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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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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七百七十四章 赴死

第四卷 大爭龍蛇

第七百七十四章 赴死

劍陣一類的寶貝很常見。因為可攻可守,又可以由心念操控,彷彿多出了幾十條的手臂。李雲心從前得了不少此類的寶貝,但都已經用得七七八八,如今手中所剩的已經不多了。
「李閑魚這痴女子,也心甘情願被用。還要安慰自己,是因為愛。」清水道人冷笑,「世間哪有什麼愛。」
這樣的發現叫她心情激蕩。紫夜真人覺察她的異常,關切地問:「主上,怎麼了?」
李雲心嚴肅地看九公子:「九公子,回去。」
海水,本就被第一個怪物死後所噴涌而出的血液染黑。如今在這黑漆漆的大洋之上,再一次凝聚起了濃重的陰雲。那同樣是由幽冥之氣凝聚而成的雲。倘若說第一個怪物出現時,它身周的幽冥氣只是叫諸人都稍感不適的話,那麼到了如今……
九公子深深地皺起眉。隔了好久,只道:「好。從今往後,我一個都不吃。」
清水道人斜了他一眼:「最後?陳豢去了幽冥,難道不是最後么?」
清水道人……清水道人!
這情景、他們剛才所說的話,盡被清水道人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她與紫夜真人站在蓬萊島的大殿里,牆壁卻變得透明。她不但能聽見、瞧見外面的一切,更能清楚地觀察到那些怪物的樣子。
「——她一定喜歡看見這局面。」
「她身體里那龍魂的力量,可遠不止玄境的巔峰。從前她不知道怎麼用,現在知道了。」
「我把自己的全部靈力聚集起來,她則是把龍魂里的全部力量發散出來。這是個不要命的打法兒。李雲心該感謝我。在東海邊見李閑魚的時候,我告訴她『如果繼續將龍魂留在身體里,自己的意識就會被龍魂吞噬。如果將龍魂分離出去,她也不得活命』。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是龍魂叫她這行屍走肉還能存在世上。」
李雲心與劉公贊之間的關係有多麼緊密,眾人皆知。和圖書如今他也這樣說,九公子便愣了愣。他的心性雖然如孩童一般,可畢竟不是什麼蠢笨的人。經歷了這麼多事,也漸漸明白了些「做人」的道理。他終於不再瞪眼,在半空中沉默片刻,仰天長嘯:「我只恨我自己!」
紅娘子便看李雲心:「你叫他們走,但不能叫我走。」
李雲心笑了笑。見他這模樣,任誰的心裏都會有三分的暖意。
倘若奮不顧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就連如今的九公子都有可能將其中一個怪物重創。可他們這四個人殺得了四個、五個,甚至幾十上百個,最後終究要因為身處幽冥靈力運轉不暢而漸現頹勢。李雲心不會坐視他們死去,必然要分神來救援……
李雲心除掉第一隻怪物雖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且是大獲全勝。但那是在他幾乎盡了全力、清水道人亦盡全力的前提下。
她掌控龍島,能將每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怪物們現身的地方距蓬萊島並不遠——
李雲心注視她的眼睛。然後笑起來,輕聲說:「好。」
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漸冷。紫夜真人心頭一動,莫名感受到一陣寒意。
「好。我們走。不要叫他分神。」白衣的女妖自始至終言語甚少,但如今表現出異常的果決,「我回蓬萊島,再試著同我義父聯繫……也許還來得及。」
即便是九公子,到如今也意識到李雲心在說什麼了。
便在這當口兒,白雲心說了話。
劉公贊沒有當即做聲。他清楚李雲心的這個決定是什麼意思——他要煉化幽冥。剛才那怪物雖強,可從它體內逸散而出的幽冥之氣,遠遠不夠他用來煉化自身。李雲心曾說打算在與萬年老祖斗的時候開始這個過程,但因為怪物的出現,計劃提前了。
劉公贊鄭重地看他,仍不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將這寶貝也送到九公子面前:「現在我手裡的hetubook.com.com東西不多。這算是能拿得出手的幾件之一。法訣我沒有,以後你遇著了機緣,能得到最好。但哪怕得不到,也可以當成多出來的八十一隻手。遇著和你境界相似的,就欺負死他。遇著打不過的,纏住他,自己溜。也算是個好東西。」
