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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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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六百一十二章 風殘雨驟

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六百一十二章 風殘雨驟

她毫不懷疑倘若自己的回答沒有令其滿意,就將以這種極不體面的死法兒在此處結束生命。雖說早知道此行兇險,但心中還是生出某種奇特的感覺——恍惚覺得似乎之前也在哪裡失敗過一次。
她這才慢慢地從身體里擠出氣若遊絲的聲音:「道……長……說笑了。自、自然是……是……」
他問了第二個問題,也只是在自認為知道答案的情況下、瞧瞧潘荷是否開始說實話罷了。
謝生便看了看她,冷笑:「果然是個賤貨。」
他自己知道木南居,還是在去了余國蓉城之後。這謝生……如今該是不清楚的。
謝生斜眼看了看潘荷赤|裸而扭曲的身體,走到房中的桌邊提起一壺涼茶、一飲而盡。打了個嗝兒之後隨手將茶壺拋了,撿起潘荷脫衣時掛在桌邊的緞子腰帶擦手。然後才轉身道:「說吧。想要什麼?」
說了這話將自己的中衣召來、慢慢地穿了。一邊系帶子一邊又冷笑:「不過我喜歡。留你一命吧。慢慢玩兒。」
正因為潘荷是這種人。所以李雲心猜得到她會說什麼。
她原本,是要來告訴謝生「真龍就是天魔」。因為她們這些只曉得部分真相的新共濟會諸人,還認為所謂大劫真的是什麼「天魔入侵」。也該曉得這位「天降之子」,來歷與從前雲山的長老們是有關聯的——既有關聯,該可以同歸一個陣營。
在他這裏,相信真龍搞出來的「小妖保」就是他的該找到的組織。且他這個組織,與共濟會是敵對的……潘荷的回答的確佐證他的觀點。
這才是這整件事,最讓李雲心開心、興奮的地方。這時候……這麼有趣的事情已經不多見了。心懷鬼胎的兩個人,因為各自掌握的信息有限、卻還都認為自己明了一切。各說各的鬼話,結果落在彼此耳中都成了實話、且叫彼此愈發堅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潘荷怔了怔。
這謝生極聰明。因而曉得提問的策略——想https://m.hetubook.com.com要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最好不要直接問主題。也不要聽敵人說多餘的細節、廢話。因為那些細節、廢話有可能是在誤導你。只問自己想要聽的東西,再將得到的結果整合對照,才是在信息過於冗雜的情況下、得到真相的最好方式。
這個人……在她的身上發泄時,似乎並非僅僅是發泄——也是為了叫她到了這種生死的邊緣、才問她「要什麼」。
倘若不是這麼蠢……其實和他李雲心自己是很像的。
是極狠的。對自己,對別人都極狠。
且在他自己這裏、也的確還有某種李雲心如今並不清楚的因素,令他堅信這一點。
共濟會的敵人……自然就是他該歸屬的、屬於畫聖陳豢的那個組織了。
謝生冷哼:「我再問你第二句——你們共濟會,在這世上最大的敵手是誰。」
——實際上潘荷說了假話。但謝生認為潘荷所說為真。
他「小時候」偶爾拿來當彈子玩的丹藥。在謝生這兒,卻成了寶貝了。
「是真龍。」李雲心直勾勾地盯著潘荷,輕聲說。
到這時候……似是終於等不下去了。
他咬牙切齒地不曉得嘀咕了些什麼,猛地站起身轉了臉,便要去砸門。可氣勢洶洶的手快碰到門上時又停住——似是在猶豫。猶豫了約莫兩三息的功夫、才又狠狠地跺跺腳——
這東西,名叫「赤霄金丹」。先用那被謝生當成寶貝的「元釀丹」煉成一爐「赤丸」,再用「赤丸」輔以天才地寶煉成「九霄散」。把這「九霄散」在精金爐里溫養三百年,合著另一些寶貝煉成「赤霄丹」。
「赤霄丹」成了,以地火淬鍊十六年零九個月,才有可能成一枚「赤霄金丹」。
