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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道人疑惑地看他：「金鵬？」

李雲心一笑：「哈。離開雲山的時候，白雲心是跟著我的。你不好奇她為什麼中途離開了么？因為那時候我就已經同金鵬交換了條件。而她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金鵬自然不叫她涉險了。」

「那麼，到什麼時候你才能相信我沒有惡意，來這裏共商大事呢？」

「而且她在那邊，口口聲聲喊你祁川賤人。」李雲心頓了頓，「可見你們接觸過許多次，彼此也熟。」

倒是她身後一直一言不發的紫夜真人，如今輕嘆口氣：「龍王，這次的確是你多心了。」

清水道人認真地想了想他的話：「你的這些話，似乎……」

「麟龍對我說她成事之後要打開幽冥的入口，叫人間也成幽冥，還說要以此叫鵬王好看。萬年老祖比她精明，這點也該早想到了。要我說嘛，他也會想這麼干。到那時候，金鵬想要安安心心當陸地的妖王也不成了。一旦咱們玩兒完了，他收拾萬年老祖更費力。」李雲心搖搖頭，「所以我覺得，能在許多年前配合陳豢做事，又隱忍到今天的狠角色，不至於那麼蠢的。」

清水道人沉默片刻，說：「是我做的。」

清水道人皺眉：「那件事，原本是——」

「龍王請講。」

清水道人思量片刻，便道：「你要聽我的回答，答案就很簡單了。真龍不知道，麟龍卻可以知道。陳豢畫出來她來本是為了試試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和*圖*書思慮不周，也情有可原的。但陳豢造真龍出來卻是為了自用……自然不會叫她知道的。麟龍既然要假扮真龍求生，必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樣重要的一件事，她不會漏算的。」

好在老劉與他心意相通，這點倒能領會。

李雲心卻又搶了她的話：「還有一點最重要的。如今幽冥的入口，算是在我的手上了。換做你是鵬王，會信任我么？會不會擔心有某一天……我忽然發了瘋，真把這入口給開了？或者也像麟龍一樣，煉化起自己玩兒了？」

李雲心抬手指劉公贊：「第一步，把他送進來。第二步，等金鵬的人來到這裏。」

「可你我之間仍不會有什麼結果。」李雲心一笑，「別忘了李淳風的事。」

清水道人便笑了笑：「也罷。但說到萬年老祖，也許是你遇到過的最強大的敵手。」

「她第一次扮作真龍來見我的時候，我曾經在我自己的畫卷上見過她。我故意說了奪舍這個詞兒，她對這個詞兒沒有反應，聽而不聞。」李雲心觀察清水道人的表情，「可在剛才的時候，卻對我說了畫聖奪舍的事情，沒有什麼避諱了。這是怎麼回事？」

該是在說，實際情況可能與清水道人所言有出入——看起來他在陸上，的確是沒有閑著的。

「我不可能離開這兒的。」他看著清水道人，「你也絕沒法子把我騙出這兒。」

「但那時候的m.hｅｔｕｂｏｏk•cｏm•ｃoｍ那些話，一半是我本意想說的。另一半，則是我家主人要我提醒你的。我家主人對你並無惡意。」

清水道人愣一會兒，無奈地笑了笑。

李雲心不耐煩地揮揮手：「我不想提那些事。但就像我之前對琴君所說的，人在世上，總要做些違心事。不過白雲心救過我的性命，我和她也算親近。這一點你清楚，金鵬也清楚。」

李雲心豎起一根手指，擱在唇上：「我今天旗開得勝，不想聽敗興的事情了。不如來說說下一步。麟龍和琴君只是小角色。萬年老祖給她那種功法，大概原本就想要給她留個弱點在。放我進了龍島，大約也是為了叫我牽制她。」

「你那裡不是久留之地。」清水道人說，「海面上又起波瀾，我不便露面。但你之前做的事情威震九海，該由你來……」

「他那義女白雲心又和你相處些日子，也該清楚你的性情。換做我是他，知道你在萬年老祖的地盤，也就不擔心了。因為曉得這件事，必由你來一力承擔。」

李雲心便看他：「我原本覺得你人不錯。所以在那時候也提點了你幾句。但現在我對你也保留態度。貴會的人在我心裏，觀感的確不佳。紫夜真人，咱們從前打交道，還算愉快。勸你如今不要再勸我。以免叫我對你僅剩的一點正面觀感也沒了。」

