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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一雙眼睛極有靈氣，頭上扎兩小辮，活動而伶俐。

她對這次的旅途，實在是太滿意了。

不多時，換了兩遍的磁帶自動停止，楊銳沒有再換，翻了個身，發出均勻而細小的鼾聲。

「烤魚怎麼不吃了？」馬麗華輕輕的推了女兒一把。

文思一笑，道：「太難做唄，你看這鏡頭，這機身，全都是仿德國人的相機，而且做的比德國人的還好，這些光學玻璃，那都是老師傅一個一個磨出來，總共就沒產多少個，全給中央媒體了。」

「三千港幣？」馬麗華重複了一遍，趕緊抓住文思的胳膊，道：「這麼貴的東西你還玩？弄壞了你賠得起嗎？趕緊給人家好好的放回去。」

木盒挺大，又高又寬。第一層打開，是炸成焦黃色的裡脊和肉丸，聞起來就噴香撲鼻的。

文思同志比劃著相機，不耐煩地道：「你管人家是做什麼的，河東那麼大，我哪裡知道。」

「這不是讓你猜嘛。」

「這孩子……」馬麗華看看剩下一個半的烤魚，道：「老文，別玩了，趁熱把烤魚吃了。這個，小楊，你也吃一條。」

「咱不是北京日報嗎？近水樓台先得月，那老小子軟磨硬泡要來的，都捨不得給人看，我這次回去，得和和_圖_書他好好說道說道。」

文思想了一下，又搖搖頭，道：「說不定他家裡人借給他的？要不然……」

文小滿嘟嘟嘴，問：「楊大哥，你讀北京大學，她呢？」

「放，我放還不行嘛。」文思委屈的將相機給收拾起來，裝好放在了桌面上。

「沒有……哪裡有，老師不是說讓我們保持體型嗎？要為明年考試準備了。」文小滿深深的低下頭，似乎在為這些年被消化的米飯而懺悔。

第三層，則是用一個小小的鐵飯盒，上面還附著紙條一封：將熱水灌入最下層，就可以保持飯菜的溫度。

小姑娘的音調很不錯，也成功的引起了楊銳的注意。

「獨裁。」

「唉，你說話怎麼就那麼像我們社的攝影記者……」

「那要是買不到，這個小夥子怎麼弄到的？」馬麗華問出關鍵問題。

這樣的機會不常有，他想多看看，琢磨琢磨，反正在火車上，閑著也是閑著。

「多貴？」馬麗華好奇的就是這種問題。

「那你們社還有一個？」

「那你們兩個以後不是很難見面了？」

「我做了。」文小滿很不樂意。

文思豎起三根手指，道：「三千多港幣，參加了好幾個展覽會，就沒賣出去幾台，人家外國人和_圖_書都覺得貴。」

馬麗華拽拽女兒，道：「好好背書，管閑事。」

紙條上的字跡纖細，正是楊銳熟悉的姚悅的筆觸。

楊銳卻是將三個鏡頭都拿了出來，甚至拿出一個膠捲，隨便文思使用。

馬麗華不太理解地看看殘餘一半的烤魚，搖頭道：「你平時都能吃兩三碗米飯的，今天怎麼吃這麼少？是不是生病了。」

「把話說完，急死人了。」

楊銳不置可否的笑笑。

「外國人的想法和咱們不一樣。」文思說了一句，又將目光放在了照相機上。

「喂，我問你，你手裡的相機，值多少錢？」馬麗華換了個方式，問了起來。

「哦，知道了。」文小滿再次嘟嘟嘴低下頭，眼睛卻是亮閃閃地看著楊銳。

「我能問，你不能問。」

「嗯？」

楊銳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權當是旅途中的消遣。

「剛才不是看你挺愛吃的？怎麼了？」

楊銳閉著眼睛，聽著似曾相識又未曾聽過的粵語歌，體會著時空流轉的奇妙與屬於自己的安靜。

「唉，你說這個小夥子，家裡是做什麼的？」馬麗華一拉老公，說起了八卦。

「我猜不著。」

文思稍微有了點聊天的興趣，嘿嘿的一笑，說：「你別問多少錢，這個可是紅旗20，你有htｔｐs://wｗw•hｅｔｕboｏｋ.com•coｍ錢都買不著。」

