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35分對此時的學生來說，等於是多考了一門課。

最上面的就是楊銳的滿分卷，上面的紅勾打的整整齊齊。

20多名老師分成七組，坐在幾個教室里，唰唰的批改著卷子。

趙丹年找到了王國華，黃仁和劉珊的試卷，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後發出長長的嘆息。

「校長，我們化學組的卷子也批出來了。」庄牧生等人和盧老師他們在一個教室里批卷，算出了分數，就拿到了前面來。

最高分74分，第二名68分……翻了幾張卷子，趙丹年興趣更減，順手翻開了銳學組成員的試卷。

數學一向是重點科目，現在的人都相信，學好了數學，物理和化學都不難。

人家大國企可以把自己的單位建的比縣城還漂亮，一個鄉鎮中學又哪裡有此等資源。

趙丹年緩緩地點了一根煙，隨便向下翻了一會，看到一堆的五六十分，也就沒了心情，問：「就提高了這麼一點？」

盧老師也訕訕地笑了兩聲，從試卷底下抽出了李學工和許靜的卷子，道：「他們兩個這次一個92分，一個86分，提高了快10分，說明還是有效果的。」

挖牆腳這種事兒，可不是私企時代才有的。

這次的第二名是何成，一個沒聽說過的名字，得分81。

「他們才複習了3個月不到，高考的時候，應該還能提高一點。」盧老師看出了校長的擔心，低聲安慰了一句。

所以，雖然西堡中學能考及格的學生不多，全縣範圍內卻不少。

可要是有一群學生通過高考，那就太牛逼了。

更讓趙校長感覺艱難的是教師。

化學是滿分100的試卷，81分還算是可以，隨後，照舊是幾個六七十分，然後是一水兒的四五十分。

現在，別說是縣一中或者勝利中學這樣的單位，就是縣委縣政府，都有人盯著其他單位，一門心和_圖_書思的想著將別人家的精英給拽過來。

「物理批出來了嗎？」趙丹年的念頭突然通達了。

第三張是許靜的86分，接著是在實驗室幫忙的姚尺的80分，再是劉珊的77分……到了第10名，只有64分了。

這個學習小組成立也有兩個多月三個月的時間了，假若是雷聲大雨點小，趙校長自然要考慮其他的處理方式，比如將楊銳單列出來，讓他不要浪費時間在別人身上，一個人奮力考個大學出來，也算西堡中學完成了零的突破。

前者沒有將銳學組的試卷抽出來，於是幾個人幫忙，將之分成了兩份，又算了平均分，再與入學時的測試對比。

他們還指望著銳學組一飛衝天呢，楊銳平日里給他們的感覺，可不就是這樣。

到時候，有了好的生源，再找縣裡要一點政策，找老師什麼的也就方便了。

可僅僅十分的增加？

被挖的人雖然不能拿到更多的工資和獎金，但在其他待遇方面，卻是可以放鬆的。比如是否分房，是否分樓房，是否能有一個更適合的崗位，是否能夠更受器重……

「我算了銳學組的學生的平均分，增加了10分以上，其實是有效果的。」

在80年代初，改革開放剛剛開始，所有這些國家單位想的都不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而是如何吃掉別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如何擴張，如何將黨的事業擴展到960萬平方公里的每一個邊邊角角……

西堡中學考試結束當日，趙丹年就組織老師們批改試卷，他迫切的想知道楊銳的銳學組成績如何，比其他人都想。

趙丹年又覺得高興了。

畢竟，一個學生可以用天賦什麼的來解釋，許多鄉鎮中學有大學生考入，多半也是這個原因。

趙丹年聽到平均分高了15分，心裏一動，問：「高分的學生，分和-圖-書數漲了嗎？」

庄牧生倒是臉上掛笑，道：「自從楊銳搞了那個實驗室，大家學化學都積極多了，分數提高的比較快，平均分比上次多了10分以上，楊銳的學習小組，平均分高了15分，而且，這個考了74分的何成就是在實驗室里做助手的，他上次化學只有30多分。」

試卷明顯是從高分到低分排列的，換言之，高分的學生就沒有幾個。

「他們數學平均分也加了十分。」盧老師輕聲說。

留在西堡中學的學生，要麼是只有望子成龍之心，又一點辦法都沒有的，要麼是有點辦法，卻一點望子成龍之心都沒有的。

別人不用管，這幾個高分學生要是也增分了，考個大專就很有希望了。

「一共加了35分？」物理老師給了一個合數，忽然一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別人不敢進兒童團反而嘲笑聲起的時候，他敢，事實證明，他是孩子里最牛逼的；別人不敢挎紅纓槍站崗反而嘲笑聲起的時候，他敢，事實證明，他是少年裡最牛逼的；別人不敢進學校讀書反而嘲笑聲起的時候，他敢，事實證明，他是連隊里最牛逼的；別人不敢做校長怕批鬥反而嘲笑聲起的時候，他敢，事實證明，他是西堡鎮里最牛逼的。

