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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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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六百零一章 洋上

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六百零一章 洋上

因而到了晌午的時候,他就半躺在船頭了。
眾人便知道這李小公子果然是頭一次在東邊出海了。
他說到這裏,一群人便笑著起鬨,叫他去和武家頌搭話兒。要不就不信他們是熟識的。
此言一出,先前還有說有笑的諸人一時間都愣了愣、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那行商武家頌帶了他娘子也來上面走——但他娘子昨晚起浪的時候下床沒站穩、跌斷了手。臉色就不好看,神情懨懨地和武家頌倚著船舷站著、往這邊看,並不湊過來。
他們這些人也是曉得的。這兩艘船……從前可是陸非的船。
說話的也是個行商,看模樣也只是個「行商」,該屬很不得志的。但如今因為自己曾與武家頌熟識而得意,以一種滿不在乎的口氣又道:「可惜沒幾年就敗啦。那京官兒倒了,他也沒落好兒。跟著撈了四五年的銀子,全填進去了——之前自己的產業也沒了。」
和以往一樣。這個行商在李雲心面前提起武hetubook.com.com家頌的來歷,自以為是自己想起來、隨口說的。可實際上是李雲心叫他說的——他自己未覺察隱晦的引導與暗示罷了。
第二天放了晴。
「李小神仙」大清早找了一個木匠,叫他為自己打張椅子。船上有現成的木料,他價錢給得足、人緣又好,自然很快就出活兒了。
又壓低了聲音:「聽說船主陸老闆是要往東海鏈更東邊兒去……去找龍島。咱們下了船,他們還得繼續往東呢!」
這麼一個人,潛伏在武家頌身邊許多年……又是為了什麼?
有些人在船邊垂釣,並不管釣不釣得著。還有些人在船尾下網——這船從前是海盜船,但海盜很多時候兼職漁民,因而既可以做戰船,也可以做漁船的。
但到底是個少年人,且又的確有點本領,就都不大討厭。見他如今又這樣子,便只在心裏笑笑。口中仍道:「是了是了。東邊西邊畢竟有些不同。李小公子知道,約莫再hetubook.com•com過上一兩天,咱們就到了東海鏈了——」
武家頌似乎很開心——雖然自家娘子傷了手就好比剜了他的心頭肉,然而到底不去和那群閑漢攪在一起,又叫他舒心了。倒像是一個人在喝熱水,又燙又舒服。
但李雲心聽這群人說了這麼久,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風平浪靜,船又大、吃水也深。因而這時候幾乎與平地沒什麼兩樣兒——艷陽高照,海風拂面,是很舒適愜意的環境。
也有一群人圍在李小神仙身邊跟他說話。其實原本是想要找神仙問問自己的吉凶。可神仙也有脾氣,說太累,今天一概不看。
這麼些天下來,都已經摸透了這位小公子的脾氣。倘若他拿手、經歷過的事,必是不吝於向人展示的。要是提起什麼他不曉得、沒經歷過的事,立時就顧左右而言他,開始吹噓自己曾經與家父如何如何——
他這一開心,就大方起來。叫住在甲板上賣小食的小販,撿了和*圖*書幾樣用衣服兜著,一樣一樣地逗她娘子吃——潘荷就皺著眉每樣都吃一口,推說身子不舒服,再不動嘴了。
「這麼著,才重回咱們驚濤路,在下汴從頭干。」
李雲心也跟著這群人笑笑,但心裏在想別的事。
他話說到這裏,有個人似是不喜歡他這麼賣弄,便冷笑一聲:「一兩天就到?王兄,你怕是忘了寶瓶灣和那個海王陸非了吧。」
有可能僅僅是利用他的錢財與人脈、好打聽而已。也有可能有更直接的目的。
但他雖不看命,可說話也有趣。說得興起了就要破例。反正這群人閑來無事,陪他說話也是覺得解悶兒的。
李雲心身邊倒是有知道武家頌的。看他這模樣,就把他的事拿來給李小神仙獻寶——指望將他哄得開心了,隨便給自己瞧瞧。
饒是潘荷有心事,瞧他這樣模樣也皺眉。可到底沒辦法——十來年都如此的。
「……他從前生意可做得大。名下什麼產業沒有?賭坊、酒樓、客棧——連hetubook•com•com銅礦都有兩座。早十來年的時候我還和他一起跑上京那條路,一起吃過睡過。他是趕了好運,攀上京里一個高枝兒——這麼著,發起來了。」
剛才那行商急於從眾人的調笑中脫身,立即介面道:「李小公子是頭一次往東邊走的么?」
武家頌便把剩下的都憐惜地吃了,連指縫兒里的渣都不放過。
李小公子便咳了一聲:「嗯……我以前和家父往西邊出過海——也不是家父樂意去。家父在西邊吐火羅國有個親戚……我遠房的表叔嘛。唉,硬要我們去那裡玩——其實西原有什麼好玩的。蠻荒之地。但沒辦法,呵呵……我那表叔是吐火羅的三品大員嘛……」
「——就落下這麼個毛病來。錢到了手裡總覺得不是自己的。能省就省,也不知道都藏去哪兒了。他那小娘子——就是回下汴的時候買的。那時候我在下汴啊。又請他喝過兩次酒。結果呢?又發起來了,又把咱忘了。唉……有錢人,事忙,忘性大——」
https://m.hetubook.com.com為潘荷雖然不成器,可既然能在這新的共濟會裡做一國的掌事,從前也該有些分量。
——據說那海上巨寇陸非的巢穴寶瓶灣就在東海鏈與陸地之間。倘若運氣不好……倒真可能遇得上。
悠遠遼闊的天空與悠遠遼闊的海一樣藍。絲絲縷縷的白雲飄蕩在天邊,海風也變得柔和起來。說來怪——似乎是越往東邊走就越暖和些。這兩船的人出發的時候岸上寒風刺骨,可到了這時,都可以減一件衣裳、到甲板上曬太陽了。
一艘大船二百多人,船工里會木活兒的不在少數。
說了這三個字,見李雲心臉上稍稍露出疑色,便笑:「東海鏈,就是指些東海上的島——也算是咱們東海國能管得到的邊兒了。大大小小近百個島嶼——咱們這些商旅這一次乘船就是要去那裡的。」
他就輕出一口氣,拿起身邊的茶盞喝了一口,隨意道:「怪啊。越往東,越暖和了。」
其實打的是一張沙灘椅。又在椅子旁邊擱了張小凳,茶水和吃食就放在小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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