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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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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七百一十七章 現身

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七百一十七章 現身

那陣中的靈氣最近越發濃郁。他們將它給圍了……也許會逼出什麼人來。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他都在石室當中度過,沒有走出一步。反覆查看陳豢留下來的那些話,試圖得到更深層次的信息。可惜收效甚微。
倒是前天回來的時候破口大罵,說遇上個難纏的角色。李雲心無聊,打趣說要不要自己出手。離帝表示「小事一樁」,用不了太久。
看他如今的言談舉止,似乎想要表現得謙和友好。但如果想這麼干,一開始就不該在自己不留神的時候直接現身在室內、兩步遠處。那可不是什麼友好的行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挑釁了。
「正是。正是。」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答。往左右看了看,一招手。於是牆邊的一張小凳被他攝過來,他坐下去了。身子扭了扭,叫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後像一個真正的老人那樣,舒服地長出口氣。
離帝的心情大好,可似乎也還記掛琴君——雖然不曉得這種記掛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思——隔上一兩天便會遁回來,問李雲心進展如何,順便得意洋洋地說說戰果。洋上妖王在他口中都是不堪一擊,偶有幾個硬骨頭,也只花上三四個時辰罷了。
不過如今他倒是想體驗體驗過年的滋味兒。如果三十多天之後,事情一切順利的話。
「生疏了」是什麼意思?
其實這麼看,凡人身體的種種功用其實已經幾乎盡善盡美——修士們「逆天改命m•hetubook.com.com」,除了得到長生、得到神通之外,實在不好說失去了多少。
但之所還要呼吸,是因為靈氣在經絡當中流淌的緣故。人體是個精密的系統。修行人淬鍊身體,好比將這系統改良。但再改也總會留下些「冗餘」的功能。因而靈力運行,便自然會有「呼吸」之相。可這與凡人賴以存活的呼吸是有本質不同的。
且聽那琴風子說,那個陣最近也要成了。離帝代他去探最好不過——一個玄境的巔峰,帶上數十萬鬼兵。哪怕出事大概也可保自身無虞。
他有些後悔前幾天操之過急,將這個人逼瘋了。倘若他在看過通明玉簡中有關陳豢的回憶之後再去問,也許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細節。
然而這種「怪」卻不是覺得危險。很多時候他的直覺先他一步發現事情的險惡之處,也會給他暗示。但如今沒有出現這種提示。只是覺得……
小時候覺得雪大,或許是因為個子矮。那時候過膝,到如今也就剛剛沒過腳踝吧。
但直到今天晚上也未再露面,想來是還未取得進展。要不然,早該回來炫耀了。
來到這世界上……似乎也沒有好好過過年。
如此,又過去悠閑的十天。
來「人」距他不過兩步遠。對於凡人而言這樣的距離是適當的。可對於修行人、妖魔而言,在這樣的距離之上現身幾乎就等於抵在別人的臉前。還是在李雲心此前https://m.hetubook•com•com思維渙散、一時未察的情況下。
李淳風與上官月都是修行人,不講究那些東西。修行人過的節日與凡人不同,大多是這個帝君、那個帝君的壽誕。如果他們還在道統、劍宗,要過的節就更多了。從理論上來說,每一天都可以當節過。
是個老者,鬚髮皆白。眉毛長長地垂下來,匯到白鬍子里。腦門圓且大,面上骨肉飽滿。看起來……很像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壽星。穿一身麻衣長袍,先向李雲心眨了眨眼,又往後退一步,拱手作揖:「啊呀……剛到。生疏了,生疏了,唐突了龍王。」
李雲心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看了幾眼,沉聲道:「閣下是萬年老祖。」
在這十三天的時間里,洋上不時傳來隆隆雷聲,由近極遠。這該是離帝與鄴帝所率領的鬼軍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路平推過去,將所有桀驁的都馴服了。
因而修行人不過節,也是每天都在過節——初入門的時候每天都有一項功課叫做「打齋」。就是早起凈面之後盤坐默誦諸多先祖先師的名號清凈心神,這實際上就是「過節」了。
他因此感到不快,但沒有表現出來。