這女人在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時候,竟還想要勾起一絲笑來給謝生看……
「這麼說果然是了。」這一句,他沒叫潘荷答。似乎已經知道了,「你們這些……會和_圖_書動會說話的工具而已。也配來和我擺心機。」
言罷,走到半塌的床鋪前。伸手在床邊、自己的道袍里摸出一粒綠油油的丹藥。轉身將潘荷的嘴掰開,把丹藥塞進去。但這丹藥足有鴿卵般大小,這時候的潘荷怎樣咽得下。且此前她的喉嚨也被弄傷,臉上登時露出痛苦的神情來。
於是謝生想了三息的功夫,開口問第一句話:「你是不是共濟會的人。」
但謝生的冷哼將她的意識猛地拉回到現實世界:「不說話。那麼真是來送死的?」
——當初那蘇玉宋、卓幕遮,在看著自己被各種虛假的消息玩弄得團團轉的時候,也是這麼笑的吧。
最好也不要叫他清楚。因而李雲心的手指動了動,終於準備打斷他們的對話了。但隨即停住——因為有別人動了。
而李雲心在船桅頂端饒有興趣地哈了一聲。
他從前在李淳風與上官月的「關注」下成長十幾年……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但這幾天看了謝生……看了這麼一個、當真是無人看管持護的人從無到有地開始修行,才曉得有多麼不易、多麼危險的。
他已經了解潘荷這個女人了。
……總是失敗。這種模糊的念頭叫她忽然生出強烈的不甘來。只是……上一次是哪一次?
李雲心自始至終都在看。這時候瞧見這丹藥就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了——修行人多少都要涉獵丹道。他對此雖不很擅長,但在謝生的面前也該是屬於正經的科班出身。曉得他這綠油油的丹藥叫做「元釀丹」。乃是煉製更高級的丹藥時的藥引,算是個半成品、坯子。
說這話的時候,又努力在臉上勾出笑意。可惜滿口血,這笑意並不好看。
聽到她的這個回答,謝生沉默了一會兒。
「哈。」李雲心這才把身子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將第二枚金丹丟進口中。
那兩個王八蛋——還好已經死得渣都不剩了。
……輕輕敲了幾下子。
謝生把這個寶和圖書貝塞進潘荷嘴裏,便揪著早已散亂的頭髮將她拎著坐起來。把一隻手掌抵在她肩頭,寒聲道:「我在你嘴裏塞了一枚丹藥。」
這樣的丹丸,他掌中約莫有十五六顆。黃澄澄、金燦燦,蠶豆般大小。因著煉製方法的緣故,有一種美妙的煙火氣——很像是尋常人家做菜時所說的「鍋氣」。
因而如今她身下的被褥血紅一片,想來背上也該是血肉模糊了。
李雲心撿了一枚丟進嘴裏。邊看鏡中的情景、邊嚼得咔嚓咔嚓響。這丹藥這麼吃算是將藥性都浪費掉了——如同他在雲山時吃掉的那些只為補足體內妖力的丹丸一樣。然而如今他是喜歡這丹藥的口感以及味道。
「這種仙藥,你們凡人承受不了。真吞下去了,或者活活脹死,或者被靈力撐死。得要我運功幫你化了,你才能消受得了、撿條命回來——也能叫你身上的傷痊癒了。」
謝生冷冷地注視她兩三息的功夫。目光又在她的身體上遊走一番——似是在想這身子是否還合用。再想一會兒,微微冷笑,隔空將手一翻。那潘荷的身子便翻了個個兒,吐出一口血來、又狠命地咳嗽幾聲,才又能說出話來:「……謝……謝道長……」
房內謝生的話被敲門聲打斷。便不再急著問。而是冷笑起來、手上又加了幾把力:「哈……你男人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要不要叫他進來?」
他一直站立著,也不覺得累。但這時候似是起了興緻看戲——先一招手、在身下召了一朵雲出來。又在虛空里一摸,摸出一張椅子、坐下了。
在雲端看戲的李雲心聽了這句,身子略微前傾——似是緊張起來。就連要往口中送的第二枚赤霄金丹都暫且放下了。
而謝生問她「共濟會的敵手是誰」,依著李雲心的推測,該是想要通過這個問題、側面證實他自己的猜想。
的確是他想要的答案。真龍神君,就是小妖保的領頭人。
「別的像你一樣的人」——李和*圖*書雲心知道謝生所指的該是「木南居」、「共濟會」一類的人。
李雲心拍著腿大笑起來。雖說這笑聲被他施展的結界阻隔了、並無人聽到,但仍覺得有趣極了、暢快極了。
