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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仔細研究過西捷工廠的結晶的特拉普，對於產品的均勻程度更關心，很快挑選了幾個批次，讓人將所有的產品都送過來。

「不論職稱怎麼給錢？想給多少給多少，不是亂套了？」

特拉普聳聳肩，道：「庫珀在公司里是有幾分名氣的，或許可以聽聽他的方案。」

不長時間，漂亮的橙黃色結晶，就擺滿了桌子。

田世昌也沒得到不能說的指示，就道：「工資大概50塊吧，獎金說不定。」

庫珀為難地看向特拉普，大約是求助了。

車裡還有年紀較大的工人，有的人乾脆就搬著馬扎，坐在靠里的地方，整個車廂擠歸擠，但因為都是一個工廠的人，倒是不覺得難受，只是肉聯廠特有的味道，充盈著鼻腔。

兩邊的工人友好的讓了讓，讓田世昌能坐穩當。

因此，楊銳完全不能理解庫珀的激動。

「說不上，楊銳的意思，是先培訓，培訓以後願意上一線的，就給發，坐辦公室的，還是不給發。」田世昌對此了解的不少，他們自己也討論了好半天呢。

楊銳不像是18歲的中學生，更像是對待學生似的，打量著庫珀，旋即道：「好吧，說說你的方案。」

「怎麼是大概？你能拿多少？」

庫伯坐直了道：「我準備把您生產的輔酶Q10的結晶，展示出來。」

「多謝啊。」田世昌帶著學生的靦腆，頗有些不好意思。

佘石德表情古怪，問：「真沒獎金？為啥？」

80年代初的許多國企工廠還是很紅火的，生產好的時候，一個月的獎金髮的比工資多，也是有的。逢年過節的福利價值，也經常有趕得上工資的時候。西捷製藥廠新建，當月發放50塊的獎金，也不至於讓人奇怪。

聽到在西捷工廠坐辦公室的人過的不好，大夥多少是有些舒心。

……

「老商家的娃子不爭氣，吃虧大了。」

不打問薪水，或者說，不問賺多少錢，那是外企、私企和個體戶大行其道以後的風格。在80年代，所有人都是有單位的，同工齡同學歷同職稱的人，工資都是一樣的，要是有一毛錢的差別，工人就能跑到財hｔｔｐs://m•hｅtuboｏｋ.ｃｏm.cｏｍ務科拍桌子。所以，這個年代問薪水，就等於問行業工資似的，屬於聊天的正常範疇。

「你怎麼知道我是股東的？」

田世昌摸摸腦袋，道：「我也不知道高不高？我剛上班。」

辛苦的工作很快讓他昏昏欲睡，耳邊的噪音也像是天邊傳來的雷聲，儘管很大，卻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賀海川笑呵呵地應了一聲，拿過田世昌的記錄板，檢查一遍，發現沒有紕漏，又將之塞了回去，轉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他有一天的假期，準備回家一趟，如果不跑快點的話，西堡肉聯廠前往鎮上的班車就沒有了。

能否實施，就是專業人員的事了。

想到此處，楊銳無所謂地問：「你想通過我來傳達消息，但我沒有營銷經驗，我怎麼判斷你的方案是否值得傳達？」

「不錯的答案。」庫珀哈哈笑了兩聲，繼續道：「我認為，消費者的選擇，一定會給製藥廠巨大的壓力。如您所知，現在的輔酶Q10完全是供不應求的，價格也非常的高昂，能夠消費它，用它做輔助藥物的，一定是有錢人，如果有高純度的，感覺上更好的輔酶Q10，我認為，他們寧願多花錢，也會買我們的產品。如此一來，作為原料商的我們，也就變成了一個終端市場認可的品牌。」

田世昌略顯拘謹地站在篷車的中間，手拉著鋼骨架，身子隨著車輛的顛簸，不停地搖搖晃晃。

佘石德倒吸一口涼氣，盯著五張大團結看了半天。肥豬肉一斤才一塊多，出門上街的人，很少有拿兩張大團結的，對小年輕來說，攢一年的錢，也不一定能攢出50塊出來。

「是，是……」田世昌連連點頭，小心的將錢給塞了回去。

「產量增加了不少呢，我現在也有點羡慕你了，楊銳先生。」特拉普用有點誇張的語氣，邊說邊看。

「沒說福利，有時候有獎金吧，我也說不上來。」田世昌被問的一臉苦色。

「工資和我們一樣，沒獎金。」田世昌低著頭整衣服，說了一句，突然發現車廂里的聲音又沒了。

田世和圖書昌不太適應這種聊天氛圍，搓著手，道：「我叫田世昌，是西捷製藥廠的，才上班三天。」

西堡肉聯廠的班車是掛了蓬的卡車，沿著輪胎的縱向有兩條長板，算是座位了，來的早的人先坐，來的晚的人站著，每天都需要兩三輛卡車，來往數趟，才能把前往鎮里的工廠職工拉完。

