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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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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五百九十五章 來者不善

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五百九十五章 來者不善

「我從前倒是知道有皇帝不想死,找人尋仙山求仙藥——頭一次聽說一個總督也做這種事。」
李雲心就想起第一次見應決然時候的模樣——豈止「怪些」?這陸白水還真是不拘一格地結交人才啊。
所謂急公好義莫過於是——一刻鐘之前還因為自己受到的委屈而憤怒,到這時候聽說了這種事,又為李雲心的遭遇而憤慨起來。行走江湖,義字最高。已經把別人搞得家破人亡還窮追不捨……簡直是犯忌諱!
這些,陸白水向來放心別人去做——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自然不可能事事精通。選對了人再用人不疑,就會省下好多力氣。
陸白水一愣,慢慢地皺起眉:「李兄……知道些什麼?」
「你該是已經看出來了……我修的不是純粹的武學。謝道士也不是尋常人。他要順便殺你,如果你恰好逃脫了,他不會費力氣去追。但如果參与到我和他之間的事情里……我只怕你真的脫不了身。」
陸白水的眼中終於一亮,一拍桌子:「是了!你這麼一說,我就回過味兒來——我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原來是這裏不對勁兒!」
然而陸大俠這時候沒心思好奇這個。反手關了門,氣哼哼地坐到屋中桌邊、一拍:「欺人太甚!」
陸白水皺起眉:「哼……那些狗官,有什麼事做不出!」
陸白水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直勾勾地盯著李雲心,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麼想?」
謝推官與都督都拿住了他這一點,知道他無可奈何。
陸白水這兩艘船,招募了近四百個海員。能在這時候往海上跑的幾乎都是亡命之徒,手底有些本領。一旦在海上與這些官兵鬥起來,官兵可未必能討好。
剩下的水手海員,階級高些的,依著慣例居住在一二層。餘下的都住在下面的船艙里。每艘艦上近二百人,有兩位船長。這兩人一個是陸白水從前的得力下屬,一個是信得過的老相識。他們再帶些自己的www.hetubook.com.com親友故交、將規章制度、等級次第都立好了章程,艦上也就井井有條了。
陸白水因這個消息而震驚。再要多問,李雲心卻只高深莫測地說:「陸兄到時候就會知道——我聽陸兄之前還提起過,曾經結識一位黑刀應大俠?」
——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速度,真是慢到令人髮指。
李雲心擺擺手,一笑:「陸兄,你是個好人。但這種事……你最好不要牽扯進來。」
他對著謝道長拜了拜。
李雲心又想了想,便笑笑:「哦……你還不知道。天下要大變了。」
但必然也是換了面目的。
「不對勁兒,是吧。」李雲心用溫和的語調說,聽起來「諄諄善誘」,「官府治理天下,可是皇權又難下鄉,只能以豪強鄉紳治理鄉村。你這樣的人,從前官府縱然不喜歡,但也不會輕易開罪。」
「哼……嘿嘿……誰?」他怒極反笑,「可不就是那兩個狗官!」
艟艨號上載的多是人,另有些財貨——尋找龍島的途中會經過一些島嶼。那些島嶼也都在驚濤路的管轄之內,不算化外之民。從前跑商,很多時候也是和這些島民交易。如今艦上便有些要往島嶼去的、有些要到那裡做生意的。算是買了一趟單程船票。
可到底是,這麼說了一會兒,心裏的怒意竟漸漸平息了。便嘆口氣:「是。前幾年在慶國的時候,在出雲山——也算和他不打不相識。他經營了個黑寨堡,也算是個英雄人物。只是……行事風格怪些。」
……