「你放不放？」馬麗華舉起了桌上的烤魚。

「是呀，放一張磁帶進去，就可以邊走邊聽了，所以叫walkman。」文小滿讀的是音樂，班裡同學的條件都不錯，也是見過這種新產品的。

雖然烤魚很好吃，雖然文小滿很多時候都不顧及形象，但是，身著一身黃藍相間的運動服的楊銳，也確實有點漂亮過頭了，遠遠超過烤魚的美味等級。

「是你對象剛剛送的？」馬麗華突然問了一句。

第二層，是經典的宮保雞丁，雞肉的大小勻稱，顏色鮮亮。

作為報社編輯，文思喜歡攝影，但接觸好相機的時候並不多，尤其是紅旗20這種旁軸測距的高端相機，好不容易得到它的攝影記者都愛護如己身，最多只能借給他把玩幾分鐘，拆換一個鏡頭都是不可能的。

文小滿反而雀躍地道：「是隨身聽，小月用的也是這種。」

馬麗華只好自己拿起來吃。她右邊，老公盯著楊銳的相機看，她左邊，女兒盯著楊銳看……

「我等會再吃。」文思忙著玩相機呢，忙不過來。

輕輕的音樂，從耳機中流淌出來，看的文思和馬麗華目瞪口呆。

他雖然有收藏的慾望，不過，照相機這種東西，增值速度和圖書是遠遠趕不上通貨膨脹的，所以，收藏只是對消費慾望的一種解釋罷了，他既然將之拆出來用了，其實就沒有指望收藏它能賺錢。

「就是……就是吃飽了。」文小滿其實是不想自己狼吞虎咽的樣子被對面的漂亮男生看到。

「這是70年做的相機，79年就停產了，知道為什麼？」

「背新的去。」

楊銳打開鐵飯盒，裏面滿滿的裝著顆粒晶瑩的米飯。

「怎麼說？」

「真不容易啊，能在80年代遇到這麼萌的女孩子。」楊銳暗自評價了一句，卻也沒有盯著人家看，轉而打開姚悅送給自己的木盒。

文小滿乘此機會，仔細的端詳著楊銳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好看，小心臟更是砰砰砰的直跳。

文小滿的臉瞬間紅了一下，掩飾著用手捂住，說：「不想吃了。」

「不是你先問的？」

「我記得你說過，小月的隨身聽是她爸爸從國外帶過來的？」文思見楊銳好像聽不到，若有所思的問女兒。

火車緩緩啟動，列車員來送了一次熱水，包廂內就安靜了下來。

楊銳也覺得不能讓她再問問題了，於是笑笑合上木盒，拿出管慎買給自己的walkman，戴上耳機，閉目聽了起來。

「不用了，我出來的時候吃過了。」楊銳謙讓了一下。

「背了。」和-圖-書

「為什麼？」馬麗華配合的問。

「要不然就是從香港買的。」文思說著搖搖頭，道：「也不能，那太貴了。」

「她在河東大學。」

「做了也看書去，曲譜背了嗎？」

楊銳又拍了兩張照片，便將照相機交給了文思擺弄。

火車哐當哐當的向前奔跑，黑煙滾滾而出，噴向湛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優哉游哉的在天上飄蕩，似乎對地面上的一切都漫不經心。

文思顯然有些樂不思蜀，一會的功夫，就坐到了楊銳這邊，和他討論起廣角和標準鏡頭的區別。

窗外的綠樹出現又消失，青山與小溪一閃即過，又反覆出現，它們令畫面變的單調起來，也令楊銳昏昏欲睡。

馬麗華果然不再勸，又將半個烤魚推到文思面前。

用超過時代的話來形容，這簡直就是一隻萌系的二次元女孩。

馬麗華突然心生警惕，用胳膊肘倒倒女兒，道：「你，看書去，作業都沒做。」

「在家裡聽不是一樣，幹嘛要邊走邊聽？再說了，後面有車過來都不知道，多危險呀。」馬麗華很不滿地搖搖頭，道：「你說外國人也有意思，這麼好的技術，做什麼不好，做這些東西。」

楊銳驚醒似的抬頭，笑笑沒說話。

「哦。」文小滿低低頭，又瞅一眼楊銳，抽出本音樂教材，默默地哼了起來。