潘荷口中被塞著,便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回應他。
而潘荷……這個死也不怕、也想要上位的女人,這時候才不會乖乖束手投降。她一定會想要嘗試一下、達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她會說——
她咬了咬牙,低聲道:「……謝道長。」
「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謝生冷冷地說,「有半句謊話,就把你這樣掛到船桅上去。」
她的目光便略有些渙散了。
可笑到一半,又忽然不笑了、冷哼一聲。
李雲心又哼一聲,往嘴裏丟了第三枚金豆、狠狠地嚼了嚼。
說了這話,掌中微吐靈力。便叫這潘荷將「元釀丹」的丹力吸收了一些——女人的臉上立時有了血氣。氣息也從遊絲一般、變得平緩了。
他吃下這麼一口價值驚人的零食的時候,謝生正在室內微微一笑。
如今的潘荷算是介於「奄奄一息」與「人之將死」之間的一個微妙處境。她能夠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卻也還有足夠清醒的意識,能聽得到謝生的話。
這女人有些小聰明,也有野心。遇到「好時機」上了位,自覺得到晉身的機會。因而很有豁出命的勁頭——先敢來找自己,后敢去找謝生。且……並不把自己當人看。而真如謝生所言,把自己當成了工具。今夜發生的事情就是證明。
這麼幾聲似叫謝生情趣大生。然而好歹還曉得如今在做正事……只將另一隻手探去潘荷胸前、惡狠狠地捏了幾把——邊揉玩,邊道:「算你知趣說了實話,哼哼,我再問你,這船上還有什麼別的像你一樣的人沒有?」
接著手掌在左手的小指上抹了抹——掌心便多了一把金燦燦的丹丸。
因而這時候意識到一件事——
說到這裏猛地一陣咳嗽、似是咳出了www•hetubook.com.com血來。但是仰著的,又被那血嗆著。登時從口中濺出血花,臉色發青。便拼了力氣抬起手、瞪圓眼睛看謝生——
做人的時候,能吃的玩意兒不過五穀雜糧。如今做了妖魔,一口鋼牙無堅不摧,倒是覺得食譜一下子廣泛起來——吃嘛。無非就是吃的味道、口感。再酥脆的食物,能有烤得發燙的石子兒酥脆的么?
只是他這一口,大概就是吃掉了一個國家的財富——倘若將一枚「赤霄金丹」賜給人間帝王,怕是叫那帝王拿一整個帝國來換也求之不得的吧。
而這時候陸白水也在等。他的耐心竟也這樣好。又或者是,反正也睡不著。便也在二層的拐角處打坐、半閉著眼睛。
那潘荷的丈夫武家頌,在謝生的藏門外坐著、吹寒風等了許久。
尋常的修行人不把它放在眼裡,吃了都嫌塞牙。這謝生么,該是從總督府得到的。卻隨身帶著……也是寒酸了。
她還是想要引謝生這位「天降奇人」去找真龍的麻煩、完成他們的目標。
「……是真龍。」潘荷沒有任何猶豫,低聲道。
謝生既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沉默之後神色便略放鬆起來。掌中再一運氣——潘荷發出一聲呻|吟。背上、下體的傷口開始慢慢愈合。但同時也極癢、令她又忍不住低哼了幾聲。
要煉成一枚「赤霄金丹」,前後約歷時四百年,用掉數百枚「元釀丹」做引子、再輔以各式價值抵得上數十萬枚「元釀丹」的天才地寶。
艙內,謝生意猶未盡地從軟綿綿的身體上爬起來——床已經塌了半邊。他是虛境了,身體強橫,自是不在意。但那潘荷的背正抵在木床的斷茬上。雖有被褥阻隔,但也在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撞擊當中,被那斷茬磨穿了。
在長達兩個時辰的時間里,看到底下有走過來值夜的海員,就以某種低沉類似風聲的哨音示意他們退走。如此——當那謝生第五輪猛攻也結束、潘荷完全昏迷過去之後,就已經過了將近兩個半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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