如此情景,叫除李雲心之外的四個人呆若木雞。
她略沉默一會兒,輕聲道:「倒真是個適合他們的地方。」
他在袖裡摸了一下子,取出一顆環繞氤氳霧氣的珠子來。
如今又出現這樣多的怪物,它們所帶來的幽冥氣,遮天蔽日。這一整片廣闊海域,彷彿成了實實在在的幽冥之地。它們數量雖多,可畢竟每一個個體都「不過」是玄境的巔峰罷了。他在其中游斗、煉化,危險性其實比面對更加狡詐強大的萬年老祖要小一些。
劉公贊低喝,同時長嘆一聲:「我們先前做了蠢事!」
「還不算晚。」他笑了笑,低聲道,「清水便是要報復,也先要折了我。你們去蓬萊避禍。我留在這裏對付它們。」
唯有如今的李雲心,傲立蒼穹之上。雪白衣衫被勁風吹拂得獵獵作響,臉上卻連半分驚慌也沒有。
當初畫聖陳豢畫出真龍來,為了搞出一個核心更是大費周章,否則壓根兒就不會有她的存在。然而造出這些怪物的幕後主使……
所使的手段卻顛覆了那一切常識。
「是送給你的。法訣已附在這珠子上了。以你的聰明才智,幾天之內就能參透。還有這一件。」李雲心說了這話,又從袖中摸出一樣東西來。這東西與霧鎖蟾宮相比,就沒那麼神奇了。
九公子的臉上立時浮現出喜色來,忙轉臉:「怎麼,你——」
「我是鬼修。此身所有,如今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要是死了,我的執念也就散了。我也會死。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走。我留下來,幫你,也是救我。你叫我走,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和*圖*書。」
李雲心便又看白雲心。將要開口,一直沉默的紅娘子忽然說:「剩下的都給我。」
「我知道你們的志氣。」李雲心看九公子,「但還知道我不喜歡另一件事——」
劉公贊什麼話都沒有說。接了那些寶物,收進袖中。
聽李雲心說了這些,九公子伸手將這珠子給握住了,喜形於色:「你要送給我!?我知道這東西!知道你用過!」
他便揮了手。十幾件餘下的聖人遺寶都送至李閑魚面前。劉公讚歎一聲,轉身直射蓬萊島殿中。九公子向紅娘子鄭重地抱拳施禮:「小妹。保重。」
九公子將這個寶貝也抓住,慢慢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欣喜之色漸漸褪去,不說話了。
在無邊無際的黑色洋麵上,數以百計的怪物,正向蓬萊島行來。它們沉默無聲,但每踏出一步,都好似叫整片大洋微微顫動。遠遠望去……無盡的黑霧之中,眾多怪物頭顱、軀幹上十幾對血紅色的眼睛……好像密密麻麻的燈籠!
又抬起臉,盯著李雲心的身影。
但也是李雲心當初從雲山寶庫當中搜刮來的寶貝。是一套由八十一柄小劍所組成的劍陣。
然而劉公贊也曉得李雲心煉化幽冥究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將很難再待在這陸上……而該去幽冥。這或許是他們並肩的最後一戰了。
他沉默一會兒,忍不住說:「主上……你此前同李雲心說……從前與陳豢的一段過往。屬下想問,那段過往……最後究竟如何了?」
「清水是覺察它們要來,才立即回龍島去了!」
小九還要再說話,劉公贊終於也開口:「九公子,聽心哥兒的。」
李雲心看看他,笑了:「少吃點人。當初我要是被你吃了,我們現在也就沒這麼一段交情了。人和動物不同。人可能會給你驚喜的。」
李雲心又看劉公贊。大袖一揮,四五件同樣自雲山得來的寶貝送到他面前:「你已經有不少寶貝了hetubook•com•com。貪多嚼不爛。這些送你。」
總計四百四十一個。不是從地底冒出來的,而是在海水中直接凝聚出來的。先前他們疑心那第一個怪物是萬年老祖以秘法造出的大將,如今曉得全不是那麼回事了。萬年老祖的法力再高,也使不出以幽冥氣直凝聚人形的手段。她來到蓬萊島時,以自身修為將紫夜真人的境界強行提高,那便已是了不得的手段。可如此,也得先有個根基、核心可依附。
「這東西,變化無窮,能製造各種幻境。在這幻境里,你就是主宰。」
「那我們豈不是成了她要挾你的人質?!」他大叫,「把我們留在蓬萊島,叫你在這裏拚命!?那她可就小瞧咱們的志氣了!」
這一整片蓬萊海,彷彿已經成為幽冥的世界了。
會令他也陷入險地的。
可眼下……忽然自海中又冒出了數百個如此存在!
