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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心，打算用萬年老祖和麟龍的法子，也用自身煉化幽冥。然後去對付萬年老祖。」

「我上了。你幫忙！」

清水道人一笑，看紫夜真人：「可取之處？說說看，有哪些？」

「這麼說，李雲心如今的確無計可施了。」紫夜真人想了想，「主上可以放心了。」

但它似乎並不將如此傷勢放在心上。它的右手未停——一揚，便又將一塊金屬板拋入水中，而後才挪了挪步子站穩，揮了一下左手。左臂揮舞在半空中的功夫，幽冥氣爭先恐後地湧入傷口。到左臂放下時，竟已完好如初了。

「先前李閑魚和白雲心鬧到這裏來，你知道她們如今是因為什麼，又和氣一團了么？」

但無論劉公贊還是清水道人都曉得，李雲心正想要幽冥氣——他本打算煉化幽冥入體，如今便正來了這麼個怪物，可謂送貨上門。

話說到這裏，李雲心已在黑霧之中轟了那怪物三次。他雖是希夷玄妙的境界，但因為體質更加特別，出手的力道一點都不必劉公贊要弱。且因著修行已久，閃轉騰挪之間遠比劉公贊要更加靈活。起先的一記，怪物並不放在心上，待第二、第三次受傷，才惱了起來。但也是一手來拆島，另一手去拂李雲心。

到這時，紫夜真人似是已經沒話好說了。只得皺眉：「我以為她們是打算兩女共……」

李雲心去勢極快。他們只說這麼兩句話的功夫，他便已轟上那怪物的左前臂。與怪物相比，他彷彿粘在手臂上的一顆米粒。但這米粒的破壞力大得驚人——轟然一聲響，怪物身前的幽冥之氣被可怕的衝擊力轟散，竟現出一大片明澈的空間來。怪物的前臂被擊斷，巨大的身形猛地往左側一沉，險些傾倒下去。

「我們不能再給幽冥里的人添助力，也不能允許入口被打開。」清水道人深吸一口氣，「因此他必須要死。這無關個人恩怨。你要清ｈｔtps://ｗｗｗ.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m楚這一點，萬不可再對他有什麼同情。」

「心哥兒有他的打算。」劉公贊皺起眉，看看清水，又看看身邊的兩個女妖、九公子，「照他說的做。」

劉公贊說了這話，又瞥了清水道人一眼。兩個女妖瞧見他這眼神，曉得他的意思了——他們該在這裏盯著清水道人。以防這位搞出什麼事情來。於是不再理會九公子的大叫大嚷，也將心定下來了。

他這一聲似有迴音——李閑魚和白雲心、九公子早看得急了。要不是有劉公贊皺眉攔著，大概已經加入戰團。如今聽了李雲心的話，一齊朝清水道人大叫：「他叫你快出手！」

「但願吧。」

清水道人笑了笑。足足等了三四息的功夫，才道：「李雲心，你要我怎麼做？」

依兩個女妖的性子，李雲心的一句話是萬萬勸不住的。可如今卻聽劉公贊也這樣說，倒真猶豫了——老劉與李雲心是生死之交。連他都說了這樣的話，或許李雲心的確有他的自己的計劃。

他不服氣，瞪起眼睛又要叫，可一張口亂涌的氣血便上了喉頭，把話給憋了回去。

「他們？」清水道人微笑著轉過臉，大大方方地看了看兩個女妖、九公子、劉公贊，「龍九在李雲心的手裡生了幾次，又死了幾次，如今才能站在他身邊？他的性命都捏在李雲心手裡的。可即便如此，李雲心遇事時也向來將他支開。這叫做信任么？」

清水道人轉眼看他：「我從前，何嘗不是與你有同樣的想法呢。但同他接觸得多了，你會曉得李雲心這個人，是一條養不熟的狗。」

「幽冥當中的那些人——以陳豢為首——都不在意咱們地上這些人的死活。他們是因為與共濟會的人相互牽制，才像李雲心一樣無暇他顧。我們能得到他們的幫助，也是因為他們需要我們。」

