唇乾燥,甚至有些皸裂——低聲說:「我……並沒有隱瞞什麼。」
終於走到了門前,胡亂揮舞著棒子,敲在門邊—www.hetubook.com.com—可沒有打到豆婆。便伸出手摸索著門框,又往裡面去了。一直走到香案前、挨到那幅畫兒摸了摸,情緒才稍穩定下來。縮在畫卷旁,將棍子抱在懷裡,繼續念:「大胆……大胆……」
不能是那些廟祝統一了口徑造謠的。那些野道士修為低微,他們無意中說出的許多細節,在豆婆這樣的修行人看來是只有行家才懂得的。倘若能編造出這種程度的謊言,還何必在這種地方做廟祝。
似乎是沒有料到來者是個女人——洪松道人愣住了。過好一會兒才慢慢往後退,直到被香案抵住後背:「……女大王,這村裡早沒什麼人家了……我這裏更沒什麼值錢的了……往別處去吧……」
席后聚攏了同來作陪的渭城附近各家廟宇廟祝,將他的畫作贈送給他們——那時候,畫上是有靈力的。
劉凌咬了咬嘴唇:「沒有。如果有……我一定記得的。」
但仍沒回他。只是繼續道:「天生的陰眼,對修行人和凡人來說都不是好事。但偏對你這種修為低微的野道士來說是好事。能見鬼,對靈力比一般人敏感些……就容易入門。」
而今村裡人早走得七七八八,偷盜的才少些。只是今夜來的……
豆婆冷冷一笑:「那麼想一想,李雲心和你相處的那段日子,當真沒有提過『六欲劫身』這四個字?半句也沒有?」
頭髮散亂,鬍鬚也蓬亂。然而能看得出梳的是道髻——當是這姚村龍王廟的廟祝洪松道人。
「那麼先同我好好說https://m•hetubook.com•com說,你這廟中神君顯聖的事。再說說,其他那些顯聖的廟宇里的事——是你們串通好了胡謅的,還是確有其事。」
說著匍匐在地上,砰砰地磕起頭來。
——原來是個瞎的。
院中長滿荒草,而今齊齊倒伏在地上,其上結一層白霜。但看起來只是近來數月才無人打理,因而剛剛過腳踝罷了。
「你……你是什麼人?」到這時候,他想起了這女子剛才的話——「原來是天生的陰眼」。
「可入了門沒有正經的法門,又容易被陰神野鬼禍亂心智,就更難再進一步了。」她頓了頓,「你這眼睛,是在那晚見了神人顯聖之後瞎的吧。」
眼下,她們就站在這座曾有「渭水龍王」顯聖的龍王廟外。安靜觀瞧一會兒,再一個起落——兩人落在了院子里。
其實也能看得出這廟從前該是香火很旺的。院子雖荒涼,但廟宇一時間還未顯出多少破敗氣來。靜靜地矗立在黑暗中沉默無言,像一頭猛獸。
樹木掩映下有一座小廟。一殿,一院,兩間廂房。燈火已經熄了,村落里極安靜。一則因為此刻是深夜,二則,是因為這姚家村的人都已經逃得七七八八了,只有一些最貧困的老弱才留下來。
洪松道人虛弱無力,此刻說不出話,手腳亂舞。豆婆便盯著他的眼睛瞧了瞧,輕輕地哦一聲,將他丟到地上去了。
接著,在死去重生之前的幾日,他在渭城的街道上遊盪。送出一些畫作,又在城內各處刻印符文。那些符文,豆婆都一個一個地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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