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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總公司申請吧，額外費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從到了這裏，就沒有正常行使過計劃。」弗蘭奇嘆口氣，出門去了。

走後門找工作是這個時代找工作的唯一方式。如果說六十年代還有企業面向當地招工的，到了上山下鄉開始以後，失業人口都多到要趕人去農村的程度，企業又怎麼可能面向社會或農村招工。

原本應該是10名工人，1名脫產管理者的高科技工廠，由此變成了17名工人和9名脫產管理者的有中國特色企業，脫產人員的比例從不足10%，躍升到了35%。工廠的人均產值不等投產，就降低了一倍還多。

儀器大都用木條箱裝著，自火車上卸下來以後，就用專門的平板車運過來。

楊銳微笑，道：「咱們還是想點樂觀的事，比如，無論如何都讓這個製藥廠成功？」

鄭建明顯然不是個太有主見的男人，皺了一會眉頭，點頭出去了。

「沒問題。」特拉普答應的很爽快，他也想做一個不錯的工廠出來。

一本期刊差不多看完的時候，西堡肉聯廠負責聯絡西捷製藥廠的副廠長鄭建明就沖了進來：「現在的廠房還不行？」

「過來？你怎麼知道？」

楊銳攤手，道：「我說服捷利康再借20萬美元，重建廠房，你說你們花了多少？」

「算借款給西捷公司好了。你們購置的儀器也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效果。」楊銳簡單的解釋。

楊銳搓搓下巴：「不好說，很大幾率ｈｔtps://ｍ•ｈeｔuｂooｋ.com.coｍ吧。」

「他還沒決定，大概要報告給總廠，如果您能寫一封說明信給他們，會很有幫助。中國官員喜歡書面文件。」

「派人來設計，安裝，然後教會我們用。」楊銳說的挺乾脆的。工業用的空調系統不便宜，通常也要安排人來教的。

對於楊銳送來的名單，西堡肉聯廠的領導們其實是很有修改的想法的，只是因為香港經理的堅持，他們才勉強應承了下來。

「唔……新的潔凈車間和空調系統顯然是有利的，但是，你能確保它們運轉正常嗎？」

「好吧，我找幾個認識的傢伙，談談空調系統。」特拉普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也準備離開。

特拉普想了一下，問：「你會設計潔凈車間？」

「借錢這種事，變卦也正常吧。捷利康要是不肯借，咱們再想別的辦法，藏著不說，等捷利康的消息過來了，被問起來就更不好了吧。」

「不會。」

「等一下。」楊銳叫住了他，道：「西堡肉聯廠的人可能過來，你如果能留下來說明一下，能有不小的幫助。」

然而，見到儀器的時候，楊銳有了新的想法。

捷利康的首席技術官特拉普正在檢視設備，聽到楊銳的話，好奇地問：「提高潔凈水平的意思，是做潔凈車間嗎？」

楊銳笑笑：「捷利康能請人設計新的車間和空調系統嗎？」

「你這麼說……總之，欠外國公司的錢，還是不太好。ｈｔtps://m•ｈｅtuｂooｋ•cｏm.coｍ」

西堡肉聯廠也做了充足的準備，將一個6米高，2000多平米的舊廠房粉刷一新，廠里甚至組織了專門的文工隊，掛了條幅，準備載歌載舞的歡迎西捷製藥廠的成立。

「還好。」特拉普哈哈地笑了出來：「你要是說會做，我就得後悔自己過去這些年做了什麼。」

「這樣……好吧，我再等一會。」特拉普從包里掏出一本期刊，默默地看了起來。

「借款也需要一系列的程序，為什麼不能就用現在的廠房？」弗蘭奇也不願意節外生枝。

特拉普合上期刊，奇怪地問：「你說服他了？」

「大概吧。」楊銳不確定的說。

當然，一定程度的潔凈車間能夠提高產品的品質和產率，就長遠來看，顯然是有利可圖的。

放棄15個名額，任由香港經理和楊銳去安排，在肉聯廠的領導們看來，已是極大的忍讓了，也就是涉及外事，他們才能無聲無息的做到這一點。

如此多的人，人人都有親戚朋友等著安排呢。

「即使失敗，也不能讓總廠負擔20萬美元的借款！這可不是從銀行借的錢。」鄭建明咬著牙說。

「建潔凈工廠是在西堡肉聯廠的車間，弗蘭奇告訴捷利康總部，就會告知西堡肉聯廠，再者，借款也需要西堡肉聯廠同意。」

中國的人情社會，就是如此一點一滴的煉成的。被人幫，就要幫人，幫人就要請託，請託就要還債……

楊銳對此無可奈何和*圖*書，來自香港的經理管慎，罵罵咧咧的十分鐘，也捏著鼻子認了。

「我們想要更好的。」楊銳順便充當了翻譯。

「最多一二十萬美元而已，80萬美元的儀器都買了，也不差那些吧。」楊銳堅持了一下，又問：「特拉普先生，您的意見呢？」

楊銳笑了，說道：「鄭廠長，製藥廠成功了，您是西堡肉聯廠負責的副廠長，肯定要受好評，要是失敗了……我覺得，投資80萬美元，有全面設計的製藥廠都失敗了，也不在乎20萬美元的借款了，是不是？」