「你他媽的問我https://m.hetubook.com.com！？」或許是因為久戰不克的緣故，或許是因為煉化幽冥入體、極度痛苦的緣故，李雲心此時的脾氣很不好，「龍島在你手上！！」

「但……」紫夜真人頓了頓，「李雲心這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兩個女妖與劉公贊驚呼一聲，剛要攔她，清水道人卻搶先一步站在他們面前：「他有分寸，你們不要去——打亂他的計劃。」

「但蓬萊三島的力量已經不能用了。」清水道人一邊說，一邊抬手在半空中慢慢勾畫些什麼，「真要我幫，就只能幫你調集這天地間的靈氣。」

「同許多妖魔、修士比，他算是有情有義的了。如今有了強大的勢力，也並沒有流露出爭霸天下或者禍亂天下的意願。」紫夜真人地嘆口氣，「說實話，如今天下這樣多的豪傑，像他一般的，太少了。他算是少有的保留了本心的人。這樣的人……即便不能為我們所用，可如果不是非要做對手，還是……放一條生路吧。」

她說了這句話，面前的空氣一陣扭曲，竟自虛空里凝出了一張古琴來。這古琴，正是紅娘子第一次與她爭鬥時所見的那一張。

「他對劉公贊說，是為了保全他的那些朋友們。」清水道人盯著遠處那怪物看，「這種高尚的理由，用在李雲心的身上，我覺得有些牽強。可往另一方面想——他一直都想要找到陳豢。將自身煉化幽冥，的確是去幽冥的好辦法。他那個人慣於示好賣弄。再順便從劉公贊、李閑魚那裡收穫些感激，倒也像是他的做派。」

但引幽冥入體，便好比他在渭城時引願力入體一般。這個過程不但痛苦，還會削弱人的力量。麟龍得了萬年老祖的法子，是在幽冥氣稀薄之處慢慢煉化。如今李雲心可沒有那樣的條件，且煉化自身時，還得分神去攻擊那怪物、再躲開它的反擊。

「現在你身邊都是幽冥氣和-圖-書。我引靈力過去，叫你喘一口氣！」她說了這話，素手在琴弦上輕輕一撥。

他如此爽快，倒叫清水道人愣了一愣。

「他倒是與那些妖魔修士不同的。一個人對他要做的事情沒什麼威脅，他便不會去招惹。但同樣的，倘若他從某個人那裡感受到了威脅，就絕難再付出信任了。要叫他回心轉意，難度不亞於晉入太上。」

紫夜真人一愣。半晌才道：「他為什麼這麼干？先不說他用萬年老祖的法子能不能斗得過人家。單說煉化成了幽冥這一點……要是不能洞開龍島門戶叫地上充滿幽冥氣，他也就沒法子在地上待了。要麼困在龍島，要麼也去幽冥——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清水道人冷笑：「要那女妖繼續留著龍魂幫他，他就背上個忘恩負義的負擔。叫女妖棄了龍魂，他就失去了一大助力。以他的修為，花些心血，為女妖重塑個身軀不算是特別難的事情，但這麼久，可也提過么？因為他覺得自己眼下身處險境，非得先保存實力、保全了自己不可。」

清水道人微微一笑：「他此前和劉公贊在天上談了些話。雖然布了許多禁制，但一定沒有料到龍島的威力遠超他們的想象。那些話，全叫我聽來了。」

「覺得我對他的評價難聽了些？」清水道人微微一笑，「但是實情。」

紫夜看了看不遠處的劉公贊等人：「主人知道他要做什麼？」

到這時李雲心便大喝一聲：「清水，幫我！」

這一擊未建功，李雲心的身形隨即沒入黑霧當中，看不分明了。似乎正在尋找那怪物的弱點。

「她身體里融合了龍魂。意識會被龍魂慢慢吞噬。想要保有意識，就得棄了那龍魂。但那麼一來，李閑魚也會死。李雲心對這種奪舍、融合的事情再了解不過。難道沒有想過這一點？可他何時向那女妖提過呢？因為倘若提了……哼。」