——雲山之戰的時候,共濟會偽聖緊急召回了派駐去各國的遊魂們。但那些遊魂走時又怕諸國帝王貴胄自殺、願力加身,因而將他們也統統擄走了。此後這些人被蘇玉宋收在袖中……又在爭鬥的時候,被波及、殺死了。
「那麼驚濤路總督得知這消息。趁內亂的時候有了反意——所以才敢叫人出海找仙山靈藥。」
「呵呵……還真是m.hetubook.com.com窮追不捨了。」這位豪俠站起了身,也在屋內踱幾步,轉臉看李雲心,「李兄弟,你如果信得過我就跟我說說——他為什麼要找令堂?想要什麼?」
到這時候,謝遜口中那位謝道長從門外走進來。
樓船的第三層受風、不穩,冬冷夏熱,不是什麼好的所在。但陸白水不畏寒,李雲心……瞧著似也不大畏寒。便將上一層隔了三間,布置成奢華模樣,供陸白水、李雲心,以及他那位表弟九公子居住。
陸白水一見這人就先愣了愣。先前聽謝遜說這位謝道長在督撫衙門除妖,又說服了驚濤路都督出海找仙山……便覺得至少看起來該是個德高望重的老道長。
余國與東海國之間又隔了兩個國家,於是這幾個月應決然在余國的事情,陸白水竟然毫不知曉。他便低聲道:「你認識的那位黑刀應大俠,如今可是容王了。他在余國的時候不是落難,而是舉事——一個月前已經吞下了余國半壁江山……到如今,或許把另外一半也吞掉了。」
這位年輕的謝道長也不苟言笑地朝他還禮。
「我這麼想。」李雲心點點頭,「陸兄也可以看著。那個謝道士,我是認識的。冤家路窄……竟然在這裏又遇到他。」
陸白水眨了眨眼。似乎因為李雲心這態度、而叫自己的怒意暫平息了些:「李兄這是什麼意思?我倒的確不喜歡那些事——」
陸白水瞪圓了眼睛:「這樣?!」
李雲心靜靜地聽他說完了,才慢慢將玉簡收進袖中。笑起來:「這麼說……有趣兒啊。」
於是陸大俠看看眼前這位年輕的道長,到底嘆了口氣:「謝道長。跟我來吧。」
「他要反,自然得招兵買馬。可是錢哪裡來?就出在羊身上。」
說了這句,不等李雲心開口又道:「前些日子我倒是聽說過他的一些消息——好像在余國落難。於是請中原的武林人士去幫他。但最近嘛……沒信兒了。李兄……」
李雲hetubook.com.com心早上了艦,在自己房間里待著。
李雲心走到陸白水跟前,與他面對面地坐了、看著他的眼睛:「上船的這些官兵、還有那個謝道長,可能會尋機殺你。你信不信。」
他就又微微一笑:「陸兄不知道他近來的狀況么?」
因而乘船上了他與李雲心一干人所在的艟艨號之後,便將謝道長與一干官兵丟下、叫旁人招待,自己直往三層去了。
實際上,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死的、死在哪裡,都沒人在意過。
但陸白水似是很茫然:「……李兄從哪兒聽的消息?皇帝死了?」
「我很懷疑他也來了東海國、也要出海……正是為了找家母。」
就是這麼個人?
人間帝王、權勢的巔峰。在那一場妖道之爭的時候卻像塵埃一樣無人在意。在那種情況下,或許連魂魄都被一同消滅了。
李雲心倚在窗邊。隔了一會兒才瞥他一眼:「誰把陸兄氣成這個樣子。」
說到這兒,頓了頓:「哦……我記起來了。怪不得——你們東海國的皇帝的確已經死了吧。」
「結果今天忽然坑了你兩萬兩。是不是好奇怪。」
李雲心便又看了他一會兒。直到將這陸大俠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才道:「看起來陸兄真的志在江湖……對朝野里的事情,知道得不大多啊。」
「你身在江湖雖然無拘無束,可其實和缸中的魚一樣。沒有碰壁的時候,當然覺得天地廣闊……然而永遠體驗不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感覺。比如今天——一個驚濤路的推官就可以把你吃得死死的,你又沒有辦法。就沒有想過,到缸外去么?」
倘若是前幾年,立時就要翻臉將這狗官的腦袋給割了。但如今他見識更多,曉得一時的意氣解決不了問題,還可能將問題搞得更加糟糕,到底忍了下來。
陸白水微微動容——似乎很想說「為什麼什麼人你都認識」。
李雲心點了點頭。
還得過些日子、慢慢地料理好了、有了應對的hetubook.com.com法子,才會將這些事情昭告天下。