一個人在工廠做領導做幹部，親戚朋友求上門來，鮮少有斷然拒絕的。若是再親一些的兄弟姐妹，兒子女兒，侄兒侄女，幫忙也是減輕自己的負擔。

同樣覺得不爽的還有西堡肉聯廠的領導們。他們也覺得自己付出良多，放棄了不少。

給人找工作，算得上是天大的一份人情了。

不像是30年後，80年代除了公務員、事業編和企業編，幾乎沒有像樣的工作。個體戶仍然是受歧視的對象，動不動就會被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抓進去，私企還不允許成立，偶爾有一兩個掛靠在單位的個人企業，不是山窮水盡的，人也不願意去。

最起碼的一點，現在的工廠是全額報銷醫藥費，有養老保險，而且不會開除的。

鄭建明不由自主地問：「真的？」

有欠下的人情，很多時候，也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償還。

「我們應該重新做一套空調系統，提高藥廠的潔凈水平和*圖*書，這麼好的設備，用敞開式的廠房浪費了。」楊銳用過煤科院的設備，也見識過西堡肉聯廠的臟器生化車間的水平，再看香港運來的新設備，頓時覺得高大上了。

「捷利康公司肯借款嗎？」鄭建明此時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捷利康會向西捷製藥廠借款20萬美元，從而重建廠房，如果是投資的話，要重新分配股權，商討起來比較困難。20萬美元，等到輔酶Q10正式投產，一兩個月就能收回投資。」

「我要是向黨委會報告了，捷利康又不肯借了，就不太好了。」

為了讓有編製的工人和無編製的臨時工區分開來，西堡肉聯廠又煞費苦心的創立了幾個辦公室崗位，如人事科、勞資科、倉管等等，總共安置了8個人，正好留下寧民和賀海川，兩個沒有裙帶關係的原臟器生化車間的年輕工人。

國醫外貿的壟斷地位也發揮了作用，大量的儀器基本沒有在海關耽擱，就送到了西堡鎮。

「更好的？這就是我們最好的廠房，重新粉刷，重新漆過，你知道花了多少錢嗎？」鄭建明頗有氣勢。

「看來用不著我出現了。」

弗蘭奇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這時候站出來道：「新的潔凈車間和空調系統，肯定會增加預算的，預算增加，需要重新簽訂合約。」

既然如此，領導們自然不會去爭取珍貴的編製，最終，進入名單的十五個人，唯有以臨時工的身份，進入西捷製藥廠。

「當然。」增加了產率和質量的輔酶Q1https://m.hetubook.com.com0，毫無疑問會讓成功率增加。

「只需要C級非無菌凈化，保證換氣次數和靜壓差和溫濕度，基本就差不多了。」高級的無菌車間非常昂貴，在高端製藥工廠也非常有用，但做輔酶Q10還不至於用它。

「那也應該在預算中做出來，不是全部用來購買儀器。」弗蘭奇有些抱怨。

「如果不能收回呢？20萬美元的借款……總不能總廠出吧。」鄭建明的嘴都是苦的。

偶爾出現的空缺，要麼給工廠子弟，要麼給親戚朋友，要麼給關係戶的親戚朋友。

捷利康方面也希望儘快完成與國醫外貿的合作，從而拓展他們在中國的業務。因此，捷利康盡其所能的調配儀器，待協議正式簽訂，立刻從香港調配儀器。

鄭建明語氣一滯，又醒悟過來，問：「捷利康借20萬美元是什麼意思？」

特拉普仔細考慮了一番，轉身對弗蘭奇道：「安裝空調系統，潔凈車間，對於產量會有促進作用。」

「增加20萬美元的投資，絕對會讓製藥廠的成功率增加。」楊銳說的半真半假。

特拉普聳聳肩：「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這就是一人升天全家得道的年代。

畢竟，這麼大的一個工廠，除了廠長副廠長，還有黨委書記和副黨委書記，工會主席和工會副主席，紀委書記和紀委副書記，這些都屬於總廠的廠領導，下面的分廠也有一模一樣的四套班子，再加上總廠的部門領導和分廠的部門領導，西堡肉聯廠拿的出來的科級以上幹部有好幾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