怪物身周的幽冥之氣原本朦朦朧朧，與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地之間的靈力沒有什麼界限。但清水道人身前這古琴錚然一響，眾人只覺得怪物的身形也隨之忽然變小了。卻不是形體變小，更像是因為他們距那怪物一瞬間變得更加遙遠的緣故。而海天之間也微微亮了起來——怪物身周的幽冥之氣，似被裝進一個無形的盒子裏面。與天地靈氣界限分明，再溢不出一絲一毫了。

「李閑魚告訴白雲心，自己命不久矣。待這魚妖不在了，李雲心自然就是那鶴妖的。可憐即便是那白雲心，都皺起眉頭問李閑魚，可有什麼法子能救她的命！」

紫夜真人聽得眉頭緊縮：「這……」

這時，空中斜刺里又躥出一個人影，正是九公子。他來得晚，只遠遠瞧見這邊兒黑氣衝天。看到李雲心往黑氣里撲去，便大叫一聲：「李雲心，我來幫你！」

李雲心在幽冥氣中待了這麼久，該已有幽冥之氣入體的危險。

清水道人看了他這一擊，低聲對身邊的紫夜真人說：「他如果要真打，頭一個照面就該放出那妖猴來。」

「是因為李閑魚也知道，自己要死了。」清水道人冷冷地說，「她們兩個跑出去，在天上說的話，我同樣聽得到。」

清水道人很滿意他們的態度。便往旁退了退，到紫夜真人身邊，凌空站下。

紫夜真人沉默一會兒，才道：「主上這便要殺他？」

「李閑魚么。也在李雲心那裡生死幾次？倒是因為執念，為他奮不顧身。可你瞧著他們並肩作戰親密無間，然而李雲心會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么？只是因為她的確可用，他才勉強接受罷了。要用凡人的話說，李閑魚於他而言，不過是個可用的武將。」

李雲心想了想，乾脆地說：「好。」

這種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神情很平靜。倒叫紫夜真人吃了一驚：「主上？」

可這一聲話音剛落李雲心的身影便從他身旁掠過——一伸手，嘭的一聲把他轟得倒飛：「回和圖書去！別添亂！」

紫夜真人微微動容：「這李閑魚……真是天下第一痴情的人物。」

「不。」清水道人往黑霧裡看，「他還沒使出全部本領。一旦輕舉妄動，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且……如今我們要對付的是萬年老祖。萬年老祖，更危險。」

這幾個人雖說要共同對付萬年老祖，但直到如今，終究無法完全相互信任。即便在面對這一個到來的強敵時，仍是分成了兩派。但即便是這樣的態勢，也比貌合神離要好得多。

李雲心像是知道她的心意，笑了笑：「你該不會以為到了這時候，我還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用我這些朋友的性命開玩笑吧。」

他說了這句話，飛身便往那怪物的方向撲去。

「所以如今你該清楚，李雲心是怎樣的人。」清水道人低嘆一聲，道，「他不像那些妖魔、修士一般害人，卻也是最可怕之處。那是因為他有一個堅定的目標——沒什麼精力和時間花在別的事情上。」

「李雲心，與他們是一夥兒的。我們想要活，想要叫這世界不被他們毀掉，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將他們趕盡殺絕，另一條，是將他們死死封在幽冥，叫他們與真魔斗個你死我活。倘若沒有李雲心，我們這第二條路就已經走對了。可如今他出現，又要龍島、又要去幽冥……便極有可能叫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

紫夜真人皺起眉來，瞥了瞥不遠處的幾個人：「可那幾個人……從前對李雲心來說可都不是什麼值得信任的。到如今不是也……」

因而在起先的三擊之後，便險象環生，險些被那怪物的手掌擦中。

這一記力氣大，卻沒傷著他。九公子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像箭一樣直射到眾人面前，被劉公贊給接住了。

自然是拂不中的。

清水道人繼續說：「再說那白雲心。你如今更是可以看到，李雲心對她的態度是如何的？不過算是個路人罷了。但她，可是救過他的命，之後，又數次相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