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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語蘭被念叨的久了，就去西堡中學找楊銳說。

於是，徐武繼續奔波，而景母也開始準備，前往北京投寄景存誠寫的信件。

罵娘歸罵娘，場長回到辦公室以後，左思右想，還是找來了副手，商量著給景存誠換了工種。

她也是讀過「奇貨可居」的故事的。戰國時期就有人投資政治家，楊銳的所作所為，亦是無可厚非。

場長喝酒的時候偷奸耍滑，現在還有七分清醒，忙問：「就是說，有這個事情了？」

而他的慷慨，也卻是幫上了大忙，至少，今年的冬天就沒那麼難挨了。

徐武卻是有意的無視了場長的熱切，擺手道：「急不得。」

這下子，猜到他要走運的人更多了，來找他尋求幫忙的人也更多了。

徐武現在坐著火車四處奔波，就相當於後世人打飛的辦事一樣，一個星期的花銷就要數百元，這還沒有計算住宿、吃飯以及送禮的開銷。

徐武回到平江，也雷厲風行的動作了起來。

楊銳只是靜靜地等待，此事沒有多少需要他插足的地方，除此以外，還需要一點點運氣。

前前後後1000美元呢，他摸不準徐武是錢太多了，還是在警告德令農場，可在場長眼裡，不管哪種，他都吃不住勁。

「是啊，該…和-圖-書…反了。」

在勞改農場，露天的體力勞動都很辛苦，室內的工作就要輕鬆許多，比如核檢和發放工具等等，比冰天雪地的挖水溝不知要輕鬆到哪裡去了。

從他的角度來說，錢固然重要，卻也沒有那麼重要，花完了也沒關係。

經過十年的寂寞，至少在景母眼裡，能被利用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儘管大家沒有敞開說，楊銳的目的，景存誠一家，都自覺是清楚的。

「就是說……」徐武鬆開了場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後腦勺磕到了也沒感覺似的。

場長罵了一聲娘，心說：「我們不就在青藏高原上，我們遭的罪，還不就是這樣白受了。」

景存誠的老戰友和老同事，也都到了回首往昔崢嶸歲月的年紀，即使猜到了徐武的目的，卻並不反感。

在青海飯店請客，送外匯券和美元，換個級別地點的囚犯，人都給撈出來了。別說是泥沙俱下的80年代了，就是幾年以前，人們還不是一邊唱著紅歌，一邊將值錢的東西往自己家裡搬。

這可是1000美元，請人到西寧最好的青海飯店，一次也就是二三十塊，1000美元換成2000元的外匯券，能請三五十次的客。

場長連連點和圖書頭，小說：「該輪到了，該輪到了。」

徐武儘可能的節省，也在半個月的時間里用光了楊銳借出的500元現金，另外又送掉了500元的外匯券。

沒有楊銳的支持，景家根本辦不下來此事。

說著說著，徐武就頭杵在桌子上，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區區一個德令農場，不管怎麼跳，也夠不著一個副部級的幹部。

「但你爸總歸是回來了不是？」楊銳又換了中文說。

不快是不行的。嚴格來說，他們算是合謀騙了德令農場上上下下，短時間內也就罷了，如果長時間沒有結果，景存誠的日子會更難挨，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怕中央的政策出現變化。

這比三個萬元戶的家庭的現金都要多了。

他這個位置也挺難的，他不能無原則的討好農場里的在押人員，那樣的話，工作就沒法做了，首先資源是有限的，可能不能給所有人大量分配，其次還是容易得罪人，不是說討好就能受人喜歡的。何況，勞改農場不免要有勞動，說不定，一次任務分配，就把另一個副部級的幹部給得罪了。