到此時,那約莫四五百個強大的怪物已迫至蓬萊島附近。因它們行動時掀起的巨浪一波接一波湧上岸來,襯得整座巨大蓬萊島彷彿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
九公子瞪起眼睛還要說話,李雲心卻已轉了臉:「老劉。你和他們講。」
「我眼下沒法叫你再進一步。也不想叫你再進一步。因為你性情豪爽,做事不拘小節。可在當下的世道,這種性子是最不吃香的。如今的龍族已經衰敗。你以後行走世間,沒了龍族的威名傍身,也該有別的。」
「同這個人一樣。為了他自己心裏所謂的一些追求、目的……利用了身邊所有人、拋下了身邊所有人……到幽冥去了。」
那怪物極難纏。無論紅娘子還是劉公贊都認為它該是萬年老祖麾下不可多得的大將——否則,洋麵上哪來如此強大的存在?這怪物擱在雲山上,也是掌門、宗座的境界了!
說了這話看白雲心:「你有個金鵬義父,想必不缺這些玩意兒。」
「我曉得我是個庸人,在你的眼裡不算有趣。可和圖書我叫自己變得獨立強大了。」
「見你第一眼,我就喜歡了你。」紅娘子的衣衫同樣在風中獵獵作響。說話的時候,她直視李雲心,不叫他的目光有任何閃躲,「那時候在洞庭,你說你喜歡的女子,該獨立強大,是有趣的靈魂。」
紫夜真人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紅娘子接過法寶在手,輕叱一聲。強大的氣息當即發散開來,映得她身周都金光燦燦,彷彿身上也升起一輪驕陽——與李雲心此前晉入玄境巔峰時一模一樣。
他轉身欲走,李雲心卻說:「等一等。」
清水道人低嘆一聲,用一句話掩飾了自己的心事:「我對李雲心的評價果然沒錯。」
他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絕無可能是萬年老祖的手筆。這樣的陣勢,便是如今的萬年老祖親臨,也要被活活埋葬!
在別人眼中,怪物本身極可怕。然而在清水道人眼中,怪物「憑空出現」這件事,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但也僅僅是「小一些」而已。
「一個人用自己的身體堵了門攔住追兵叫另一個人快走,那人偏不走,大喊大叫——然後叫兩個人一起被幹掉。這種結局太蠢,並不適合我。」
「九公子,這東西,叫做霧鎖蟾宮。」李雲心將手輕輕一擺,珠子便慢慢飄到九公子面前,「咱們以前雖然有不愉快。可是相處這麼久,我知道了你的性子,也喜歡你的性子。」
他沉吟良久,不曉得該如何傾訴心情。于理,他合該當即退走。可於情……他怎能留李雲心一人在此呢?
白雲心笑了笑:「好。我不和你爭。」
「到這時候么……李雲心也沒有為她打算。仍在想要用她。」
清水道人便冷冷一笑:「李閑魚該是因為我剛才用的法子,開了竅。」
而他們這些人,對於如今的李雲心而言,的的確確算是「累贅」。
李雲心與他對視一會兒:「老劉。我來這世上,最慶幸遇著你。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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