至於「體溫」一說——不知道別人怎麼辦。但李雲心喜歡身體微暖的感覺。倘若摒棄了體溫叫身子像尋常物件兒一樣冰涼,其實是有諸多不便的。譬如觸碰了身邊的什麼,感覺不到是涼是暖,觸覺也會受到www.hetubook.com.com影響,可能還得分神去看一眼。
眼前的這個人,半透明。身子閃爍不定,顯然並非實體。也不是用「神魂化真身」的手段,而是另一種李雲心從未見過的神通。
他的畫卷中囊括九海,海中每一處較大的氣機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掌控。離帝與鄴帝,眼下是被阻在了浩瀚的那處大陣附近了。
他一邊想一般看自己呵出去的氣慢慢消弭。那氣霧在月光中漸漸變淡,隨著氣流舞動。彷彿空氣變成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牆,叫那霧氣直直地往上飄……
洋上雖說比陸上暖和,但眼下呵氣味也成霧。凡人呵氣成霧是因為有體溫。妖魔、修士到了極高深的境界,與凡人的共同點大概就只剩下「人形」和「經絡關竅」了。用不著喘氣,也用不著什麼體溫。
但願真到了那一天,他不會正在和什麼人死戰,也不會奄奄一息。那可就真是大煞風景了。
在他前世的時候,年味兒已經很淡了——或許是只有他過年的年味兒很淡——老頭子會弄些餃子、酒,做年夜飯。大多數時候到了第二天就又開始吃糠咽菜。心情好的時候會弄一掛鞭——但在他的記憶里僅有一次。
萬年老祖不該是這樣子的。
李雲心微微皺起眉。這個……萬年老祖,讓他感到古怪。說不出哪裡古怪,但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言語都叫他覺得怪。
他坐在窗邊,看遠處的大洋。時間久了能看到海面上泛起的霧氣的hetubook.com.com形狀,好像天上的雲。這個時節陸上該是隆冬了。慶國一向是四季分明,眼下也許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之前應該已下了六七場——他記得十幾年前的雪下得很大,每一年都要沒過膝蓋,山野間一片白茫茫。但這些年再回想起來覺得還是近些年更冷些。
牆。
於是,一個半透明的身形在他面前慢慢凝聚——他剛才呵出去的一口霧氣飄散之後正撞在這堵「牆」上。
餘下的那些是什麼?
過年。哈。這個詞兒從李雲心的腦袋裡跳出來,他就忍不住輕輕地「哈」一聲。
實際上,李雲心是知道離帝啃上了哪一塊骨頭的。
從明月初升等到明月高懸。
「我等貴客已經好久了。」他開口低聲道,「來了多久?」
去到街上剛準備點火兒,就被執法的人收走,還罰了一筆款子。老頭子為此大怒,把他給打了一頓。不過晚上喝多了酒,又抱著他哭,嘴裏叨咕些什麼,是聽不清的。那時候李雲心曾經試著去理解他的那種情感,可哪裡能體會得到呢。
就是無生仙門的那處大陣。
所以今夜,李雲心只做一件事——等待。
今天……算一算……是十月二十六。再有三十幾天就要過年——
李雲心便低低地嘆了口氣:「唉。」
李雲心度過一個心事重重的夜晚。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忙碌——即便在眼下、戰事稍歇的時候也沒法子叫自己的頭腦停止思考。他去自己的畫卷當中查看了一次,但謝生和圖書的神智依舊沒有完全恢復。
但琴風子似乎有些急。李雲心動用神通,知道他曾與什麼存在聯繫數次。或許是他在三仙山上的同門,或許是那位萬年老祖。溝通之後,這位曾經的浩瀚軍中方士頭領試著來勸說他與無生仙門合作。然而李雲心只說要等琴君入龍島的消息。
李雲心一直沒有親自去探。那個陣,經營了數萬年。他雖然自信卻不自負,知道一定很難對付。自己親身去了有可能正中圈套,惹出來麻煩。
玄門歷史上幾百位聖人,每一位出生的那一天都是「聖誕」,每一位飛升的那一天都是「仙辰」。再加上師門諸多師長的壽誕、仙辰……倘若像凡人那麼慶祝的話,或許每天要吃幾十頓餃子。
未必會來。但如果要來,就是在近幾日。前日沒來,昨日沒來,今日來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他喝茶,飲酒,品嘗口感奇怪的「美食」。修習通明玉簡當中的畫道功法,研究這玉簡其他的功用。雖說收效不大,但也意識到這東西該並非僅僅是用作「記錄」那麼簡單。其中似乎還有別的功能、資料。他看不到,然而知道存在——注入妖力的時候「文件夾」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湧出來,每一次只留下一兩個。他目前所接觸的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譬如說,李雲心今夜在等的那一位。
李雲心慢慢挺直了身子。
就彷彿,這玉簡原本是一張繪滿了圖形的紙張,而他所接觸的那些信息,只是寫在這紙張的邊角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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