「你是指……」清水道人低聲道，「金鵬與龍族的婚約——」

清水道人和圖書微微皺眉：「這些可能性……我們還得從長計議。至於眼下，我們站在同一邊。你傷勢頗重，法寶也所剩無幾。我這裏倒有些你用得上的。大戰在即，我們暫時摒棄前嫌——你眼養好身體才是要務。」

這意味著，蓬萊島也是那個世界的造物，另外兩島，亦如是的。

李雲心一笑：「好。那麼把你的東西送進來吧。叫老劉送進來。」

李雲心點點頭：「這樣解釋我也可以接受。剃刀原理么。但還有一件事，也是發生在那天晚上。」

他得了劉公贊的示意，便打斷清水道人的話：「但萬年老祖要煉化的東西，也是融合了幽冥之力的。哪怕他煉了幾萬年，根基穩固，也總是要在幽冥之地才能發揮全部的力量。」

就在不久之前，清水道人與被困龍島的他取得聯繫，向他透露一個至關重要的小細節。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只是李雲心曾對麟龍說的那種有關常識與思維模式的東西。

李雲心見了他這眼神，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那我就明白了。」李雲心點頭，「好。我沒什麼問題了。」

清水道人略覺驚訝：「不問我為什麼幫她做那件事么？」

李雲心笑了笑：「我們之間，用不著這麼開誠布公吧。你有你的打算。那時候幫她做某件事，理由必然很多。我能替你想到就有三四個。既然如此，何必跟你討一個不知真假的說法。」

兩個人此前說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平和，暗hetubook.com.com地裡卻算是唇槍舌劍。因而劉公贊識趣地退到清水道人身後去。

「如今她死了，我們該想想怎麼對付那位萬年老祖了。」

「他真到了太上之境，個人的武力便強悍到了世間極點。能夠牽制他的，只有你的那位幫手、金鵬王。然而金鵬王么……大概不會喜歡來此插一腳。他原本就不喜歡大洋的。」

「正是。」李雲心的眼睛一眨不眨，「來海上之前，我已與金鵬會面了。條件是我來打前站。如果我打出了聲勢，他脫困便來。」

「我現在知道你竟然也懂些操縱這龍島的辦法，難道會蠢到拱手讓給你么？只怕我一出來，你就變了臉。」

到這時候聽她談到了金鵬王，眼神動了動。

清水道人抬手，制止紫夜真人。

「龍王應該還記得，在你去龍島之前，我在水下同你說了些話。其實那時候我就在告訴你，此去龍島是有極大風險的。那時候恐怕有萬年老祖的耳目在，沒能明說。」

「……什麼？」

李雲心雖然在看清水道人，卻也在留意老劉。他向來不是個喜歡將真情實感外露的人，因而即便見了老劉是極欣喜的，也未曾表現出來。劉公贊在陸上能打聽到一些他的事，他在海上卻是危機重重、消息閉塞。於是在想劉公贊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麼、做得如何。

清水道人不以為意，只說：「但如今她已死——」

到這時候，李雲心才能好好打量這位一直同他接觸，卻從未露面的清水道和*圖*書人。

清水道人站在劉公贊身後稍遠處。到如今看到李雲心，便微微一笑：「龍王現在該知道我所說的，都不是假話了。麟龍死前可說了什麼？」

但的確算是幫了他大忙，省去他一天或者可能更多的思考時間。由此，他才「參透」打開「氣閘室」的奧秘。因此無論從前對這個女人作何觀感，到了眼下，他的確得展露出一些平和的情緒來。

——如果李淳風所言屬實，自己從出生到後來所經歷的種種設計，也有這位清水道人的一份。許多人在脫離苦難之後回頭再看自己曾經歷過的苦難，心中總會變得寬容一些。但再寬容，李雲心也仍舊無法對她產生好感。目前所表現出來的平和，僅是因為相互的利益需要，所表現出來的罷了。

於是他也笑了笑：「沒什麼要緊的。不過是些感慨。她裝了這麼久的真龍，連我也騙過去。到最後一刻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看起來輕鬆不少。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希望木南居主人為我解惑。」

「那天晚上，她從洞庭里捉了一條蛟龍出來，丟在我面前。如果她在陸上現身只是幻影，那時候的力量從哪裡來？」

清水道人一笑，正要說話。

清水道人想了想。她思索的時候，那種秀眉微蹙的模樣十分美麗。但李雲心的心中卻一絲漣漪都沒有。因為除了此前的種種接觸之外，兩人之間——至少在李雲心這裏——還有一道無法填平的溝壑。

李雲心不笑了：「不可能。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