「喂！哥們！」一人用手指戳了戳田世昌，笑道：「怎麼累成這樣，坐這裏算了。」

車廂里瞬間靜了一下，繼而是繽紛的議論和提問：

「多久轉正？」

「你為什麼想要說服我？我可不管怎麼銷售的。」楊銳有點奇怪的回了一句。

周圍的幾個人也都看過來。

庫珀卻沒有放棄他的營銷策略，趁兩人聊天的空隙，道：「楊銳先生，如果採用我的方式，您賺到的錢會增加的更多。」

就今年剩下兩個月來看，楊銳至少能得30萬美元。

佘石德「噓」的一個口哨，罵道：「不用做學徒工？這麼好啊，我一個月才24，轉正也就30多。」

田世昌被說的臉紅，爭辯道：「不是……是因為領導參觀，說我們表現好了，就給發了獎金。」

「轉正多少錢？」

「沒關係，我們出去以後再簽字。」楊銳不能分辨庫伯的方案是否真的能創造利潤，但有這樣的創意，推薦一下卻是值得的。

每年落在楊銳手裡的利潤，也會從近百萬美元，增加到150萬美元的龐大數字。

佘石德「撲哧」一聲給笑了出來，罵道：「再讓李鑫他們吹牛，坐辦公室坐掉了50塊，屁股夠金貴的。」

這個問題把庫珀難住了，他想了一會，道：「如果我的方案成功了，您的收益會大大增加，失敗了，輔酶Q10的銷售也不會受到影響。請您相信我，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現在50塊吧。」

「銷售成本劇增？」楊銳略顯幽默。

「學徒工就50塊？真的假的？」

「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沒有拿過工資，他們說每月50塊工資，所以就是大概了。」

佘石德再問：「以後都不給發，還是這次不給？」

「人家合資廠不講究這個，不論職稱不是m.hetubook.com.com？」

楊銳笑而不語。

而捷利康的本錢，不到明年中期，就能收回。顯然，無論是捷利康還是國醫外貿，都小看了這項技術革新。

他一如既往的展示發育成熟的輔酶Q10的結晶，一如既往的與特拉普討論結晶的構造。

特拉普身為捷利康的首席技術官，也不可能拿到如此龐大的薪金，說一句羡慕，也不是純粹的調侃。

聽到的人，有的發出鬨笑，有的卻更加好奇了，問：「你是現在拿50塊，還是轉正拿50塊？」

「轉正是一級工？那四級工得多錢？」

庫珀鬆了一口氣，道：「我去年的獎金有45萬美元，有兩款新葯採取了我的方案，銷量超過預計，我的方案不會讓您吃虧的。輔酶Q10在目前的市場上是供不應求的商品，我們需要考慮的只是能不能賣的更貴，所以，即使我的方案失敗了，也不妨礙公司將之當作正常銷售。當然，銷售成本是存在的，但我覺得，這樣的風險是值得的。」

大媽呵呵一笑：「知道選中的都是什麼人？你去了也選不中……對了，你們是後面去的吧？我們廠里去的人，一個月拿多少？」

如果天上有衛星觀察的話，所有的國企工廠都像是大兵營，每天有漆成綠色的軍車來來往往，坐在裏面的人也大多身著近乎一致的服裝。

楊銳對營銷的概念，全然來自書本和影視作品，唯一的實踐就是四處張貼小廣告，還因此被撞的穿越了。

對西捷製藥廠的輔酶結晶，楊銳儘管看好，也不覺得它能賣出多高的價格，畢竟，這不是直接面向消費者的藥品，而是賣給製劑廠的。鑒於純度和質量，製劑廠也許會提高一點價格，譬如10%或者15%，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田世昌縮了縮脖子：「我現在就是學徒工。」

後面是問田世昌的。

「我佘石德，聽過楊家將的評書沒？佘老太君的佘。朋友都叫我佘石頭，分割車間的。你是哪裡車間的？怎麼沒見過？」穿著卡其色工服的工人扯著嗓子喊，眼中帶著好奇。

「獎金多少？」佘石德追問。

車廂內亦是一片笑聲。工人和*圖*書們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辦公室人員的鄙視，儘管有機會的時候，工人大都願意坐到辦公室里去，但這一次，能進西捷工廠的幾乎都是廠領導的子弟，早有老工人到行政樓里罵過街，只是沒解決問題罷了。