「要我說這簡直是要謀反了。」李雲心將雙手一背,站起身來在屋中慢慢踱步。看起來理性又睿智,彷彿一個斯文人,「陸兄想啊。皇帝老兒找長生藥,是為了長生久視皇權永固。他一個總督找長生藥——找到了長生了幹嘛?當一輩子總督?當到皇帝死么?多麼犯忌諱的事情——」
陸白水愣了愣,皺眉:「李兄這話……可是李兄也說過,還需要豪強鄉紳治理……」
而另一艘巨艦上,載的全是補給——只有百多個海員負責航行養護。依著李雲心的說法,這是一艘補給艦。船名也切合,叫做海滄。
謝推官就再沒看陸白水,走下樓去了。
陸白水便看著他。過半晌才道:「你是……修行人?」
如此乾笑幾聲,旋即起身:「好。事情我已交代好了。與謝道長同行的還有咱們都督的親兵百人。都聽謝道長的號令,一同出海——道長,我就告辭了。」
豈料眼前的這位是個少年人。身量不是很高,但也不算太矮。皮膚有些黑,彷彿是常在山裡勞作。餘下就是細眉細眼、鼻子嘴巴。看起來不美也不醜,沒什麼出奇之處。穿一身青布的道袍,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波瀾……
終究只是凡人罷了。
……
陸白水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李雲心:「李兄你……」
「但不會需要你這種。你是一條卧在驚濤路這一池淺水裡的盤龍。」李雲心認真地看著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篤定,「你的朋友太多了——交遊遍天下。可能是個助力,也可能是個禍害。造反這種事兒,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誰敢冒險。我是驚濤路總督,就先把你這種不大受拘束的大豪給拿下——既消除隱患又充實軍費,兩全其美。陸兄,我先把話說在前頭——」
——雲山之戰到如今,不過將將過了二十多天罷了。在這個信息極度不發達的時代,的確不會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又或者,即便發現皇帝、皇后,m.hetubook.com.com連帶一群貴胄都失蹤了,也得瞞下來——不然群龍無首,豈不是立時就要大亂么。
東海路都督給這位謝道長留下一百個親兵,由一位旅帥統轄。
名義上護送謝道長尋找仙山,實際上是以武力接管這兩艘巨艦。
然後以罕見的憤怒語氣,將這些事說了一遍。
「因為要宰肥羊了啊,我的朋友。」李雲心慢慢走到屋門口,開了條縫往外瞧一瞧,又關上了。低聲道,「陸兄想一想這些事吧。比如說,你們東海國的皇帝真死了。」
但他如今是驚濤路大豪,已不是從前無牽無掛的少年時。多少人仰仗著他活命、吃飯。他心裏再恨,也沒法子真在海上生事、只能乖乖將兩艘巨艦奉上。
陸白水皺眉。將「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兩句話念了幾遍,才嘆口氣:「唉。類似的話從前有人同我說過。只是並沒有往心裏去。今天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著,可是……總覺得……」
見他略微驚詫,謝遜才笑笑:「陸兄不要小看謝道長——可是很有些神通的。有謝道長在,可保你們在海上平安無事。更不必擔心什麼、妖魔、海怪……哈哈哈。」
他原本是來向李雲心抱怨自己被狗官算計。但隨後李雲心卻說了些很嚇人的消息。到如今,忽然又跳到「黑刀應大俠」的身上——這叫陸白水有些摸不著頭腦。
陸白水臉色難看地闖進來的時候,他正臨窗憑欄,手裡拿著一塊玉簡在看。但這塊玉簡是透明的,上面什麼文字、圖案都沒有。
李雲心立即笑道:「別多想。我可不是給他做說客。我和他也只見過幾面而已。我只是感慨啊……陸兄。」
卻聽李雲心低嘆口氣:「這就是命吧——我同你說過家裡突逢大變,實際上家父家母離散,正是因為這個人的關係。他看著是個少年人,可實際上……陸兄,絕不要以少年人來看待他。此人陰險狡詐、極擅偽裝。」
實際上,招募水手時說的也是一路商貿、再向外探奇、或能尋到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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