一篇篇寫有景存誠戰功的文章，一篇篇寫有景存誠工作業績的文章，在或大或小的媒體上出現。

這些軟文，大部分都是回憶錄或報告和_圖_書文學的形式，短小精悍，但都突出了貢獻、奮鬥之類的情緒。

而他們寫好的文章，有能力的就自己找人刊登，沒辦法的人就交給徐武，讓他想辦法發表出去，當然，這又是一大筆的花銷。

當然，要是幾年前，場長也不用費這些心思，那時候可沒有平反的說法，不管以前是副部長還是正處長，通通都是在押人員，許多人都想不到還有再翻身的一天。

臨走前，總可以對人家好一點。

徐武臨走前，又給景存誠留了1000元的外匯券，並在德令場部簽字備案了。

景存誠來者不拒。

「為啥？」

景語蘭聽明白了，卻是無奈地道：「照這種花錢的速度，就算我爸回來了，補償給他的工資，也不夠填還這筆錢。」

場部的場長看到這1000元的外匯券，就再也坐不住了。

作為一名40歲就做到副部長的轉業幹部，景存誠確實有著相當不俗的功績，加上現在正是回憶文字流行的年代，他們準備的軟文，有一半順利的刊載，另一半也在積極的洽談中。

場長實在擔心，平反以後的景存誠，會回頭來麻煩。

所以，場長最近幾年，對在押人員都離的比較遠，距離產生美感，也是最不容易得罪人的。

景存誠剛被打倒的時和-圖-書候，景家多少還有些積蓄，可那時候不敢胡亂串聯，到了情況好轉以後，景家的經濟早已崩潰，親戚也多是指著工資過活的人，又哪能全國各地的去跑。

「那肯定是要有的，排排隊，也該到我妹夫了，對不對？」徐武噴著酒氣，抓著場長問。

「喝點茶，喝點茶解酒。」場長想問的還沒問完呢，他灌了徐武一口茶，又說：「就是說什麼？就是說該平反了，是嗎？」

現在卻是謹慎再謹慎的時節了，場長好像又回到了剛剛聽說「平反」的時候，無比熱情的拉著徐武喝了一頓酒，等到雙方都醉醺醺的時候，才問：「老景是不是要回去了？」

然而，景存誠要走了，情況就不一樣了。

楊銳卻是照常用英語說：「現在停下來，前期的投入就白瞎了。你們家現在有錢還嗎？」

「啥時候的事？」也不怪場長在意，他那裡是有檔案的，景存誠以前就是副部級的幹部，如今十年過去了，景存誠依舊不到50歲，一旦平反，肯定是要先用的。

等到景母京城的時候，她的記賬本上，已經劃到了8000元。

徐武是酒精鍛煉的幹部，若非如此，也不會派他來到德令。因此，徐武是按照計劃好的規程，裝作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說：「這個事和圖書情，我誰都不能說……」

景母惴惴不安，又覺得驕傲。

景存誠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新工作。

80年代的車票相對此時的工資來說，其實是相當貴的。同樣是南京到蘇州，83年的硬座票是4.6元，2014年的硬座票也不過32元，以83年普通人四五十元的工資來說，這樣一張火車票就要十分之一的薪水了，若是從南京到四川的話，硬座就要26元，需要普通人一半的工資，比30年後的飛機經濟艙都要過分。

即使是景母，現在聽到自家大哥打來的電話，亦是心驚肉跳，只是街頭巷尾的小賣鋪不方便說話，她只能回來找女兒說：「不能再這樣花錢了，再這樣花，咱們家是還不起的。」

徐武自己也遭過兩年罪，回來以後安排的並不好，進了如今沒什麼油水的建設園林部門，好在工作清閑，每天就拿著景存誠的信，四處奔波，找景存誠的老戰友和老同事寫文章，或直接出面。

景語蘭說不出話了。

楊銳要求軟文是一篇一個風格，最好一個人寫一篇，發表在當地的報紙或雜誌上。

「不能就這樣回去啊，你說是不是？在這青藏高原上的罪，就白遭了？你說是不是？」徐武一個勁的搖頭，說：「不能就這麼回去，不能白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