「合資廠的？我說衣服乾淨的像新的一樣，就是新的啊。哎，我說，人家都傳你們廠工資高，是不是真的？」佘石德的手抓著杆子，身子隨意的左搖右晃。

「我查了華銳製藥的一些公開信息，然後問了幾個朋友。」庫珀笑笑：「我在亞太區還是有幾個朋友的。」

佘石德羡慕不已，嘟囔道：「早知道我就報名去西捷廠了，萬一選中就舒服了。」

「聽起來不錯。」楊銳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可行的策略，雖然執行起來有些複雜，但在歐美地區，捷利康的實力足以應付了。

最新幾個批次的輔酶Q10，已經增加到400多克每次了。換言之，原先月產30千克的標準，很可能就此提高到40多千克。

「以股東身份推薦的人，採取的方案卻失敗了，結果會很尷尬吧。而且，實施你的方案本身，應該會有成本吧。」楊銳可沒有被庫珀的「中藥式理論」給說服，吃了沒壞處，說不定有好處的東西多了，難道都能塞到嘴裏去？

「發了一次……」佘石德一琢磨就不對了，問：「你們就上三天班，就給了50的獎金？吹牛的吧？一個月50塊獎金也厲害的很了。」

他有點興奮地說：「我們可以在各種媒體上打廣告，說明輔酶Q10的功能的同時，將『大』就是高純度的概念灌輸給消費者，接著，我們可以將原生的結晶，就是它們，給每一個藥店和銷售點一個，用精美的玻璃框裝飾起來，打上燈光，就像是展示中的鑽石一樣，到時候，您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你們一個月多少錢？」佘石德直接就問了出來。

庫伯正了正衣襟，道：「我需要一名股東來傳遞信息，西捷製藥廠的輔酶Q10很可能會在歐洲和美洲地區銷售，那樣的話，我的方案將無法提交。」

旁邊的大娘趕緊把田世昌的手給塞了回去，熱心地道：「出hｔｔｐs://ｍ.ｈｅtuｂｏｏｋ•cｏｍ•ｃom了廠子，可要小心著別人，現在小偷小摸的不少，還有當街搶錢的，你要買東西，拿點零錢裝外面，用完了，找個廁所什麼地方，抽一張出來，可不敢再這樣掏出來。」

最後一句，把些人惹笑了，佘石德更是好奇萬分，用腳碰碰他：「喂，還有啥福利？都給說說？」

不過，工作三天就給了50的獎金，這種發放模式一定是非國企的。國企裏面，可是要算了再算，然後到了發薪日，一併給出的。

「如果您不反對方案的話，請您簽上自己的名字，寄給捷利康總部，我明天就返回英國，說服他們。」庫珀說著拍拍腦袋，道：「文件在我的公文包里，我放在了更衣室。」

田世昌哪經歷過這種，被幾個老娘們問的眼睛都不敢眨，一個個低聲回答：「轉正多錢沒說，大概一年轉正，我沒問過，有沒有職稱我也不懂。那個香港人大舌頭，說話聽不清楚。」

為了避免被說吹牛，青澀的田世昌更是翻著口袋，將裏面的五張大團結都給拿了出來，道：「你看，我正要去鎮上割幾斤肉，買點糖回家去呢。」

楊銳估計，自己的資料也不會被捷利康嚴格保密，雙方也就是普通的合作關係罷了，某些談判代表團的人，說不定酒後閑話就把自己給賣掉了。國內沒有一點風言風語，恐怕要多虧嚴格的輿論管制。

給他讓座的是個年齡相仿的工人，穿卡其色的工服，上面還能看到一些血跡什麼的。

「我不知道應該多少，就發了一次，給了50塊。」田世昌捂了捂口袋，生怕裏面的錢跑了。

田世昌連連擺手，不好意思地道：「不用坐了，站會就到了。」

「說是獎金只給一線工人發，他們幾個都是坐辦公室的，就沒有。」田世昌越說越慢，旁的人的表情也越來越怪。

田世昌認真的工作，直到西堡肉聯廠6點鐘的鐘聲響起，才抬起頭來，確定最後一批輔酶的生產正常，接著向班長賀海川報告一聲，飛一般的去更衣室換衣服。

「不都是站會就到了？給你坐回，眼睛都睜不開了，幹什麼了？」卡其色工服的工人站起來順手一拉，就把田世昌給拉到長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