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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丹年一句話就把楊銳給問住了。

楊銳捂著臉，上西堡中學去。

如今運輸貨物的利潤是很不錯的，尤其是相對普通人的工資水平來說，貨車司機是毫無疑問的高收入人群。當然，最高收入的是計程車司機，但在南湖這種地方，計程車暫時是沒市場的。

「來了。」趙丹年表現的比往日還要熱情，使勁握著楊銳的手，笑呵呵地道：「去學校的東西準備好了吧，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因為就要離開父母了呀。

7人得到大中專的錄取通知書，54人得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其中還有20人是本科，8人是重點，更有楊銳這個拿北大通知書的全國第一。

在80年代的中國，這種大字報就和30年後的自媒體差不多。

他將信交給楊銳，指著上面的名字道：「這個蘇孝是咱們溪縣人，西堡中學建校的時候，他還是縣教育局的一個幹事，後來調進了市新華書店，又去了北京，前幾年還有回來住過一段時間，和我關係很不錯。蘇孝有水平，也愛才，你到了北京找他，有什麼事，請教請教他，有好處。」

喜報的規模，自然也可以無限放大。

校長說披紅挂彩，楊銳就想到自己回西寨子鄉的情景，再說銳學組的車，不由笑了出來：「就那輛老解放，開兩個小時就得壞一次，學生們可以練修車，咱們的彩車壞在平江大街上，那不是出醜去了？」

假如有七八個，或者再稍微多一點的人能考上大學——這已經是趙丹年設想的最好情況了，他就準備去南湖市教育局貼捷報。

李和-圖-書學工——北京鐵道學院。

趙丹年稍稍有點猶豫，問：「車什麼時候到，能來得及嗎？」

趙丹年對喜報中學的成績，也有著類似的認識。

但是，找工作也是需要時間的，現在可沒有什麼校園招聘會，高中畢業生要進國家單位，總得一段過程，即使是他們最容易去的運輸公司，也不是今天報名明天上崗的。

如果是畝產五千斤或者三千斤的普通衛星，那花車遊街就可以省下了，省政府也可以不用去了，到市政府或者地區所在地報捷即可，至於畝產一千斤的小型衛星，通常是縣內自己熱鬧一下，貼幾張大紅喜報就算結束。

有鑒於此，楊銳在一個小會以後，用銳學組積攢的少量資金和自己的一筆錢，讓史貴購買一輛東風車，給牛安等人去開。

楊銳——北京大學。

80年代的駕駛證是隨便發的，關係夠硬的，不用學都能拿A照的駕駛證。學車組的學生基本都拿到了駕駛證，在南湖範圍內找工作相對容易。

這是拉了一條路給楊銳，楊銳感謝的收下信，道：「我到北京，盡量不惹事，另外，傳達您的問候給他。」

西堡鎮人民政府領導同志及西堡鎮人民：

今後我們一定繼續做好各項工作，努力提高教育教學水平，培養好祖國下一代，為現代化建設多做貢獻！

上了大土坡，滿牆的紅榜啥時間亮瞎了他的眼。

趙丹年笑著點點頭，從身後的口袋裡拿出一封信，道：「我也沒什麼好禮物，寫了封推薦信。」

楊銳手裡攥著大筆的現金，m•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oｍ放著也是放著的，拿來投資運輸，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就能回本，堪稱是超高回報率的項目了，這樣的好事，也就是資金無比匱乏的80年代才會比比皆是。

「不惹事也不怕事，做人就是這麼一回事。」趙丹年展顏一笑。

趙丹年買了一板車的紅紙，找了十幾個毛筆字寫的好的人，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寫出了數百張的喜報，內容也是簡單易懂的格式，只是修出了各種抬頭。

趙丹年這一輩子，不知道上表過多少喜報。

「你說，是全國狀元的名號張揚，還是披紅挂彩張揚？」

「我正好準備再買一輛東風車。」楊銳緊接著道：「銳學組不是有好幾個人都沒考到大中專嗎，他們都學了車，我就想湊點錢，買輛車，沒找到工作的人就先換著開車，多少算是有一個收入。車已經選好了，我拍電報催催，讓他們儘快送過來，紮成彩車。」

「您今天找我，不止是說這麼一件事吧。」楊銳乖乖地問了出來。人家都送了大禮包給自己，怎麼也得配合一點。

這種捷報就和大字報差不多，一樣的紅紙，一樣的大黑字，只是內容是捷報罷了。

這裏面，就不止是學校的喜報了，更多的還有一個個學生的喜報。

趙丹年果然滿意地道：「我準備向縣，市和省級領導報喜。」

南湖市溪縣西堡鎮西堡中學

不過，周圍群眾顯然很適應這樣的喜報，不僅有人大聲的讀了出來，還有人在一旁討論。

以糧食產量為例，如果是畝產萬斤以上的大衛星，那就要開花車，游https://www.hetubook.com.com長街，派人專程前往縣政府，市政府和省政府，通知報社，邀請記者，攝影留念，浩浩蕩蕩的前往省城報告喜訊。