然而，高考開始，真的以分數定天命的時候，趙丹年的西堡中學卻陷入了低潮。

銳學組的出現給了趙校長另一個思路。

所以，最近幾年出了成績的年輕老師，都一個個被挖走了。

這樣的學生想要考上高中，難度可想而知。

可另一方面，要是銳學組的成績好，趙校長又會是另一個處理方向。以學校本身來說，一個學生考的再好，也不如一群學生考的好厲害。

「能提高多少？」校長搖搖頭，指著劉珊的卷子道：「這個學生我知道，今年應該有希望，和_圖_書其他兩個，估計懸了。」

也不高。

但這一次，他沒去翻銳學組的試卷，而是先翻了另一疊。

「哦？藏的這麼深。」趙丹年臉上又有了笑容，想想道：「你把楊銳的學習小組的卷子都單另拿出來，最好做個比較。對了，楊銳考了多少？」

趙丹年微笑著，一張張翻看。

數學和化學兩項，一個增加10分，一個增加15分，那就是25分了，對320分的學生還不夠，可對360分的學生就夠了。

看到此處，趙丹年的臉色又陰了。

「化學平均增加了15分。」庄牧生跟著說了一句。

可以說，趙丹年關心銳學組成員的成績，比楊銳還多一些。

與書香門第攀不上關係，在最需要讀書的年代，自然無法接受家庭教育。

還好國企挖中老年的比較少，才讓西堡中學留下了盧老師這樣的些許骨幹。當然，這也是盧老師他們沒有主動調走，否則，該留不下的還是留不下。

而在82年的高中生，無法接受家庭教育就意味著沒有接受過教育，甭管拿的是什麼證書，一個個都等於是小學文化程度。

「滿分？滿分就不要管他了，這孩子也18歲了吧，我十八歲都殺了兩個漢奸了，該做什麼，他自己清楚。」想到楊銳至少能考上大學，趙丹年總算輕鬆了一些，又有閒情逸緻談自己的光榮歷史了。

回爐班的學生成績最多的區間就是280分到320分，增加10分，也就是330分，離380分的大專線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

物理老師在隔壁教室，被庄牧生給喊了進來。

「漲了，是真的挺平均的。」庄牧生改出分數的時間更早，也多看了一會分數。

一會兒，銳學組現有的47個人的試卷都被整理了出來。這其中，銳學組的正式組員37人，後備組員10人，但盧老師他們不會分那麼ｍ•hｅｔuboｏｋ.ｃoｍ•ｃom細緻，全給放在了另一張桌子上。

趙丹年呵呵笑了兩聲，回爐班的學生什麼程度，他哪裡能不知道，除了分最高的幾個有希望考大專以外，其他都是奔著大中專去的。浪費時間就浪費時間了，小中專難考不亞於考大學，鄉鎮中學的大部分生源，就是這些考不上小中專，又想脫離農門的孩子。

挖人一方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業務好只是最基礎的一部分，籃球打的好也可以是理由之一，能唱會跳，字寫的好，文章寫的妙，甚至因為長得帥，都可以成為挖人的理由。

「我看看吧。」趙丹年發現桌面上有兩疊試卷，似乎也是按照銳學組和非銳學組來安排的。

趙丹年想到楊銳許諾給自己的10名大學生，不由暗暗搖頭，心想：我這是吃了迷|魂|葯了？怎麼就相信這麼一個學生的話了。

誰愛留在鄉鎮中學里啊。

鄉鎮中學的生源太差了。

而且，分數越高的學生長分越慢。

高考數學是120分的，77分按百分制來算，等於是64，剛剛跨過了及格線。58分等於百分制的48分，若是畢業班的學生尚算可以，可落在回爐班裡，卻不能算頂尖了。

以高考為標準的卷子，某些題目還是改了一下的原題，結果三人的成績都只有六七十分，最高的劉珊也不過77分而已，最低的黃仁是58分。

教師里變的非常沉默，其他老師的心裏也不舒服。

「楊銳120分。」盧老師表情有點古怪道：「這孩子平時也不怎麼學習，還用時間給其他學生上課，監堂的時候我也看著，20分鐘不到就交卷了，沒想到連粗心會扣掉的題都沒有。」

趙丹年亦是渾身顫動，興奮地叫了一聲「好」，又喊：「去問其他組批的怎麼樣了？」

盧老師是個文人，每次聽這種事都心驚膽戰的，勉強笑了兩句，去整理數學卷和-圖-書子了。

在後世人眼裡，國企似乎是一成不變的僵硬體制，實際上，那是經過了數十年發展以後的結果。

趙丹年默默的想著。

讀到高中的學生，個頂個的都是家裡的頂樑柱，最少得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但凡有點辦法，都要把孩子送到省城、地區，最起碼送到縣城裡去。

這樣的家庭，自然與書香門第攀不上關係。

「其他學生的變化不大，銳學組的學生，平均能增加10分。」物理老師剛才一直在隔壁，沒把10分當回事，笑了笑說：「我說埋頭苦學不行，還得抬頭看天，要聽老師講課。那些孩子學的那麼累，這樣子再怎麼長分，如果聽我的，再努力學，怎麼都要多幾分出來，以後還能漲。」

第二張是李學工的92分，紅勾有點零散，尤其是第二頁的大題，多的是紅勾上打一點的半對。

趙丹年想的就是這個詞。在他生命的大部分年月里，周圍人對他的評價都是牛逼。

趙丹年竭盡全力，也只能讓西堡中學的待遇比其他鄉鎮中學強一點，至於縣中之類的地方，他無論如何都是比不了的。

他記不得銳學組所有人的名單，可領頭的幾個總是能記得的，最近向他告狀的學生和老師不是一個兩個了，趙丹年雖然裝了糊塗，名字卻是記下了。

其實，他也不追求什麼普遍性，只要這一屆的回爐班能放一個衛星，西堡中學的牌子就能打出去。

趙丹年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繞著看，時不時的還要拿起一份卷子，看看答的怎麼樣。

求賢若渴的單位多了。

雖然西堡中學原來就是這樣，可希望破滅的滋味，還是不讓人好受。

「十分可不夠考大學的。」趙丹年沒再說話。

「回爐班有68人呢。」

許多回爐班的學生，多讀一年也就漲個二十分，尤其是幾個高分學生，到了三百五六十分的時候，怎麼都不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