不過，喜報要做成什麼樣，以什麼形式來報，卻也有些默認的潛規則。

如果僅此而已，再貼紅榜就只是錦上添花了，趙丹年向來不喜歡這種事兒。

看著自己的名字，看著喜報的前提與奮鬥目標，楊銳有種天雷滾滾的違和感。

「我去找幾個學生，讓他們幫忙準備扎彩車。」趙丹年說著往教室的方向去了。那裡的教室人影憧憧，有些似熟悉似陌生的影子在飄動。

可另一方面，楊銳和他組建的鴻睿班，也給了趙丹年以極大的驚喜。

「校長。」楊銳進了校門，就看到了趙丹年。

改革開放以來，在鎮人民政府的正確領導下，我校的各項工作，一年比一年好。就在今年，我校師生同心協力，共有五十四人得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七人得到了大中專的錄取通知書。在全省鄉鎮中學中居於領先地位，特向西堡鎮人民政府領導和西堡鎮人民報喜！

「您不用著急，我有辦法。」

有名的傢伙寫的大字報的傳播範圍會很廣，正如有名的傢伙的自媒體會有很多人去看一樣。有意思的大字報也會傳播的很廣，正如有意思的自媒體文章會被自發傳播一樣。

「本來也是要鬆口的，現在新出廠的東風車根本買都買不到，不抬點價格，人家也是不賣的。車的事交給我好了，披紅挂彩這個，是不是有點太張揚了？」

從預考結束以後，趙丹年就知道楊銳會考上大學ｈｅtubｏｏk.ｃom.ｃｏm，他知道，溪縣教育系統的先生們知道，甚至南湖和平江教育系統也知道。

即使是回爐班，要去平江一中讀，也得是一中的學生，或者高考分數達到某個標準。

到1983年，掛靠在運輸公司名下，或者乾脆承包了運輸公司的個人非常多了，這些收入完全可以用來補貼銳學組和楊銳的收入。

一輛卡車帶來的客觀利潤，除了分給司機一部分，更多的會收入運輸公司或者個人名下。

1983年8月16日。

平江一中的生源和西堡中學可是兩回事。就國內目前的教育體制，中考的時候，學生就已經分出了三六九等。全省最好的學生，至少是最有野心的學生，都會嘗試著的報考平江一中，平江一中錄取了全省排名前五六百名的學生以後，才輪到平江二中三中，以及南湖地區一中這些學校，西堡中學在這場搶奪生源的大戰中，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之力，只能收羅一些願意上學的學生，幾乎沒有資格挑三揀四。

許靜——北京師範大學。

「送喜報？」

可惜，楊銳將西堡中學即將而來的第一個大學生的期待感都給殺掉了。

「史貴在和跟前幾個市的運輸公司談，就是價錢的問題，我給他拍個電報，稍微松一點口，明天就能把車送過來。」

如果是普通的運輸公司，車主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如何管理司機上面。畢竟，從線路到收錢，許多都要經過司機的手。但是，若是由銳學組本身來經營，這方面的顧慮就可以少很多，學車組的學生們都是銳學組的正式學員，既能享受到銳學組的好處，又m•heｔuboｏk.cｏm.ｃoｍ對銳學組有了相當的認同感，自然可以省去大部分的管理壓力。

西堡中學今年算是有六十一人考了出去，那外牆就可以貼六十一張來自學生的喜報。當然，六十一張喜報是不夠用的，所以還要再貼幾十張的學生介紹和說明，或者教師自述之類的東西上去。除此以外，班級的介紹也必不可少。無論如何，趙丹年總是想辦法讓學校的外牆貼滿了東西，看起來紅彤彤的彷彿在搞猜燈謎似的。

楊銳被叫到西堡鎮，下車就在客運站的門口，看到了西堡中學的大紅榜：

以兩種極端的生源，達到更好的教育成果，這份驚喜不可謂不大。

但在楊銳眼裡，卻已是另一個世界似的。

喜報

假如是有一個人考上大學，不管是什麼學校，只要拿到任何一個大中專院校的錄取通知書，趙丹年就準備將喜訊用紅榜貼遍學校和溪縣。畢竟，溪縣內能夠教出大學生的中學，也就是那麼幾個。

……

自分數線公布，未上線的學生就已開始了新一輪的復讀，到現在為止，有的學生都上了一個月的學了。

「不用，就是些衣服，也不用我收拾。」楊銳輕鬆地笑著，和其他即將離開父母的孩子一樣興奮。

這樣的成績，別說溪縣一種和南湖市一中了，放在平江一中里也是拔尖的。

「還要披紅挂彩的送喜報。我想借用你們銳學組的那輛車，把它紮成彩車，一路開到平江去。」

在那風雲激蕩的年代里，喜報是人們政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太浪費錢還是不要了。」

「什麼辦法？」

趙丹年「啊」的一聲，皺眉道：「這我倒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